丁老爹打电话来,叫春子把孩子送过去,明天一起回武汉。包文春说:“你们先去度蜜月吧!皮皮在家有伙伴陪着,不愿意走啊!等一个月,元旦时我给你送过去!”
丁老爹怒骂几句,还摔了话筒,就叫王芙玫给他找车,气呼呼地赶来农场。老两口再婚,本来就难为情,有孩子担任缓冲剂还好些,孩子不在身边,又没有什么活干,怎么都觉得别扭!
三爷知道这件事,接待的时候,就说:“孩子们不在身边,有个人相互照顾着,好啊!皮皮在这里很开心,你看整天疯着玩,就让他们留下吧!”
“春子呢?”
“他到王雾桥去看厂子去了,说是下午回来。你看老潘的外孙女也在这里,春子说明年在家搞个幼儿班,找人教他们学习,这小孩子才三岁,提前上套懂点规矩也好。你看这个双儿,大了一点点,能唱会跳的,连虎子都听她的。”
忽然想起这是徐晴的女儿,老丁还不认识,坏了!要是叫他知道这都是春子的孩子,那就事大了。
三爷顿口不说了,叫老丁奇怪了,仔细打量一群孩子,简直都是一个相,那眼睛嘴巴,尤其是下嘴唇,都有包文春的痕迹,老爹有点明白了,这是那小子祸害阿绣和徐晴的结果,怪不得今天躲起来了!自己也没接到送月礼的通知,现在搞起兄弟姐妹大聚会来了,自己怎么能拆散他们团聚呢?就没有追问这都是谁谁,气呼呼地喊上丁三:“送我回家!明天就回去!”
连三爷在后面喊也不理会,梗着头走了!
潘春香是跟着李道虎一起来的,两人都骑着自行车,潘春香的车子后面还绑着两只大竹筐。李道虎现在是高一学生,这就和原来的历史轨迹不同了,原来的他初中肄业,在家玩了几年,结婚后在八九、九零年,跟着朋友去南方,到国外渔船上当水手,干了两年,挣了小百万,回来开了个粮食收购门市部,进进出出搞了几年,没挣到钱,就又去打工,他的打工一直比较高端,人家一个月一千块左右时,他去当水手,一个月三万多,人家一个月两千块时,他去做跨国务工输出中介,一天挣两千多的,这次是做境外劳务输出,去中东修建石油输出管道。
等到进入新世纪,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功人士了,经验丰富,开班了一家劳务公司,专门做出境务工生意,自己也经常到中亚国家出差,很是潇洒。
此刻见到潘春香,包文春觉得他和记忆中的形象有点差距,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三个人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冬日的阳光直射进来,晒在身上很舒服。阿绣给倒了茶,李道虎受宠若惊,连忙起身道谢。包文春看着他嘴唇上一层浓密的绒毛,笑着说:“老弟,学习怎么样啊?”
他和潘春香是邻村,相距不到五百米,就踢一下东张西望的潘春香,说:“你快说说自己的计划吧!”
潘春香小心回答说:“你和我小叔潘青舟是同学,我就也喊你小叔叔吧!”
包文春差点没被一口茶呛死,咳嗽着连连摆手,我就是胡子拉碴,也不能这样吧?说:“可别乱叫,四海之内皆兄弟!你叫我包文春就行,想和他们一样,喊声春子包子都行,可别乱叫辈分。你把自己的想法说说,我看是不是值得投资?”
说到专业,潘春香就来了精神,说自己和小叔潘清州从小一起长大,一直到初中毕业都是同学,自己没有考上高中,就在家帮忙种地。本村临近淮河,属于砂土地层,适合种瓜种菜,当地也有种菜的传统,就专心钻研蔬菜良种栽培病虫害防治之类的知识,在实际运用中取得一定的成效。但是,露天种植的蔬菜带有极强的季节性,资料上报道的反季节蔬菜种植才有更高的效益,是未来的发展方向。自己的意愿是,参观文生农场的种植模式,参照这里的经营方式,在村里协调置换一些土地,搞一块反季节蔬菜种植区,目前的困难主要是启动资金和销售问题,就来寻求帮助。
包文春想了下,问:“自己能拿多少资金?能搞多大一块地?是想由文生企业参股合作,还是想直接借款?”
潘春香说:“我自己卖了三年菜,赚了不到两万块钱。地的事不用操心,全村北头的连片自留菜地已经问好了,都愿意合作或者直接转包给我,如果能搞来资金,我自己的耕地也可以种菜。合作的事,怎么样都好说。你家三爷在街上买菜的品类我也知道,一些品种咱这里确实没有种子,我希望你能提供建设大棚的材料、良种、肥料之类物资,我可以常年想公司提供低价时兴蔬菜,或者按照你们的需要种植。如果你能借钱也好,我同样提供最好的低价菜。”
包文春笑了起来,说:“无论怎么合作,你的意思都是拿蔬菜来还款,对不对?”
潘春香也说:“产出就是蔬菜,它也不长肉啊!”
包文春说:“那好!大棚物资我可以给你,种子肥料甚至机械车辆我都可以给你,还款计划有多种形式,用蔬菜抵偿也不错,工厂也要每天大量买菜。但是,还有个问题你考虑没有?我的所有工厂现在不到一千人,虽说还在不断增加,但吃菜是有数的,这两年修路部队在本地干活,你看着菜价上去了,等他们走了,价格回落,收回成本的时间就得延长。你的菜地,搞小了没有规模,搞大了,产能高,销售就是问题。还有,你说的订单生产,是个办法,你回家就按一千人,每人每天一斤的用量,长期吃菜的规模,写个计划,需要建设几亩的菜地,看需要多少物资,我给你弄来。然后派人去协助指导安装,我这边有苗圃,过年吃上黄瓜辣椒西红柿,还是没问题的。等你把菜地搞好,我再给你下订单,每天需要多少什么样的蔬菜,你根据这个需求,合理安排种植面积就好了!”
潘春香喜出望外,连声说:“好!好!我回去弄!”
说着就要走,包文春说:“别急嘛!还有细节没有说完,中午了,陪道虎吃完饭再走吧!”
“我们再说说销售问题,你送菜不会只是用自行车驮来吧?按每个人一天最低一斤青菜算,一千斤可是好大一车吧!还有,大桥即将建成,道路畅通的情况下,是不是考虑把多余的蔬菜运出去?还有价格问题,你提供的蔬菜我的农场也在种植,我在街上一块钱一斤卖黄瓜,你总不能按市价一块钱一斤卖给我吧?青菜水分大,这个折扣该怎么结算,也得有个心理价位吧?”
潘春香只想着种菜赚钱,哪里想到这么多细节,就问:“那怎么办?”
包文春说:“我的意见是,一个是,给你配一辆一吨半的厢货小卡车,一天运出来三千斤菜没问题吧?这样也能防止路上损失水分不是?另一个是销路,你可以叫家人亲戚在南北两个县城蔬菜市场租个摊位,在保证文生企业需要的同时,给两地送货或者批发给别人。第三个问题是,你所提供的蔬菜,按照市价的七成价格结算,比如说,三爷卖菜莴笋,一毛钱一个,这是零售价,你只能产出成本价分毛钱一个给我们。比方说今天的新鲜辣椒四毛钱一斤,那你今天给我们就只能算两毛吧一斤。还有,你的菜地优先供应文生企业,还得是品质优良的菜类,还不能因为我们本地的价格低,你全部优质菜拉到县城卖高价去了,我们的工人没菜吃,也不能把好菜送走卖高价,给我们一些烂菜叶交差。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是不是同意?当然了,像干货,干红辣椒之类的产品,那是没有折扣的。”
潘春香想了下,这还真是漏洞,就说:“那还款结束以后呢?”
能考虑到这么远,足以证明这小子的脑子很灵活,包文春笑着说:“你是第一个和文生企业签合同的合作伙伴,看在潘青舟的面子上,我扶持你发展,不会让你吃亏,至于合同期满之后,我们当然可以保持继续合作的关系,我们会发布更多的合作广告,扶持更多的菜农,这是两相情愿的事,到时就看谁的品质和价格更合理了。”
包大林一家三口的承包地从老子那里分隔出来,是最低洼的部分,紧靠农场院墙,之间还有一条深沟,南侧一墙之隔就是服装厂。这块地呈长方形,东西长二百来米,东端和包文春家的承包地一路之隔,南北宽三十多米,除掉路边地埂子长满荒草,熟地有九亩左右,他老子认为这块地太洼,没有什么收成,就把家里调剂来的补偿地都给了他,把界线往北挪了两米多,他这块地就有十亩左右。
包文春和他商量之后,双方就达成租地协议。这块地分为两部分,西头最低洼的半截,出售给文生农场。包大林毕竟要缴纳公粮,保留一半耕地比较符合现在的形势。而且,他的地靠近农场排水沟,水涝的几率不大,稍加改造,变成高产田也很容易。
没有谁知道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就连包大林的妈问儿媳妇,春子给了多少钱,潘青莲也只是笑笑,没有明确回答。反正就是包文春回来以后,那西头的半截地上就开始有拖车来堆土,一直壅积到埋界桩的地方。这片面积未知的高地超出公路一米左右,被周小粒推平之后,上面旋耕机刨了两遍,直到马路边上,都被三爷带人栽上了包菜。然后,包大林带人就在周围埋上水泥立柱,拉上钢丝网,还在西北角搭建两间活动板房,扯来电线水管,种起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