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分配土地,由包文春给个指导意见,就是个重新丈量土地的功夫,在两天内分下去了。外村都忙着运土肥开犁种地了,大家心里急切,速度自然就快了许多。
这几年全村二十六户里,出嫁的、死亡的、娶媳妇生孩子分家的,净增加增添了十多个人,按照原来的总分地面积算,重新丈量后的数字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十多亩,有人说不准确,要重新丈量,包文春说:“不用量了,原来的路沟荒场子有宽,现在还剩多少?都扩展成耕地了,能不增加么?”
包文春挂起一张大白纸,画着黑红蓝几种彩色线条,中间是大片的村庄房屋,他说:“既然要合并大块地,目的是更方便管理,以前采取的抓阄办法,这次就不合适了,像黄登科家,住在村东头,总不能让他天天到最西边地里干活吧?拉运一车子粪肥也走得近点不是?各家喂鸡养猪,自家房子周围只能是自家田地,不能跑到别人地里糟害吧!还有,这次的分地原则是大家商量过的,不再单独划分自留地,十年内不再变动,人数问题你们商量,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今天分地就按今天人头算,有口气就有地,没出生的不算,明天出嫁的今天就还有地,媳妇拿着结婚证回来咱也得给地对不对?大家没意见的话就一家一大块,就近分配。其实我家不参与重新分配,我给你们帮忙,也想让大家搞得合理公平些。”
众人笑着说:“春子!你说怎样就怎样了!”
包文春说:“那我就做主了哈!不同意的咱们再商量。原则是,不分旱地和水田,每个人还是原来的三亩面积。道路排水沟重新规划,多出来的十多亩面积,补偿到到二等三等洼地的农户,他们田地低洼,比加减三成少点也算了,交粮面积还是人均三亩,大家有意见没有?”
大家点头说:“只要自家总面积没有减少,随你便了!”
这样就好办了,一号地在最西北马路西边,离包守仁家最近,他家四口人,十二亩旱地没有水田,不同意的话可以和南边的水田洼地调换。结果,他笑眯眯的接受了,说我最怕做水田,这样最好!
周善武家要求分到南边,说和农场土地挨着,更方便管理。他这一说,有聪明人就醒悟过来,不只是依靠农场机器使用方便些,那里靠着大排水渠,洼地也和北坡高地收成一样啊!更重要的是,万一再遇到干旱,还能央求下借春子的水带给自家浇一遍地。
农场周边的土地成了争夺对象,包文春哭笑不得,说:“其实,我还有事没说完!土地分下去以后,我连夜请修路的工程兵来几台车,给大家帮忙,把道路排水沟重新修整一下,水塘边上的水田,也给推平,冬天里,再叫周小粒把水塘清理一下,这小水泥路,也给你们修到地里,到时候,咱们这里就都是高产田了,哪还分什么远近。冬季大家再辛苦一下,都出来帮忙,修路埋涵管什么的,都得出工哈!”
这样一说,大家平静下来,周善文周善武兄弟分在一起,两家十三口人,多分二亩左右,周大姐还没有出嫁,也有地份,四十多亩地分在东南坡,有六十多米地边和农场围沟挨着。
鲍富伦和包景泰家情分亲近,也合在一起,十口人分了三十一亩,也和农场挨着。黄登科是在本村独姓,靠东北角给他家五口人分了一大块,挨着东小包庄的田地,全是头等高地。
西南片靠公路的地方,农场大排水沟以北,被包子福和包景梁两家占据了,包子福家八口人,包景梁家包括包大林三口,有十一口人,十九人把全村最低洼的一大块地分到了手,这是别人挑选剩下的,两家多分了三亩多,六十多亩一大块,别人都欢天喜地回家拉粪肥去了,两家人还是苦着脸,围着包文春看怎么修整。
包文春笑着说:“怎么办?凉拌!潘青莲嫂子要是提前一个月生孩子,这不就又多三万块?”
包大林醒悟过来,问:“你是说?”
包文春说:“你家三口人,就挨着服装厂后面那片最低洼处吧!我给你和杨文贵一样的价钱,按一亩一万块买下了,麻大,子福大侄子,你两家干脆也别种地了,六十亩地六十万,拿着去做生意吧!”
包子福苦着脸说:“小叔啊!你看我个笨样,别人把我卖了我还替人数钱呢!哪是做生意的材料啊!这样吧!地你拿去,你把我安排到厂里扫地也行啊!孩子们托你的福,上学又不花钱,拿到钱也是将来讨媳妇用,你要是赏口饭吃,让他们进厂做工,这钱少给点也行啊!”
包景梁也说:“做生意是不会的啦!你是说要大林和我分家么?”
包文春说:“这几年他一家吃住在我家,分不分有什么关系?我想扩大服装厂,正好要占到你家的地,你要是把那片地给大林哥最好,回家就说那片最洼地块拨给了大林哥不就和大娘交差了?这还不行吗?”
“那我家的地你还要不要?”
包文春说:“晚上来人平整土地,你先种几年吧!我暂时腾不开手。”
重新规划的道路在地里预留出来,埋有木桩。包文春在图纸上也标有距离位置,入夜时分,村子里来了六台车。两台挖掘机和四台大铲车,先从村南开始,轰鸣起来。谁家的土地谁不关心,人们打着手电看着路界,看着田埂被轻易剖开推平,一条条新路堆砌起来,在链轨履带下被压实。
天亮的时候,车辆已经转移到东南坡去了,人们出来重新丈量自家的田地,像周旭欢家,六口人,分了十八亩地,北头靠着村子是六亩水田,南头一大长块是十二亩旱地,如今被整修得高地洼田,十分齐整,面积不多不少,和图纸上毫无二致。旱地有排水沟,紧靠新土路,修得笔直。唯一的缺憾就是地面被压实了,看来得请大机器来耕种了。
第三天下午,全部耕地重新修整一遍,车队撤走了。周小粒卢志伟金侨力忙着在农场耕种小麦,许多村民拉架子车运完粪肥,就凑到机器边上,等机器给自家翻犁,指望家里的牛来耕地,今年估计是犁不动了。
包祠堂的大动作,引来周边村民来围观,乡领导和村干部也过来参观,见村民忙着跟在拖拉机后面满地跑,村干部就来农场请教包文春传授一些经验,一问才得知,包文春去了武汉,要带着大学生文化交流团出国访问。
出席国庆大阅兵,包文春和徐晴祝道绣的照片同框出现在报刊上,在家乡也是热门话题,如今又要出国,人们只有景仰的份儿。
这次赴港内地大学生文化交流团有一百多人,包括来自十二所著名大学的一百名学生,和十四名带队官员,统一集中在武大招待所,准备晚上坐火车出发。武汉大学选出来二十名队员,其中包括丁香张璇和王思楠,都是艺坛新秀。还有新生李莉竟然也被选进来了,这里面要说没有包文春的影响,也好像说不过去啊!包文春作为带队副团长,才艺学识方面最出色,自然是以他为旗帜的,其它成员,也都是各校的学生会文艺组织骨干。
包文春受到热烈欢迎,成为学生们的焦点关注对象。不知道他们的选拔条件是什么,同学们都成了好奇宝宝,提出千奇百怪的百科问题,要求包文春解答,被王团长给阻止了。
扫眼看见陈捷竟然混在队伍里,包文春拉她过来,问:“这位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陈捷叫声师傅,那边就凑过来李德勤,也跟着叫师傅,草!他算哪门子大学生啊?
武大的几个男生,包文春是不认识的,忽然见到入学时接待自己的学长,很高大壮实的身材,只是不知道名字,他过来说:“包文春!有个人你认识不?她叫阮向平!我是他哥,叫阮向勇。”
包文春愣了下,立刻想起一个高贵白净的小公主的模样。
自己九岁时,奶奶去世,包妈要照顾妹妹,他只得跟着包爸去武汉读小学三年级,包爸居住的单身宿舍门前就是红钢城小学,自己没有户口学校不收,只好找到更远些的六小借读,包爸每月只有五十四块钱的工资,每月还要给家里寄上十五块钱,余额支付不了爷俩的生活费,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再加上那年连续病了三次,一次伤寒就住院一个多月,弄得包爸疲惫不堪,只读了一年就重新回老家了。
这一年里,包文春自觉受益良多,虽说那时候没有什么特殊能力,领略城市生活只是其一,接受高质量的教学,让他后来的学校生活中极少写到错别字,更重要的是认识许多朋友。周利不是包文春的同学,他是武昌区的一个社会青年,因为和李少华打架,结识下来,成为朋友。
还有就是同桌同学了,左边的小女孩叫何汉春,是个普通工人子弟;右边的小女孩叫阮向平,一定是贵族出身,长得漂亮,整天装扮得花蝴蝶一般。她带来一把折叠伞,透明的有机玻璃伞把里有朵小红花,从每个角度看,都会变化形状,可她就是不让看,还在桌子中间画上道道,不许越界。
看着面前这个长发女生,包文春微笑着说:“小妹妹!我的小学同学,看见河南老乡来了,怎么装作不认识了?”
阮向平从小学开始,就是班长,三年级就是少先队一道杠小队长。人长得可爱,工作能力也强,不用说后来也是三道杠再升到团支书级别。短暂的羞赫之后,她就落落大方地仰起头来,说:“开始一直不敢相信,那个吃馍喝汤的河南老乡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你是我们武大新生,这么没见你在哪个科系上课啊!”
“哦!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搞外调,顾不上上课的,校长答应我按时交作业就行,这个回答老班长还满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