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星气象图观测到,今日将有局部阵雨…请大家出门携带雨伞,以备不时之需。“
清晨打开天气预报,窗外晴朗一片。
“这天气带伞遮太阳吗?“我不由得感叹。
从儿时开始,便总与天气预报作对,不论春夏秋冬,电视里的主持人总是一套衣服,呼吁居民多穿衣,自己却一袭短裙。
打理整齐后,我出了家门。
已入深秋,着衣厚实许多,人们步伐凝重,不禁令我身感压迫。
“老伴,你快点走,等会要降雨了。“
路上一对老年夫妇牵着手,相互搀扶着。
天色愈来愈暗,瞬时乌云密布,遮住最后一丝阳光。
“不会…这么背吧,局部正好被我赶上了?“我开始焦急。
雨滴随之而来,撕扯去这座城市浮华的外衣。我开始四处张望,可找不到一处休整的地方。
“出门不看天气吗?“
朦胧之中,顾陌颜从雨中跑来,撑着黑色雨伞。
“看了…“我有些委屈。
当我认出他时,便安心许多,就仿佛无家可归的孩子有了依靠,从那时开始,他便成为了我余生的避难所。
“那你挺有能耐。“他态度恶劣,语气冰冷。
“它早上还…“话说一半,便抬头与他对视,一把伞的空间里,就我和他,我能清楚听见他的喘息声。我没有多言,就冲着他笑,我知道那一定很傻,但因为是他,我毫无忌惮。
伞很小,我怕冷,就一直往里挤,不经意间撞到他,他只盯着前方,毫不在意。
“再动,就把你扔出去。“
我顿时安分了许多,他将伞偏向我,我早就知道,只是他左边衣袖早已湿透,却没有丝毫抱怨。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把伞摆正,我怕撞到我脑袋。“我小心试探着。
“吵。“
简单一个字,竟真的将我搪塞过去了。一路上,我们没有过多的话语,却一直用最不起眼的小动作,填补内心的空白。
“伞给你,记得带回来。“
他将伞塞给我,转身跑向昏暗之中,不见踪影。
我走进校门,步入教室,课程已过了大半,我独坐墙角,不由担心着他,从认识他那天起,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宝贝,你终于来啦!“林夏瞧见我,朝我跑来。
“回来上课。“我漫不经心回应她。
“你这课,真的听了?“她指着我白净的书本。
我顿时语塞,对着她尬笑。
“你最近看见赵墨池了吗?“我反问林夏。
“我正想告诉你,理工大学要派两个留学生去德国进修,赵墨池已经定下来。“林夏有些骄傲。
“另一个?“
“还没定,但理工都说是顾陌颜。“
我停下手中动作,转头凝视林夏,心有不安。
“多久?他们去多久?“我焦急询问。
“三个月吧,不久。“林夏看出我的心思,嘴角随之勾起。
“你不担心赵墨池不回来了。“
“不会的宝贝。“
“万一呢,他觉得那边好,不回来了。“
林夏被我问得有些发懵,我口中的他并非赵墨池,而是顾陌颜。我清理好,扯着林夏走出教室。
“赵墨池说今晚请大家吃饭,算给他送行。“林夏挽着我。
“夏夏,我有急事先走了,你帮我给赵墨池代话就好,拜拜。“
我挣脱了林夏的手臂,快步离去。
我站在顾陌颜门前,徘徊许久,想着如何开口。轻叩几下,屋内无人回应,我安慰自己他一定没有选上,可除了他,是谁都会遭受非议。我等待许久,也未见他的踪影,直到赵墨池的电话响起。
“桐哥,你干嘛呢?我的送行宴都敢放鸽子,什么急事比我还重要?“赵墨池一股浓浓的醋意扑面而来。
“我真有急事,反正林夏都去了,你不就满意了吗?“我挑逗他。
“嘘,别大嘴巴,话这么说没错,这不是还没成嘛。“
“我问你,顾陌颜在哪?“我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
“在我这啊!“他突然提高嗓门。
“不早说!“我果断挂了电话,拿起背包便往那赶,幸好没错过。
“来啦!“林夏起身将我拉到她旁边。
“太不够义气了。“赵墨池装作一副可怜模样。
“闭嘴。“我冰冷回应一句。
我转头望向顾陌颜,白净的衬衫亦如平常,昏暗灯光下,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桐哥,你不是找小颜嘛?“赵墨池贼笑一声。
“赵墨池!“我瞪着他。
那一瞬间,顾陌颜已将目光聚焦于我,他嫣然一笑,我望着便不由分神。
“你别误会,我就是把伞还你。“我强行解释。
“哎哟,原来我们小颜今天湿身是有原因的。“赵墨池朝着顾陌颜奸笑。
“你不也是。“
赵墨池被顾陌颜教训之后,立刻言归正传。
“这次我和小颜要去进修三个月,时间不长,我这两个朋友还麻烦各位兄弟照应一下,等我回来一定带你们吃香喝辣。“赵墨池举起酒杯,一干而净。
名单已经定下了?我眼眶有些湿润,低着头,不敢张望。林夏察觉我的情绪,抚摸我的头发。我哽咽着,撇头望着林夏,希望她带我离开。
“赵墨池,我带桐桐先走了,我落了东西在学校,你们也早些回家。“林夏挽着我快步离开,出门便重新将我散落的发丝扎起。
“林夏,你说他会难过吗?“我低声询问。
“会的,可是他无可奈何啊。“
“我知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怕他不回来了。“
“不会的,他们大学学业还未完成呢。“
“可他已经学完了。“我委屈的看着林夏。
“不怕,如果他执意待在那,我就把他用麻布袋子绑回来,任你看管。“
我被她幼稚的想法逗笑,夜晚很凉,却只触碰到肌肤。林夏陪我走回家,一路上陪着我欢笑,赵墨池的离开也令她心生畏惧,可是为了我,她收起那份小脾气,护着我稚嫩的心。
“晚安!宝贝!!“林夏将我送到楼下。
“晚安!夏夏!!“我目送她离开。
妈妈常教导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很幸运,因为林夏的存在。
回到家中,我打开音响,调低音量。洗漱完后,躺上床。我直视着天花板,泪水仍从眼角滑落到枕头。我强迫自己入睡,可闭眼时浮现他的一举一动,令我窒息。
“叮――咚“
凌晨三点时,门铃响起。
“你睡着了吗?“门外熟悉的声音。
“没有。“我回应。
“我本来想自己告诉你…“
“没关系,挺好,这次机会很重要吧。“
“其实我可以不去的。“
我终于打开了门,望着他疲倦的双眼。
“为什么不去?“
他注视着我,显然已发现我哭过的痕迹。
“没有原因。“他语气宠溺。
“这次机会很难得,能去就去吧,我们都会等你们回来,以后理工大学还指望你们蓬勃发展呢。“我说着违心的话,伴随着心中震震刺痛。
“那你早些休息。“他转过身,离开了。
我走回房间,我不禁敬佩我自己刚刚所说的一番话,我现在,该以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别离开我。
有些人,你遇见后,便没想过他会离开。
有些人,他离开了,便没有想过再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