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深看见他俩就笑:“半小时才缓过来啊,郁时?”
谭郁时面不改色地认下了:“嗯,耳朵不舒服,怀清陪我在后台坐了会儿。”
乔怀清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那叫“坐了会儿”吗?差点就是“做了会儿”了。
小玉中途还发来了质问:「你和boss干嘛去了?现场姐妹说你俩一块儿离场了,超话要开始不负责任瞎猜了哦!」
「滴滴!五分钟了!她们在猜你俩亲得难舍难分!」
「喂喂,一刻钟了啊!猜测升级到你在给boss那啥了!快现身辟谣!」
「半小时了嫂子!!她们已经开始真情实感地担心你俩翻云覆雨会不会被人撞破了!!不会是真的吧?你们记得锁门啊!」
「啊……看到你俩回来了……没有做呀。」
语气还挺遗憾。
吃顿饭像被全程监控了,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俩。
乔怀清视线落到谭郁时的嘴唇上。
幸好内场光线暗,没人看得出他嘴上那层薄薄的唇膏全没了。
星耀大赏的颁奖与演技实力毫无关系,全看流量与人气。
江流深与黎洛会来,一个是卖了杂志主编的面子,另一个是看在对象是投资商的份上,上去领了个水奖就打算撤了。
谭郁时送他们出去,顺便谈后续合作。
同桌的大多数嘉宾都离席社交去了,乔怀清一个人留在桌前干饭,圆盘随意转,想吃什么夹什么。
聂志煊看见他如今都能与自己同坐主桌了,想想就烦,果断离席,眼不见为净。
聂涛倒是没走,反而挪到了他身旁的空座上,语气前所未有地温和:“怀清啊,我之前误会你了,以为你和郁时是那种关系呢,没想到你们是认真的。”
乔怀清没分给他一个眼神,专注拆蟹腿肉:“你总算知道啦?不晚不晚,想给份子钱直接打我账号上,就是我的手机号,你上回发信息那个,还记得吧?一万起步哦。”
“……”聂涛的脸色微沉,被昏暗的灯光遮掩了。
乔怀清的蛇蝎小嘴继续叭叭:“虽然你当年头顶绿帽、错认儿子,但你也算当过我的爹,嫁妆是不是也该给点儿?以我现在的身价,怎么着值个八百万吧?”
聂涛嘴角一抽:“你肯认我当爹?”
乔怀清真诚地反问:“您觉得我是那种要骨气而不要八百万的傻子吗?您要是再加个零,我现在就叩个响头。”
“……你之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知道你还问个屁。”
乔怀清的眼神和语气骤然降温。
“聂导,我怀疑你们父子俩是不是有健忘症,每次算计我都失败,居然还敢来招惹我,不长记性啊?”
聂涛冷笑:“我摸爬滚打到如今,这点小打小闹算什么。反倒是一炮而红的那些人,最容易跌得粉身碎骨。”
“可我们现在坐得一样高诶。”乔怀清用手比划了一下桌子的高度,“跌下去应该一样痛吧?就看谁会跌下去咯。”
聂涛轻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知小儿,还想继续,刚好谭郁时回来了。
“在聊什么?”他抓住椅背,将乔怀清连人带椅地拖开,接着往他俩中间加了把空椅,自己坐下了。
别说聂涛,乔怀清都被他这骚操作惊呆了,手里的蟹腿傻傻地举在半空。
谭郁时接过蟹腿给他挑肉,又问了遍:“聊什么呢?”
乔怀清回神:“哦,没什么,有畜生随地大小爹,想教育我。”
谭郁时没去管面色铁青的聂涛,将雪白的蟹肉剔到盘里递给他:“稀奇,没见过爱教育人的畜生。”
乔怀清乐得趴他肩上闷笑:“谭老师怎么也会骂人了?被我带坏了?”
谭郁时淡淡道:“难听的话说出口,自己才舒服,如果咽下去,自己就难受了。”
聂涛一人难敌夫夫双打,最终拯救他的是主持人。
“接下来我们要颁发的是‘年度最具潜力演员奖’,有请聂涛导演为我们上台颁奖!”
聂涛在热烈的掌声中上了台。
无论网络上如何贬斥,对他这样根基牢固的导演来说,都不过是一场儿戏,他压根没放心上。
谭郁时这种年轻演员他见得多了,光有实力有什么用?没资本没靠山,过两年就被新人取代了。
虽然他目前的计划都失败了,但自己并未损失分毫,不足挂齿。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让这些小年轻栽个大跟头。
台下掌声热烈,似乎人人都很给面子,乔怀清忍不住低声问:“聂涛的风评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啊……你确定能干掉他吗?”
谭郁时擦干净了手,忽然问:“我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
乔怀清一愣:“魔术?”
“嗯。”谭郁时张开十指,在他眼前一晃,高深莫测道:“看好了,我现在手里什么也没有。”
台上主持人朗声报出了聂志煊的名字。
父亲给儿子颁奖,美谈一桩,台下掌声更响,几乎淹没了谭郁时的声音。
乔怀清不得不靠近他聆听:“嗯,没有,然后呢?”
“然后……”
谭郁时的两只手掌突然贴上他的左右脸颊,温热似春风。
乔怀清:“?”
谭郁时锋利的眼尾微弯,漾出仅他可见的柔色:“看,变出了我的心上人。”
“…………”乔怀清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住,“我亲爱的好哥哥,如果是别人给我变这么冷的魔术,我会让他滚。但因为是你,所以我会溺爱,夸你变得真好,下次不许再变了。”
谭郁时沉沉地笑,放手的同时手掌一翻,不知何时拿走了他桌上的手机:“还没结束,这个魔术最神奇的地方在于,能让你此刻最想看到的东西……出现在热搜上。”
乔怀清一怔,紧接着眼中迸出亮光,火速点开热搜――
周围的掌声不知何时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骚动与窃语。
聂涛刚给儿子颁完奖,转身面对这样的情景,脸上闪过一抹疑色。
不过这点小动静影响不了他,聂志煊发表完简短的获奖感言后,他顺势接过话筒,想再多说两句“感谢星耀大赏对志煊的肯定”之类的致辞,却见台下的活动总导演频频打手势。
主持人不知接收到了什么讯息,竟然抢了他的话:“再次感谢聂导为我们上台颁奖,请下台就座!”
聂涛面露不快。
这总导演和主持人怎么这么没眼力?
当着众人的面儿,他不便计较,只能顺着话下了台。
聂志煊跟在后头,不安地小声问:“爸,我怎么觉得其他人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
聂涛眼睛不瞎,自然也看见了,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那群闲出屁的网友又扒出了新证据,把他俩骂上了热搜。
就算发现书包是他让人偷走的,又能怎样?难不成凭几张嘴就能把他骂退圈?
可笑,一群乌合之众。
“让你经纪人把不利的热搜撤了,整天吵吵嚷嚷,看得我都烦。”
“好。”
聂志煊上台时没带手机,交给助理保管了,回到桌边,助理颤巍巍地主动递了过来:“出、出事了。”
聂志煊看也不看:“我知道,去把热搜撤了。”
“这事儿恐怕撤不了哦。”
他闻声扭头,看见乔怀清胳膊搭在谭郁时的肩上,歪着脑袋笑看他:“你确定不亲自看一眼吗?”
聂涛也听见了这句,没当回事。
聂志煊疑心更重,加上助理慌张得不似寻常,稳妥起见,他顺手点开热搜看了眼。
就这一眼,他如遭雷劈。
昏暗的灯光也遮不住他骤然苍白的脸色,两片颤抖的嘴皮子泄出一声仓惶的“爸”。
聂涛见他如此,也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抢过他手机查看,只见带着“爆”字的最高位词条是:
「知情人士举报聂涛偷税漏税5个亿」
聂志煊眼中方才获奖的喜悦荡然无存。
偷税漏税在圈内不算新闻,通常私下补缴了就没事,最怕的是有心人揭发,闹到大庭广众之下,最终的结果基本就是封杀。
他爸的税务情况只有经纪人与几名信赖的下属清楚,这个“知情人士”令他顿生寒意,脑海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人脸,看谁也不像背叛者。
但此时思考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事情败露了就是败露了,原本或许有撤去热搜私下解决的机会,可这阵子盯着他们父子俩的人太多,以至于这个消息一出来,探讨“书包谜案”多日的网友们立刻抓到了“他俩是坏人”的罪证,开始了一场讨伐的狂欢,直接将这个刚冒出头的热搜送上了第一。
两件事原本毫无关联,却意外地在最终效果上达成了合作――将他们父子俩一举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聂志煊心乱如麻,完全没了主意:“爸,怎么办啊?”
聂涛神态还算镇定,但内心也是惊涛骇浪,转身就往外走:“先回公司再说。”
聂志煊与助理连忙跟上,三人走到停车场,正要坐车,身后有人追了上来:“聂导!”
聂涛回头,看清来人后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头一回毫无风度地破口大骂:“是谭郁时对不对?那狗娘养的!”
乔怀清笑着走近:“跌得疼吗聂导?轻敌了吧聂导?哎呀,很快就喊不了这个称呼了,想多喊几声,别见怪啊聂导。”
聂涛咬紧牙关,不欲在口舌之争上浪费时间,扯回冲过去要揍人的聂志煊:“别理他!他想拖延我们的时间,走!”
乔怀清无辜地摊手:“冤枉,我就是纯粹来嘲笑你的,现在知道算计我老公的下场了吧?幸亏你给他下的药没副作用,否则今天我再赠送你一份终生不举套餐。”
聂涛停下脚步,震惊回头,脸上表情不停变幻,最终化为极深的阴鸷:“原来是他泄露的……难怪谭郁时一口酒没喝。”
乔怀清嗤笑:“都这时候了你还嘴硬什么?”
聂涛的怒火与愁乱暴涨到了顶点,没功夫废话,扯着儿子上了车,让助理开车,临走前突然降下车窗,冷嘲道:“正如你所说,都这时候了我有必要撒谎吗?谭郁时根本没喝那杯酒!你最信赖的人连你都骗,你还相信他会真心爱你?蠢货!”
车窗升起,乔怀清惊疑不定的脸被挡在窗外,很快消失在后视镜中。
聂志煊不明白:“爸,你怎么还有心情提醒他啊!”
“你懂什么,这叫挑拨离间。”聂涛疲惫地闭上双眼,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焦灼中却带着一丝报复成功的恶毒快意,“哪怕这回我栽了,我也不会让他俩好过!”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狂震,乔怀清呆站半天,终于惊觉。
“……喂?”
“喂喂!嫂子你看见热搜了吗?大仇得报啦!”小玉激动得嗷嗷叫,差点飙出女高音,“哦哦还有,boss捧你脸的动作好萌啊!!有姐妹录了,也上热搜了!不过还是聂涛的事儿讨论度更高……”
“……先别管聂涛。”乔怀清的语气异常严肃,“妹妹……你觉得跪键盘和跪搓衣板,哪个更疼?”
沉浸在欢欣中的小玉随口回答:“哈哈哈什么东西,最疼的当然是跪榴莲啦!”
作者有话说:
谭:小玉,你真是我的好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