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玉兰曦哭到两眼红肿,再也无泪可流才慢慢收了哭声,浣花扶她坐在墙垣边,她一直吃吃的望着军队消失的地平线发怔。
城楼上的风比较大,特别是傍晚时分,浣花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一件金丝锦外套,浣花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是轻叹口气,把话重新咽了下去。
直到夜幕降临之际,南宫雨匆匆赶来道,“夫人,铜铃不见了!”
玉兰曦一愣,偏头看着她,问,“他走时不是特意让人把门窗都钉上木板了吗?”
南宫雨咬唇,“是皇上去府里,让人把她放了。”
一时,玉兰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良久,她才回过神来,说,“雨儿,你快带人去追铜铃!”
南宫雨颔首抱抱拳,扭头就下了城楼。
浣花望着走远的南宫雨,轻声道,“夫人难道觉得南宫二小姐已经追随相爷而去?”
玉兰曦长长吐了口气,放目望着远处的山峦轮廓,紧皱眉头,“不然呢?我只怕…”
浣花斜目望她侧面,“夫人担心什么?”
玉兰曦咽了咽口水,摇头不语,默然转身,向楼梯走去。
浣花站在原地发了会怔,才急忙的追赶上去,其实就算玉兰曦不说,她也已猜到玉兰曦的担心。
南宫铜铃之所以会不顾一切的要随诗染而去,不就是因为一个情字吗?那么南宫雨又怎么不会因为一个情字,而一去不返了呢?
玉兰曦暗暗叹气,只怪自己当时一下急昏了脑子,所以才叫南宫雨去追南宫铜铃,只怕不仅南宫铜铃不回来,南宫雨也是不肯回来的了,因为严连城也在前线啊。
她们回到相府时丫鬟们正在纷纷点灯,浣花扶着她进到堂屋坐下后,又悄悄退到屋外吩咐人端茶上饭。
玉兰曦扶额望着满桌菜肴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便挥手示意浣花让人都撤下去。
浣花好劝片刻。玉兰曦才勉强喝了两口汤。
完后,玉兰曦又让浣花找来两个得力小厮,并把诗染留下的令牌交给他们道,“你们带人去追南宫家的两位小姐,记住,一定要在她们见到相爷前截住!”
两个小厮抱拳得令,转身出了相府。
又坐了一会,玉兰曦才让浣花扶着自己回房歇息。
出了堂屋,沿着熟悉的青砖路向房间走去,夜晚很静。两边的树丛在昏暗的八角灯下斑驳倒映。玉兰曦一边走一边幽幽道。“浣花,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院子像死了一样?”
浣花心惊,嗄声道,“夫人。你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玉兰曦点点头,“是啊,我的眼睛都觉得有些睁不开了。”
浣花嘴角微扬,浅浅一笑道,“呆会回到房里夫人尽管先睡下,我会一直守在旁边的,等明早起来我再伺候夫人沐浴。”
玉兰曦又点点头,沉默一阵。她忽然偏头看着浣花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学南宫雨那样,不顾一切的紧随相爷而去?”
浣花目光流盼,她望着前面没有边际的夜色,道。“夫人是想听浣花的真心话还是…”
“当然是真心话。”玉兰曦道。
浣花挽着她,停下脚步,长叹口气慢慢道,“夫人有所不知,其实我曾经是许配过人家的。”
玉兰曦不由一惊,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支吾道,“那浣花怎么在相府里…”
浣花浅浅一笑道,“当时宗族把我许配给了同村的一个男子,初夏时定的亲,年底准备完婚,可天公不美,距离年底还有一个月时那个男子却被朝廷征兵征去了。”
玉兰曦仔细的听着,心也跟着揪在了一块,“后来呢…”
浣花抿抿嘴,“后来他从了军,我足足等了他一年,可不曾想,一年后却等来的是一纸解聘书…”
昏暗的灯光下依旧可以看清浣花眼中噙满的泪花。
良久,她们谁也没有说话,周围寂静得只有夜风和蛐蛐声。最后,玉兰曦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那个男子在战场上立了军功升了官,而看不上浣花了吗?
浣花垂眸,莞尔一笑,“一年足以让一个人从默默无闻的小兵变成一个将军…”
玉兰曦的心不由越沉越深,果然,那个男子升官了…
浣花忽然抬眸与她相视,嫣然一笑,“可是,这并不是他变心的原因…”
玉兰曦不由眉头紧皱,“那是为何?”
浣花眼噙泪花,苦笑道,“因为…在他随军入伍时,村里另一个爱慕他的女子不顾一切的随军而行…”
玉兰曦凝色,她咬唇,“可是,他和你是有婚约在前的啊!”
浣花摇头,“夫人,你知道沙场上面对的生死较量有多么残酷吗?每天看着那么多人死,血流成河,谁的心可以无动于衷?”
玉兰曦咬唇不语。
浣花也不由止了声,她敬玉兰曦是一个好主子所以才把自己的真心话毫不忌讳的说出来。
过了很久,玉兰曦深吸口气,抬头挺胸的望向前方,目光坚定,“他不会的…”是的,诗染对她的心如果要产生动摇,那么早在皇宫永巷时,他就会选择南宫雨了。
她咽了咽口水,轻声道,“虽然我也很想像南宫雨那样不顾一切的追随他上沙场,可是我却又只能留在这里等他凯旋归来,因为他是一国之相,而我是相国夫人…”
有时候就算知道规矩是人定的,可是人又偏偏要去遵循那些规矩,只因为心灵上有一道枷锁,那道枷锁叫责任。
如诗染所留书信而言,“军中将士十五万人,何以我诗染就偏偏有美妻相伴左右?诚然将士们口服心不服,岂非影响上下一团和气?为将者不仅该谋划军事也,更该将己换位,一视同仁,方可得人心。妻之情意夫怎能不知,不懂?只要心连心,纵隔千山万水,亦犹如佳人在侧。”
玉兰曦默念完这一段书信内容,含笑,是啊,就算不能相见,他们也会彼此朝思暮念。作为他的妻子,她就该把后院打理好,让他无后顾之忧。何况,她也派人去追赶南宫姐妹了,难道两队侍卫还赶不上两个姑娘吗?
想到这里玉兰曦才稍稍松了口气,应该不出几天,侍卫就会把南宫姐妹带回到她面前了。
这段时间因为秦福不在,玉兰曦便亲自管理府中各种大小事务,也算是给她自己找个事做,这样她才能停下各种遐想。
因为对府中各项事务都不太熟悉,玉兰曦要学习的东西也很多,每天很早就起床,又直到子夜才睡下,她倒也觉得很充实。
几天后,玉兰曦忽然想起派去追南宫姐妹的侍卫怎么还不见回来,她心里不由开始焦虑,耐着性子又等了几日,终于有了音信,竟是一路根本没发现南宫姐妹的行踪。
玉兰曦虽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投入更多的人力去堵截。
夏去秋来,深秋黄叶萧萧飘落,眨眼间半年过去了,南宫姐妹还是没有被带回来,后来,玉兰曦也就让所有追查的人先回来。
不过好在,每隔十日前方就会送来诗染的书信,她看完后也赶紧回了信让那人带回去给诗染,这半年来,她和诗染之间便是靠书信保持着联系。
而信中玉兰曦也不曾提及南宫姐妹的事,她想诗染既没有主动提起,想是南宫姐妹未必能近军营。
期间,诗染说是特别想念她,梦里总是梦见她。为了解他的相思,她便让浣花找来画师,为自己画了一幅肖像,然后让带信的侍卫带去。
后来她等啊等啊,盼啊盼啊,这都过了近一个月了,诗染却还没回她的信,她起初以为前线交火得厉害,诗染无暇顾及。
但后来她派人打听前线情况如何时,却得知,前线这一个月来都非常平静,并没有交火,有几次也只是特别小的战争而已。
玉兰曦这就纳闷了,为了搞清楚状况,她便给了浣花一百金,让她去找人,一定要把诗染为什么不回信的原因了解个大概,玉兰曦暗想,难道是诗染见到南宫姐妹了?
在忐忑中熬了十几天,这日,玉兰曦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发怔,浣花匆匆跑来道,“夫人,有消息了。”
玉兰曦转身看着浣花,展颜道,“是他回信了吗?”
浣花脸色闪过一丝尴尬,讪讪一笑,“不是的,夫人,是奴婢终于探听到当日发生的事情了。”
话说诗染那日在军营收到玉兰曦的回信后便首先中断了会议,先让众将军下去了才拆信来看,不想当他看见那幅肖像时却大发雷霆,不仅把画撕得粉碎还愤怒得把桌上的东西都推倒。
玉兰曦听完后亦是万分惊讶,啊着一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最近因为一些私事心乱得要命,所以总是静不下心来码字,就一直没更新了,今天总算是把这些事情想清楚了,心里有了决定才觉得透明了许多,心也跟着静了,呼呼,感情这玩意真是害人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