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杨健纲的冲动并不孤独，整个内容产业链上因为小破站开始了四处出击，楚垣夕的友商们也纷纷遇到各种问题。

　　 究其原因，主要是小破站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市值距离睿帝一百亿$的大目标一步之遥，边界开始向上下两方冲击。

　　 向上，侵入原本没有冲入过的界限，要在原有的内容生态上实现升级，版权、音乐、教育乃至电商，所有热门而且强大的对手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扫射，不扫他们呢？自己上不去。

　　 向下，侵蚀同样在内容上有所建树的平台型竞品，换言之要侵蚀别人的UGC阵地。像头条系的西瓜，已经敏感的端起炮口对准小破站，双方开始猥琐互射。鬼畜、游戏区域内的阿婆主突然变得吃香就是明证，目测小破站暂时占据上风，因为社区氛围碾压对手，粘性高。

　　 而巅峰视效是一个独特的平台，想要过来侵蚀阿婆主确实不容易，因为巅峰视效是工具+平台，阿婆主的手艺是独特的，需要学习平台工具的使用技巧，跟别家那些做二次剪辑+字幕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这是巅峰视效值钱的地方，不如整体吞咽更有效率。

　　 可惜，他们的谈判对手不是实为菜鸡的巅峰首富杨健纲，而是一位手握三百亿现金的选手，而且既然不谈兄弟情谊了，那就只认钱。

　　 实际上只认钱是非常客气的，楚垣夕还可以提条件呢。就以杨健纲所举的例子来说，圈内有口皆碑猎豹投资事件，投musical.ly三年赚了1.7亿$，但傅总赚到的不止是钱，还有一纸捆绑协约咧。头条系想要拿走心仪的目标，不但要买断股权，还要捆绑投资猎豹旗下的海外直播平台levelme，张铭能怎么样？心花怒放的拍钱。

　　 说到兄弟情谊楚垣夕还挺唏嘘的，果然是男人有钱就变坏，杨健纲这个渣男被人稍微一诱惑就变心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诱惑有点大。巴人虽然不错，但是目前的B站明显更强大，逼近百亿$的市值只是表象，内涵在于一旦走出国门，很有潜力成为真正的国际化大舞台。这是微信和QQ都无法比拟的潜力，更不用说巴人了，社交氛围是一种无声的语言，全世界的二次元是一家，这是B站所独有的。而微信和QQ，只能在华人圈子里传播。

　　 这也是企鹅和阿里都拼命往B站里挤的原因，连岛国强者索尼都把$双手奉上，很难说是不是也看中了B站的潜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B站启动战略投资和发展未免也太慢了。不过总比过去好，过去的小破站哪有神马战略可言？一直都是注重内生性，注重培养自身的用户调性为主。

　　 但是一旦这头小怪兽突破边界，开始注重增长了，巴人集团这种八竿子能打着的就要开始挨打，巅峰视效被人盯上只是一个例子罢了。

　　 虽然注重增长意味着过去引以为傲的“答题定会员”制度必定要坍塌，然鹅，也意味着一系列连锁反应，比如内容侧必定要加大引进力度，也要加大自作力度。

　　 要知道tiktok是国际化先锋，而头条系光开发视频编辑工具的团队就有200人。小破站当然也得有自己的编辑工具和视觉团队，否则怎么竞争？怎么更好的服务阿婆主们？

　　 而巅峰视效是工具+平台，正是把内容和制作这两个点位都占上，因此是非常好的并购对象。

　　 所以楚垣夕其实倒也不是特别怪杨健纲，他想成为B站的musical.ly，对他自身，对巅峰视效来说都是非常好的事情，无论是从实现个人价值的角度，还是建立一番事业，都比待在巴人下面有前途。

　　 若是并购真的发生，创始团队手里肯定要换成B站的期权或者股票，而杨健纲估计也被允诺过岗位职级和晋升路线，否则也不会对楚垣夕说出接受并购等于成长了。要是能够复刻musical.ly创始人在头条系内的晋升，他不得美死？

　　 只不过“兄弟”这个词以后肯定变味儿。实际上已经变了，比如楚垣夕就没提醒杨健纲，人和人是不同的，别人能够被并购之后光速上行是因为人家有能力，有资历，有人脉，最起码人家懂运营。而您，最起码您得证明在没有巴人集团的各种扶植之下还能玩的转巅峰视效才行，您也不看看巅峰视效的运营方案几乎都是巴人这边设计的，也都是巴人亲自实施？

　　 是兄弟，才会这么不见外，才会什么话都说，喷人不讲究分寸。不是兄弟，有些埋汰人的话就没法说的那么透了，特别是带有“争功”属性的。

　　 一个创企获得成功之后，三个创始人给自己排功劳百分比，加起来肯定超过150%就是这个原因，每个人都会觉得成功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巅峰视效能有今天的成果，楚垣夕显然认为巴人的运营居功至伟，而杨健纲首先要肯定的必然是自己和陈阔等人宿宵夜旰，都是一个道理。

　　 只是这么一想，心里还是怪不是滋味的。

　　 默默吐糟一番，楚垣夕忽然看到陆羽从外边走过，于是心中一动，把他叫了进来，先说了一下怎么来怎么去，然后问：“你是杨健纲的话，你会怎么考虑？只考虑利益得失。”

　　 特别强调只考虑利益，是因为陆羽显然没有杨健纲跟楚垣夕那么多年的交情，也没法带入到杨健纲的情感中去考虑。那还不如纯考虑利益得失。

　　 只见陆羽面有难色，但是这个问题还不得不回答，于是沉吟了老半天，说：“我也选择并购。楚总，我说个事情，你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很多阿婆主在巅峰视效上做动画，然后拿到抖音去发布，杨健纲还鼓励过，特地把logo去掉，方便用户拿走。这是一种漏洞形状的用户生态，巅峰视效成了前端平台，用户漏过去之后在后端变现。”

　　 楚垣夕当然点头，因为不止巅峰视效，很多平台都有这种状况，抖音都被当成过前端平台，用户吸粉扩大影响力。比如著名的吃鸡主播团团，本来在斗鲨表现平平，靠的是在抖音火起来，然后反过来成为斗鲨的吃鸡王牌，粉丝在抖音吸，赚钱在斗鲨赚。

　　 为什么团团和公会在火爆抖音之后仍然选择和斗鲨签约？显然是在斗鲨开播赚的比抖音多。也就是说，成不成为漏斗，其实看的是平台的商业变现能力。别看抖音的商业变现能力挺不错的，在电竞直播这个细分领域里显然比不过斗鲨。

　　 做选择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B站其实很长时间内也是个漏斗，但是后来已经尽量收住了口子，增加自己闭环内部商业变现的能力。比较让人信服的是，即使如此，依然坚持不给视频添加贴片广告，虽然那是收口最快的方式。

　　 实际上陆羽说出这一句话楚垣夕也就大概明白了，从商业上，巅峰视效卖身给一个能收口的平台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两者对接，漏斗也就不是漏斗了，而是往自家水池里注水的管道。

　　 惟其如此，更不能放他走了！巴人并没有和B站较量的心思，两者也较量不到一块去，但当B站学张铭挥舞洛阳铲的时候，巴人旗下并不是只有巅峰视效一家是古墓。

　　 巴人强壮吗？确实很强壮，业务结构稳定，生命力极强，但和B站目前不在一个维度。巴人突出的是媒体，只有对三个老员工的孵化创业代表着在平台方向上进行探索，还是三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平台。而且毕竟都还没成功。

　　 而B站已经是最成功的平台之一了，站在鄙视链的上游。

　　 所以对B站来说，当它开始同时补充内容引进和自制能力两端的时候，把巴人集团视为宝库都不算过分。楚垣夕心说要不是巴人集团估值够高，说不定睿帝真要找他谈谈。

　　 楚垣夕的脑子这个时候特别清醒，什么别墅不别墅的立刻都忘掉了。此时不但不能对巅峰视效表示成人之美，还得把它视作防御地带，赵杰和于文辉手下的兄弟们都得重新签订竞业禁止协议，洛阳铲下最狠的不是并购，而是对着关键成员铲过去！

　　 因此楚垣夕还挺感谢小破站先礼后兵的，但是需要他通救火的还不止巴人这边。小康健康币上链之后虽然在用户群体中口碑持续发酵，并且扩散效果良好，但是在社会上可不是，很多路人是坚决不站区块链的，即使看到声明也不站，质疑的声音并未降低。

　　 这种情况倒是没什么好办法，毕竟就以最近10年而言，能比区块链名声还差的也就是网贷了。

　　 但同样的这也没什么可沮丧的，因为，就算网贷的名声如此之糟糕，所有互联网巨头无论新老还不都是一头扎进去，并且绝对不出来？

　　 而且，新晋玩家依旧络绎不绝的赶场，一个个拼命投放抖音广告。要知道单以投放广告而论，别说手游了，就连网赚类的APP，拼广告也拼不过网贷，人家赚钱是真赚，不需要网赚。

　　 不过楚垣夕能淡定，不代表小康的成员全都能够保持淡定，特别是在江湖上已经陆续出现几家打着小康健康币幌子招摇撞骗的区块链骗子的时候。

　　 里面名目繁多，有人包装自己是小康旗下的区块链游戏，听起来非常靠谱，因为打开小康APP之后，那城市宝藏就是个AR大富翁嘛！

　　 还有人把项目包装为小康矿机，也就是专门挖健康币的矿机。小康负责监控诈骗的专家组恨不能揪住被骗者的脖领子怒吼：“你看清楚！小康收集的是用户的手机算力！长俩大眼睛出气的吗？”

　　 然而这种也是非常具备欺骗性的，区块云只挖币不发币，用的就是最正宗的挖矿机理，谁提供了算力，谁得到健康币，但是大家都在贡献算力的时候，算力溢出了，谁更容易得到健康币？从总体来看，显然是性能更好的设备花同样的时间和电力，得到的更多。

　　 因此有人套用矿机的概念时，非常具有欺骗性。特别是诈骗时还包装成矿机租赁，告诉用户赚的是差价，就更不容易识破。

　　 至于那些直接上手段搞传销的，反而没什么可说的，有个搞分红盘的刚开始推广还没来记得拿分红骗人呢就被端了。

　　 还好楚垣夕对这种情况早有预估，提前招募了监控专家团队，每天在网络上巡逻，看看有没有聪明人准备进去吃牢饭。这年头失业率是如此之高，进去之后不但有吃的还能得到工作，岂不美哉？

　　 为什么楚垣夕在小康被举报的时候淡定如斯？因为小康早把举报流程摸熟了，一直等着举报别人呢。

　　 比较可气的是，这些诈骗几乎都是对着非小康用户去的，所以小康在APP上发多少义正言辞的公告都没法预防，只能事后拦截。

　　 楚垣夕也考虑过更狠的办法，比如在抖音上投广告，跟那些网赚和网贷们拼一下钱，以防诈骗提示的视频素材去投，还能势推广一波小康的健康币网赚效应。

　　 但他真不想这么干，因为目前不是大张旗鼓的时机。健康币的发展一如城市宝藏一样，需要水到渠成，不要拔苗助长，需要伴随小康整体机能的提升而起量，而不是像推广一个纯互联网项目一样直接引爆蹿上天。

　　 小康整个运营蓝图毕竟不是纯正的互联网蓝图，对移动互联网来说最渴望的是引爆，因为就算再爆，需要的也只是服务器资源和产品经理的发际线。

　　 但健康币和城市宝藏不是，背后需要大量资源和人力，乃至实体店的坐镇和背书。真的突然爆了楚垣夕还有点怕呢，怕因为小康本身基础不牢，无法提供相匹配的资源和人力，爆了之后再摔下来，完美实现“自乱阵脚”。

　　 上去容易，摔下来再想翻身可就难了。所以像现在这样，通过口碑发酵持续产生自来水，形成线性的起量走势，有发展，也给小康以时间维持住相对的速度，正是楚垣夕最喜欢的。真要是突然用户数暴增，那只有两个办法，要么限定产出总量，降低用户挖到矿的概率，从而降低用户体验，否则就只能像原世界一样，花冤枉钱补贴这部分用户。

　　 所以他淡定。

　　 另一拨不那么淡定的是曹翔手下的区块链攻城狮们，健康币上链之后他们的工作量陡然而增。有时为了节约资源抠空间扣出花样来，为了省200k要考虑是切割字符串还是自我实现。

　　 然后计算规则一堆又一堆，要见缝插针的塞变量，要植入一段汇编以应付突发事件，梳理方案的时间远大于敲代码，使得区块链攻城狮们恍惚间感到自己完成了向全菜攻城狮的转型，任重而道远。

　　 最惨的是，其它领域的攻城狮，可以通过网络进行充分的交流和互动，甚至可以搞基，Github的基。唯独区块领域，攻城狮之间的交流极少，还好项目老大是真正的大神，绝大多数难题都能攻克。

　　 还有区块云的市场人员也很苦闷。小康收集用户算力之后，总有一天会满足自用然后溢出，到时候就必须向外销售了，而专员不可能等到溢出的时候再招，肯定要提前招进来熟悉业务。

　　 现如今的云计算市场很好，未来肯定会更好，会有更多的客户。然而，区块链收集到的算力实现的其实是边缘算力，数据需要“多源异构处理”。简单的看文字，都能感到这个词它，不稳定。

　　 其实用户量增大之后肯定是稳定的，越多越稳定，但现在不是还没那么多呢么？所以就连小康自用的时候都预留了大量的浪费指标，现阶段主要还是依靠自己部署的计算中心。

　　 这叫他们怎么卖？自家产品不行，腰杆都硬不起来，别人也不敢买，自己也喊不出价。而且小康的市场专员们面对的客户一听说什么？新的技术方案，再见！价钱便宜？那也再见，你们不知道云计算最需要的是稳定嘛？

　　 有些稍微了解小康的问的更专业：什么什么？那个区块链挖矿的真能提供云计算资源吗？你莫不是在骗我？

　　 总而言之，小康专员碰壁碰到怀疑人生，进而怀疑区块链是否真的有用？这些产品线上的情绪都需要总裁向下开导。

　　 市场就在这个热热闹闹的气氛中跑到了六月，进入六月有两件大事，第一是专项基金的申请工作要正式走流程了，第二是徐欣大姐那边的生鲜资源，整合的差不多了，需要和小康正式谈判。

　　 徐欣还是比较公平的维护了所有创业者的利益，没有让楚垣夕一家一家去各个击破，而是先让几个生鲜玩家统一起来，抱成团跟楚垣夕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