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的态度严谨而专业，让楚垣夕比较满意，作为应诉而不是反诉来说，就应该严防死守，堵死对方可能出击的任何道路才对。

　　 然而楚垣夕发觉不在微博上反击不行！你不反击，就有人觉得你没理，就特么来劲了！到周五的时候，一直当忍者的巴人上下员工集体感觉自己要进化成忍者神龟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一看巴人始终一副太阳照常升起的架势，丝毫没有还嘴的架势，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大堆“长尾流量”，也就是几千几万粉丝的那种不起眼的小号，对准巴人娱乐就开喷。

　　 所谓长尾流量，就是他的流量虽然小，但是一直在运作着，也就一直都会产生流量。这种号上因为运作的勤恳，简直就是时光机，记录着很多历史事件发生时的原貌，按时间线看一看还别有韵味呢，如果自己不在上面就更好了。

　　 楚垣夕一看牛逼呀，这特么不就变成“喷巴人带来流量”了么？所以超多小号抓住机会蹭这波流量，一副我舍得死你敢不敢埋的架势，还有一群营销号也闻风而动，纷纷出来利用白来的流量秀下限。

　　 这群人这是要开启一个炒作的新形式啊？楚垣夕都有点佩服了，教父不愧是教父，没有点炒作的手段也没法把自己炒成教父。这种炒作套路性价比高，炒作的不是热点事件，但持续投入成本直到制造出有流量可蹭的假像来，吸引长尾流量跟进，然后弄假成真。所谓世上本来没有流量，蹭的人多了就变出一个流量来。

　　 可是现在不是学技能的时间，这流量都怼到自己脸上来了还学个毛毛球啊？问题是一步出错步步出错，当楚垣夕以为已经搞定版权问题而实际上没有搞定的时候就已经出错了，后面的应对方式也随之出现问题，还被诉讼束缚了手脚，以至于现在坐拥庞大的自媒体发声器，但居然不知道从哪反击？

　　 现在喷过来的都是些长尾流量，聚合起来声势很吓人，但是单独打回去完全是高射炮打蚊子！擦了个擦的，从楚垣夕到陆羽愕然发现现在再返回头去攻击陆永孝乃至教父本身已经失去了先机。

　　 至此，楚垣夕终于发现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他这次的对手。因为所谓的创业教父虽然把自己炒作的声势庞大，但从来没有投出过真正厉害的企业，无论BAT还是TMD，往前数三大门户，往后数狗东360小米等等，真正牛逼的企业根本没他什么事，所以楚垣夕一直也没把他真的当回事。

　　 问题是，虽然创业教父在创投上没什么大成就，但是玩媒体是真内行啊！一直都有谣传说创投教父是直接接受米帝宣传部门指挥的，负责在天朝内部带节奏，是最大的黑水，制造过无数舆论，以至于跟国内最著名的爱国大V平说连着打了好几年的擂台。

　　 过去楚垣夕还不那么在意，今日一见果然英勇，造舆论上的功力完胜自己。人家都没亲自下场，就捕风捉影几句，甚至连弟中弟陆永孝也就跳出来一次，简单招呼几句，就达到这么惊人的效果，简直是四两拨千斤。

　　 这让楚垣夕对律师事务所吹出去的牛逼显得华而不实。

　　 巴人上下就连不是媒体支援部的员工都有点急，想要奋起反击，但楚垣夕这个时候不能乱，关键是不知道怎么反击能打中对方的七寸，只好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安慰他们：“慌啥啊？这不变相帮咱们扩大知名度了么？你妹的，这些天手游里新增玩家增速在反弹你们没发现吗？”

　　 “嘶……”王乐一看还真是这样，就说呢，为什么这几天玩家数量大涨，他还找原因来着，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天朝的玩家好没节操啊，明明是坏名声，怎么也能这样？”

　　 “要不为什么那么多流量明星故意炒烂自己呢？恶名也是名，也能变现啊。”楚垣夕眼珠一转，“发公告，就说庆祝《乱世出山》手游成为舆论焦点一周以来新增和DAU双双大涨，给圣诞节活动加码！”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那还怎么着啊？”楚垣夕说得洋洋得意，一转脸就偷偷去找卓律师了：“卓律师，老卓，合同咱也签了，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你不让我打草惊蛇，你倒是拨草寻蛇啊，我现在要挺不住啦……”

　　 “这才哪到哪啊？你微博上不是形势一片大好吗？怎么可能这就挺不住？再忍忍。我这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了，但是现在告诉你容易泄密，所以你先等一下。”

　　 “形势大好个屁啊！你确实有十足的把握？袁敬可说你靠谱来着。”

　　 “那当然了，我就问你一个事，如果我能弄死对方，你要做到什么程度？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是斩草除根？”

　　 “你先弄好了让我品位品位再说行不？我都不知道你要从什么角度反击啊……”

　　 楚垣夕心说大好倒是未必，但是微博上的活跃倒是真的被舆论激得活跃了不少，很多潜水型粉丝因为巴人娱乐一直以来良好的口碑纷纷浮出水面，跟迎面而来的流量水军们战斗在微博的各个角落里，甚至组成了控评大军对着一个个长尾流量集火过去，让楚垣夕哭笑不得――巴人娱乐终于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朱魑突然找到了她能发挥作用的地方，成了一个粉头，在直播中调兵遣将……

　　 可能这也是本周数据大涨的原因之一？反正效果也是有的，巴人的官方不知道如何对付长尾流量猬集的情况，但控评大军知道，一个字就是干，统统A过去就得了！

　　 但实际上决定大事要靠法庭，所以微博上只是表象，法庭里才能见到真章。见识了创业教父的手段之后楚垣夕十分担心他在法庭里也有等量的手段，那可就真的不妙了。

　　 正在这时，楚垣夕忽然接到陆羽的通知，微博上深空数据终于亲自下场了，而且发出一张大字报，做的是《乱世出山》手游的调色板。

　　 深空数据这么多天也没闲着，楚垣夕看到之后立刻醒悟到事务所的律师当初为什么提醒自己发出官宣是授人以柄。深空数据的调色板上清楚的抓取了大量句子和段落，一边是游戏对白，一边是小说对白，不说完全一样，但雷同的地方确实非常之多。

　　 这些句子和段落来自海量不同的小说，很难说和哪一本雷同，就像一个抄袭圣手天下文章一大抄一样，这抓点那抓点，然后圆润的组合起来就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这个影响非常非常不好，给抄袭者指了一条明路的赶脚。

　　 这下连薛明都惊呆了，因为很多被用来当成调色板的小说他根本就没有用来学习，也不属于那十来家书站，怎么会这么像的呢？

　　 “这不科学啊……”

　　 “有什么不科学的？你自己都说了，网络小说不都是那些套路，套路一样，对白也近似呗。你也不是用复制粘贴的方式学习的，人家也不是，结果负负得正了呗。”楚垣夕淡定的说。他要求自己镇定下来的时候就能镇定下来，虽然表面沉着冷静，实则内心慌得一哔。

　　 实际上此时的形式已经变得非常恶劣了，因为深空数据特地著明了――经过深度挖掘，以上调色板内容只是全部数据的冰山一角，但在巴人娱乐官宣的取得授权的32本书中完全没有出现过（实际取得授权的网站多于训练用，因此官宣了32本书）。授权书中用来训练的内容，占整个能够追溯来源的内容中的比例不足1%。

　　 微博上，深空数据再次重申，要求巴人娱乐立刻停止侵权。这简单的一行字，威力无穷。

　　 当然不足1%了，甚至连万分之一都不到，薛明是通过几十上百万本书里的内容训练出的剧情AI。

　　 这记实锤，让巴人娱乐上的粉丝为之一喑。

　　 这记实锤，让律师事务所急的像上树的母猪，在庭前交锋中完全落了下风。

　　 这记实锤，让巴人法务叶萍不得不考虑先供出自家AI真实的训练来源，至少这些网站是巴人交过保护费的，至于单本书的授权问题可以内部解决。但楚垣夕知道这是于事无补的，因为黄泥已经掉进裤裆里了。现在不是隐忍不隐忍的问题，是已经陷入被动挨打。

　　 这记实锤，也让卓律师亲自找了过来。

　　 “我卓牧闲办事，你放心，楚总，一击必杀。”卓律师穿着一身西装显得人模狗样的，坐在楚垣夕面前显得有成竹在胸，还做了个挥刀的手势，像是久居敬事房似的。

　　 楚垣夕添添嘴唇：“今计将安出？”

　　 卓牧闲微微一笑，就差摇个扇子了；“还是之前的问题，你是想做人留一线，还是想连锅端？”

　　 楚垣夕顿时面目狰狞：“给我弄死丫挺的――”

　　 卓牧闲的脸藏在幽光与阴影的变换里，眼中闪过一道光：“楚总，你知道有前科和没前科的区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