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无效,她倒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另外,她也怕她再这么抗拒下去真的要引发赛纳的某种决绝心里,而且,此下,他的伤情严重。
然而,她的不声不语让他发了急,抓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你是不是还是讨厌我,恨我当初所做的那些事?”
说不恨,是假的,说讨厌,曾经也是有的,但眼下,她对他,却是真真实实并无半点的仇怨。
可是,若他这么问出来,也真要她说出口的话,还是有些难度。
毕竟,很多事虽然过去了,但总归还是回不到最初,破裂的东西,总会有难以磨灭的痕迹,即便说不在意,即便强行忘记。
此下,面对他的询问,沙奕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我知道了。”见她仍是不吭声,躺着的男人微微笑了下,不着痕迹地松了手去,临了,将脸转向另一边,闷闷道,“跟耶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必要因为我而作出退让,不划算。”
低头扫了眼手腕上遗留下的一片殷红,沙奕只觉得心下有些难过。
赛纳也曾是个自负的人。
许久之前,他对得到她还胸有成竹,但几次后,他可能就敏感地发现了她与其他女人的不同之处。
因此,他在与她们一起去往新的聚居地山洞时,整个人都是阴霾的。
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一直到雨季尾声,然后,因由加罗的介入,他按捺不住,选择了背弃所有人,并且绞尽脑汁,算计了西伊。
可西伊终究是大难不死,尽管他策划了一切,谋算了所有人,他最终还是失算了。
至此,他彻底失去了与她之间的同群体关系。
她痛恨却又恨不起来,因为,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多恶劣的人,他只是性格与常人不同,心思比常人深沉罢了,这并不是他的过失。
最大的错,其实就是他跟她的相遇相识,以及他们并非同一个时代的人,也就是这两个原因下,他才错得相当离谱。
不过,这些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旧事不重提,赛纳也不是坏到骨子里的人,倘若没有这些理不清的虚无情感,她相信,他该是最好的盟友。
最起码,她一开始就看出了,他对他同伴的态度。
否则,遭遇了这么多的变故,这些人又怎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只有真心交付,才有坚不可摧的关系。
而现下,他似乎也看明白了自身的伤势,再加上她的态度,原本他在幼年时好像就曾有过些并不愉快的事,所以,此时此刻,他的求生欲愈发地薄弱了,甚至于,他竟然直接说出了放弃的话语。
她能理解他的想法,却是觉得这不符合他的性子。
她不想他放弃,可又矛盾地不想再给他希望。
愣怔了许久,沙奕还是有些无奈:“我不讨厌你,我也不恨你,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谁没有做过错事?”
话语一出,他几乎是立刻转了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她的话,其实说得很是模棱两可,说到底,她还是把选择权扔给了他,她相信,以他的心思,也定然能明白她的想法。
微垂了眼睑,沙奕也不再多说,只是仔细地帮他去理着刚刚裹好的数层布条。
赛纳的情况确实还是不乐观,必须得先止了他的血,一会,还得尽快与耶利谈条件,否则,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想着,她便伸了手,取了身边剩下的布条,打算继续缠裹,不料,他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这个动作相当突然,她未曾料到,更是条件反射抬头去看他。
他却在唇边泛起一抹柔和弧度,轻柔吐出两个音:“我信。”
“既然信我,那你也得相信你自己。”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沙奕也笑了笑,“你想,你受了那么多次伤都没死,这一次,区区一骨矛而已,你不会死的,放心吧。”
“你说的,我都相信,所以我很放心。”即便是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但他仍是点了头,苍白面容上满是笑意,“你们,也不必为我担心。”
从莫名伤感,再到恢复自然,两人之间气氛着实怪异了一把,但好在,已经无恙。
倒是处在木筏尾端的土格再次受不住,嚷嚷起来:“你们两个还有闲工夫在这说废话,一个半死不活马上都可以埋了,另一个连个解决办法都没有偏生还信誓旦旦,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问题的严重性啊?”
“土格!”瞪了眼那完全不知道避让重点的老男人,沙奕有些恼火,“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眼睛好了是不是就能上天了?不说这些会死吗?你能不能多花点功夫在伤口问题上?加罗那么拼命救你到底为了什么?”
被她突然发怒吓了一跳,土格赶忙举了满是血色的双手保证:“我不说了……但是……你怎么有那么多训斥我的话?加罗告诉你的吗?”
犯二属性再度回来,土格的智商重新掉回原位。
“你什么都不要多说,你就给我认真去想想,到底有没遇见过这种古怪的毒素!”
“你确定这是毒素?”
“不然呢?”沙奕真的很想呼一巴掌过去,“当初西伊被加罗扎了一骨矛之后,是这情况吗!”
“那倒不是……”土格犯了难,“让我好好想想啊,他这情况确实很奇怪,除了跟平常状态相反之外,还隐约有点并非伤口所导致的血流不止的状况啊……”
非伤口所导致的血流不止的状况?
这倒是提醒了她,其实骨矛尖头的直径并不大,比之弓箭的尺寸大不了多少,虽然他的伤口有一定的深度,但没理由止血到现在还是一直流血,而且这血尽管一直流淌,但流速缓慢,并且,临到后期,剧烈咳嗽时竟然是止流,怎么看都是毒素所为。
而她先前也曾有过一次,就是在那片恐怖林子时,她被那吸血藤树给扎破了腰部一圈,当时也是血流不止,哪怕最后西伊撕了那些皮毛做成条状,勒得她腰部生疼,也仍然没办法让那血停止流出。
但那个时候,她除了开始被扎感觉到了疼痛,后面她就麻木了,甚至连腿脚都失去了知觉,直到西伊半夜去了那林子腹地,找了某种不知名的草,她才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莫非,现在赛纳所中的毒也是跟她一样的?
可那也有点说不通,因为,她那会并没有出现过剧烈动作下的血液止流,更没有出现血液呈现紫黑的情况。
可她也不敢十分肯定,毕竟,她的当初的伤口虽密却实在太小,可能就因为这个,表现的情况不同也未可知。
心下质疑,沙奕也是忍不住了,扯了把安静躺着的男人:“赛纳,你的伤口,疼吗?”
“刚刚刺中的时候很疼,后面一段时间就不怎么疼了。”摇摇头,男人面色平静,“就是因为后面不疼,我才有力气跟卡帕带着耶利在林子里转悠啊。”
“那……你在转悠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腿脚有些不听使唤?”
“这个好像也有过,但时间不长,就又好了。”沉思了片刻,男人问道,“难道……你见过这样的毒素?”
“你还记得吗,我们当时在旧聚居地山洞的时候,有一次,我跟西伊一晚上没回来,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傍晚了?”
“当然记得。”叹了声,赛纳缓缓道,“那一次,不光是西谷他们,就连我,也找了你一整天,然后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也就没跟你说什么。”
原本她还想顺着说,但赛纳突然而来的话让她感觉有些突兀,一时倒也有些难以开口,沉默了好一会,她才又硬着头皮接下了他的那些话茬,“就那次,我去了那一片密林群体的林子里,我在那边被吸血藤树给缠了下,当时也是血流不止,跟你现在的情况极其相似,当然,也有不同之处,我不知道,能解那东西毒的植物是不是也能解你现在的毒,如果能的话,倒是可以问西伊……”
“我知道那东西。”打断了她的话,赛纳点头,“但是这个地方,至少在我之前呆的那些地方,我没见过这样的植物,之前我们所住的地方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想在这个时候找那东西,你觉得,除了问耶利讨要,情况允许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也是怪我没想到。”蹙眉叹了声,沙奕一时也没了法子。
然而,她刚刚闭口没多久,一边沉默着的土格忽而又开了口:“喂喂,你们两个,听我说一下!”
“你说。”示意土格自己说,沙奕并未阻止某个脑子不正常的老男人发言。
“我是这么想的。”挠挠头,土格指了指躺着的男人,“你看他,满身的伤,除了这一次骨矛所致的伤口,他其实还有很多伤并没有好,我看着这样,应该是有好多还在涂抹着草汁,是吧?”
“是。”赛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