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浑身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的周铁峰,呢喃着脍炙人口的诗句,当最后一句出口时,原本显得萎靡的面庞变得坚毅。
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是周铁峰恪守的原则。
苏昊肃然起敬,尊重周铁峰的想法,转头吩咐拎着典狱长的黑衣汉子“马上让医护人员来这里。”
“是!”
黑衣汉子一手拎着典狱长,一手掏出手机打电话。
折磨周铁峰的三个看守意识到情况不对,悄然挪步,想远离苏昊,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极度惶恐的典狱长瞥见来人,眸光一亮,俨然见到救星。
三个折磨周铁峰的恶毒看守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躲过了一劫。
十几人步入惩戒室,为首的中年男人身着戎装,肩膀上将星闪耀,正是京畿警备司令韩克贤。
汤城监狱,京畿驻军重点协防单位。
这座监狱出事,韩克贤哪坐得住,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韩克贤看到苏昊后,既不意外,也没勃然大怒,在来的路上,他就推断出谁在劫狱,此刻他硬着头皮接近苏昊。
“今天,你们插翅难逃!”
典狱长来了精神,硬气嚷嚷,以为韩克贤到来,多半能镇住苏昊,起码苏昊应该不会再乱来。
哪怕是武道宗师,不可能对抗军方,对抗国家。
典狱长如此想,以他的见识,武道宗师,就是这世间战力最强的一类人,归根结底,他所处的层面太低,太不了解苏昊。
苏昊没有回头瞧,无论谁来处理汤城监狱这烂摊子,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他伸手扯断吊着周铁峰的铁链,把周铁峰轻轻平放在地上,又帮周铁峰卸下脚铐、手铐。
“苏少……”
韩克贤略显忐忑的话音,令汤城监狱的人瞠目结舌,原以为这位执掌京畿军权的虎将能镇住场面,做梦想不到,会发生这么一幕。
苏昊没理会韩克贤,查看周铁峰的伤,虽然多是皮肉伤,但对于普通人依然致命,若非周铁峰从小习武,体质好,根本撑不住。
“周哥,你受苦了。”
苏昊自责。
“苏少,这跟你没关系。”
周铁峰虚弱回应苏昊,秦家男人上台,必然打击李公,压制李公的亲信、门生、故旧,权力之争,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身在其中,才能真切感受那种你死我活的残酷。
苏昊轻轻拍了拍周铁峰肩头,见周铁峰极为虚弱,已经闭上眼,似乎快要睡着,他不再多说。
韩克贤尴尬杵在苏昊侧后方。
苏昊蹲在周铁峰身边,默默等待医护人员到来,在场所有人只能跟着等,没有谁敢擅自离开。
过了二十多分钟,一架救护直升机降落在监狱空地上,几名医护人员带着担架,下了飞机,瘫在地上的残狼以为这些医护人员是来救他。
监狱一名工作人员却把医护人员领去惩戒室。
“你们干什么去?!”
残狼怒吼。
没人搭理残狼。
医护人员赶到惩戒室。
苏昊缓缓起身,道:“麻烦你们,在这里照顾周哥几天。”
几名医护人员点头,看出苏昊身份不一般,哪敢拒绝,而后用担架将周铁峰转移到监狱医务室。
苏昊这才直面韩克贤。
在苏昊气场的压迫下,韩克贤心慌意乱,额头慢慢渗出汗珠,苏昊使偌大秦系在一夜间濒临覆亡。
接下来,苏昊会做什么,韩克贤心里没底,甚至都不确定他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汤城监狱。
“你叫什么名字?”
苏昊冷冷问韩克贤。
“京畿警备司令,韩克贤。”韩克贤如实回答。
“那我吩咐你一件事,汤城监狱,欺凌过周哥的人,无论什么人,这屋里的刑具,都得过一遍,至于这几位,过一遍不够,得过十遍。”
苏昊森冷目光扫过典狱长和折磨周铁峰的三个看守,问韩克贤“能办到吗?”
典狱长、三个看守差吓得面无人色,惩戒室里的刑具,过十遍,必死无疑,这一刻,他们只求韩克贤拒绝苏昊。
韩克贤知道苏昊多么生猛,拒绝,会出更大的乱子,他唯有点头,道:“能办到。”
“好……”
苏昊说完,再不多瞧韩克贤,往外走。
黑衣汉子把点典狱长扔在地上,紧随苏昊,走了出去。
医务室。
医生给周铁峰打了麻醉剂,等周铁峰彻底睡过去,才开始处理周铁峰身上的伤。
两名医生、两名护士见过形形色色的伤患,可周铁峰身上的伤,仍令他们心惊肉跳。
苏昊走进来,瞧着四人处理周铁峰的伤,临近中午才离开汤城监狱。
宽阔道路上。
迈巴赫轿车朝着市区疾驰。
“张俊怎么样了?”
独享后座的苏昊问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转身对苏昊道:“堂主昨天就被送到医院,除了功夫被废掉,身体状况还好,不像周将军那么惨。”
“去医院……”
苏昊吩咐一句,探望了周铁峰,不能不探望为他出生入死的张俊。
对待敌人冷酷残忍。
对待自己人,重情重义。
苏昊一向如此。
………………
京城最好的医院。
一间特护病房内,秦峰全身裹扎纱布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
全身百分之八十的部位烧伤,且被踢爆老二,对如今的秦峰来说,这么活着,是莫大的痛苦。
“太子....”
秦峰的发小何子轩出现在病床边,将拎来的东西放在紧挨床头的桌子上,瞧着动不了的昔日太子,心里叹息,五味杂陈。
秦峰道:“看我的人,越来越少,你能坚持到今天,难得,很难得,可惜你跟着我这么久,没捞着什么好处。”
何子轩动容道:“太子,我不求什么。”
“苏小子已回京,我活不了几天了,你也别再来了。”
秦峰丧失曾经的那么骄傲、跋扈,劝何子轩。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何子轩又暗暗叹气,太子改变的太晚,如果刚刚入京时就与人为善,不动针对沈月华、刘蓓蓓,何至于此?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苏昊,高估了自己。”秦峰说完这句话,眼底显露一丝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