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来,也没说不来,只是沉默。
其实,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聪明如蒋筱斐,很明白。下一秒,陈斐的嘴巴都张开了,电话被挂了。
不想为难她,蒋筱斐不想为难陈斐。那个“好”字,在陈斐心里酝酿了很久,呼之欲出的时候,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蒋筱斐笑自己,何必呢?陈斐想来,谁都拦不住,自然,陈斐不来,谁也没办法让她来。这就是她爱的那个人啊,当初为她而疯狂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选择和自己一起,而后来,她也毅然决然地离开,为什么如此决绝,蒋筱斐那时候是不懂的,毕竟她和陈斐说:“如果你反对,我不会结婚。”蒋筱斐甚至开玩笑,“或许你可以抢婚,把我抢走,我们正式出柜”,那时候的陈斐也是沉默。
这是陈斐最为擅长的,她的沉默能吞没所有。陈斐的沉默,让蒋筱斐捉摸不透,不仅如此,在她表示家里要她结婚,哪怕走个形式,也要结婚。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们两个不似从前那般亲密。
每当蒋筱斐指出陈斐不爱她了,和之前不一样了,陈斐总说,那是蒋筱斐的错觉,说她们还和之前一样。陈斐时常会失神地望着她的脸,在蒋筱斐视线回应时,陈斐会低下头。
那时候的陈斐忙得昏天黑地,对于蒋筱斐的要求,原来总是想办法达成的人开始拒绝,理由每次都是那么光明正大,她的动作忙,她没办法。
蒋筱斐也不想无理取闹,她试着理解,可架不住陈斐一次次的拒绝。
再后来,她们能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更多的时间,陈斐都是在公司加班。蒋筱斐忍住思念,不去找陈斐,不去给她添麻烦,自己却在家里哭得泪流成河。
贴心的男人懂得什么时候展示温柔,蒋筱斐实在受不了一个人在家里了,她出来和男人见面,她一句话不说,对方仍然温柔,这更加让她思念陈斐。她不想坐在空洞的房子里,也不想去什么西餐厅,她和男人坐在路边的小摊儿,被深夜下班的陈斐看见。
人早已醉的不醒,陈斐看见,蒋筱斐被男人抱在怀里那一刻,她抬脚就踹过去,“把人给我放下!”男人是毫无防备的,差点摔倒。他认识陈斐,和蒋筱斐关系很好的人,他和蒋筱斐见面,也多半是在说这个人,“筱斐想结婚了,她想安定,如果你明智,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她不像是你,可以随性,她的家族,还有事业需要她继承,你能给她什么?”
“闭嘴。”陈斐将人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蒋筱斐迷醉的意识,也知道,身边的人是她想要的。可蒋筱斐站不稳,话也说不明白,只能窝在陈斐怀里。
“筱斐这么痛苦,抗拒结婚,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或许早已看透一切,“你想毁了筱斐的将来吗?想让她的家族蒙羞?”
陈斐没搭理男人,抱着蒋筱斐上车往家走,车后座,蒋筱斐开始哭,开始打陈斐,开始骂她混蛋。陈斐抱着她,由着她发泄,哭过闹过,到了家,蒋筱斐抱着陈斐,“斐,小斐,你亲亲我,好不好?”陈斐就去吻她,蒋筱斐边吻边哭边告白,“小斐,我爱你,这辈子,这颗心,全给了你,我没有爱别人的能力。”
“小斐,你爱不爱我?”
“爱。”
“那你不说,你爱我。”
“我爱你,蒋筱斐。”
“小斐,我好痛苦,”蒋筱斐哭得很压抑,“我家里一直在逼我,我有时真羡慕你活得这么潇洒,可以不顾家人的感受,我做不到,我怎么办?小斐,我爱你,我不想和别人一起。”
“小斐,你在我面前,我根本看不见别人,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蒋筱斐泪眼朦胧,望着陈斐,“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人,你是我的初恋,你一定有魔法,让我越来越喜欢你,你要是男的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结婚。”
“小斐,如果我有一天结婚了,你会不会去抢婚?”
陈斐压下心头浓浓的苦涩,“不会。”
“小斐,你不开心是不是?你好久没笑了,你不爱我了,呜呜~”
“爱。”
“小斐,为什么,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恋爱?”蒋筱斐窝在陈斐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只是爱你,这有什么错?为什么我会喜欢女人呢?小斐,为什么?我喜欢一个男人,再也没有这么多烦心事了,是不是?”
蒋筱斐,你后悔爱上我了吗?陈斐那时候,心里在问,可我不曾后会爱上你,尽管,我从未想过,我爱上一个姑娘,一个比我小那么多的姑娘。本来我也可以走直线的,但是,遇见你,这条路一直弯下去了。
“小斐,我感觉这里好闷,我难受,到底怎么做,我才能解脱?”蒋筱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们私奔吧,你带我走,好不好?去一个没人认识到我的地方,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那一晚,蒋筱斐说了说了很多话,有的话或许是她的醉话,但更多的话,或许是她内心里堆积许久不得排解的忧愁。
是啊,你怎么就喜欢上了我呢?蒋筱斐。
我不是活得潇洒,我不是不在意家人,只是,当我选择你的时候,我就把你放在了第一位,没有什么能阻挡我爱你。我能做到,但我知道,现在的你做不到,所以你痛苦。看着你痛苦,我的坚持似乎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那些话,说了许多许多,蒋筱斐似乎发泄够了,睡了。而陈斐,躲在洗手间里,她双手撑在盥洗台上,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
陈斐很少哭,别人都说她冷血。其实,哪里有冷血之人,不过是没有那个可以让她落泪的人。蒋筱斐的存在,就是陈斐身上的肋骨,软的不可碰。
陈斐看着镜子里的人,哭的不像样子,她伸手去触摸,摸不到自己。镜子里忽而变成了蒋筱斐的影像,蒋筱斐,让我再看看你,让我把你刻在心里,让我把对你的思念存在心里,让我的余生,光靠着思念你就能活下去,这就够了。
那一晚,陈斐坐在床头,一直看着入睡的蒋筱斐。那一夜,陈斐决定了,她会离开。
第二天,因为蒋筱斐醉酒,陈斐和蒋筱斐大吵了一架。蒋筱斐被气得大哭,“陈斐你个混蛋,你就是不爱我了!”
“对啊,我就是不爱你了。”陈斐看似赌气的承认,激怒了蒋筱斐,她跳下床,抓着陈斐的衣领摇,“你妈的混蛋,你说了会爱我一辈子的!”
“说说而已,你还当真。”
“陈斐!”蒋筱斐被气得,嗷嗷大哭,可陈斐却无动于衷,在蒋筱斐看来,是那么冷漠。被宠溺太久的蒋筱斐,不知道陈斐还有如此冷漠的一面,往日里,她稍微红了眼圈,陈斐都会把她抱在怀里哄她,“你是不是因为我昨晚和那个男人吃饭生气了?”蒋筱斐像是突然想起,陈斐淡漠地说:“没有,你喜欢,搬过去和她住,我都不在意。”
“我草你妈!陈斐!”蒋筱斐感受到莫大的侮辱,她太生气,顺手抓起旁边的闹钟丢过去,“你说这话昧不昧良心,我蒋筱斐跟了你之后,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玻璃制成的闹钟,上面是相框,里面还有她们的合照。画面是:陈斐强吻蒋筱斐的样子,是曾经一次拌嘴之后,蒋筱斐闹脾气大半夜非要离家出走,陈斐一把把人拽过来强吻,吻走了蒋筱斐所有的脾气。蒋筱斐喜欢这张,还夸奖陈斐:小斐,你强吻我的样子可真帅。
陈斐没有躲开,闹钟“咣”地一声,砸在她的额头,血顿时流下来,因为砸过来的力气太大,陈斐还倒退了两步。血,淌下来,打湿了英气的眉,挂在了修长的睫毛上,可陈斐仍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蒋筱斐被吓坏了,心疼地骂她:“你干嘛不躲开?”蒋筱斐过来,想给陈斐擦血。
陈斐扬手打开蒋筱斐的手,微微别着头,“打得过瘾吗?”蒋筱斐气喘着说不出话,陈斐俯身捡起结实的闹钟,塞进蒋筱斐的手里,不羁的笑,“没打过瘾,再打,这次别打额头,打这里。”陈斐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陈斐!”蒋筱斐被气得浑身哆嗦,“你非要故意惹我,是不是?”
“呵,”陈斐无谓地笑了一声,“随你怎么想。”
“你一次次拒绝我,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他妈的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你却还在跟我说,你要加班,我在你眼里,连个破工作都比不上了,是不是!”蒋筱斐歇斯底里。
“对,我没能耐,只能做个你眼里的破工作。”陈斐是故意的,她知道,她在刺伤蒋筱斐。陈斐无法继续待下去,想着刺痛蒋筱斐让她放手,可是,这想法,明知道是那么幼稚。且不说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现在的陈斐已经无法再说一句伤人的话。
“王八蛋!你个混蛋!陈斐!”蒋筱斐咒骂,陈斐转身,蒋筱斐哭着嘶喊,“你不就是仗着我爱你折磨我?哈哈!”蒋筱斐突然笑起来。
陈斐转身要走,就听见“咣”的一声。陈斐猛回头,第二声“咣”,蒋筱斐拿着闹钟,麻木的表情和机械的动作,猛地砸向自己的太阳穴,泪眼望着陈斐,第三下,还没有来得及砸上,陈斐已经欺身过来,“你疯了,蒋筱斐!”
蒋筱斐死命挣扎,“你放开!”她哭喊着,“你不是想折磨我吗?我亲自折磨给你看!你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