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卜中意打消了顾虑,鱿鱼便递给他一支烟,让他讲讲和吴育财之间的事情。
点上香烟后,卜中意稳了稳神,说他以前是做新型材料的,和吴育财交往合作才几年,刚认识时,健谈的吴育财说他的路子很野,认识高官,他觉得做生意结识有官路子的朋友总归沒错,所以就谈到了一起,后來吴育财说要入股他的厂,合伙把生意做大,但条件很过分,投资五百万,按照高月利率收利息,而且到年终的时候,还要分红厂里利润的百分之三十。
“这么苛刻的条件,你怎么能答应。”鱿鱼忍不住问。
“开始我是沒有答应,但吴育财说在双临这地方,沒有他摆不平的事,而且还可以拓宽产品的销售渠道,极大提高销售量,利润会大幅增长。”卜中意道,“正好,随后有件事也确实印证了他的能耐,因为拉闸限电,双临供电公司排了他的厂要停电两天,可那会刚好赶上生产的节骨眼上,如果真的停了电,损失是非常大的,于是我就找了吴育财,看能不能解决那个问題,吴育财办事很利索,当天就办好了,而且从那以后厂里就再也沒断过电。”
“吴育财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他沒有告诉我,只是让我相信他绝对有实力。”
“就因为这件事,你就彻底相信了他。”
“沒有,还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真的对他刮目相看。”卜中意道,“因为厂子要扩大规模,缺乏资金,可抵押贷款有限,我就找吴育财商量,能不能找找关系多贷点,吴育财说好办,根本用不着找关系,伪造个土地证把厂区面积‘扩大’,就可以抵押贷到更多的款。”
“伪造土地证贷款,难道银行不核实。”鱿鱼道,“到国土部门调取资料一看便知,难道真能蒙混过关。”[
“谁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反正还真过关了,多贷了五百多万。”卜中意道,“事后我也沒多问,他也不会告诉我的。”
“经过这两件事,你就深信吴育财是个通天式的人物。”
“是的,我相信他了,就让他入了股。”卜中意道,“可沒想到好景不长,过了几个月,厂里产品的销路突然受滞,业绩大幅下滑,结果周转资金就出了问題,再后來,归还银行贷款的时间到了,我凑了凑,还差将近六百万,根本就填不上。”
“那个时候,吴育财就趁虚而入。”
“是的,他说他可以拿出六百万,帮忙把银行贷款还上,但必须签个协议,如果两个月内不把他的六百万还给他,整个厂子就归他,包括厂房、土地、设备等固定资产,还有未销售的产品,都归他所有。”
“凭直觉,我认为那其中肯定有诈。”
“是个,是个大陷阱。”卜中意道,“后來我才知道,产品销售之所以受阻,完全是他从中作『乱』,他暗中把客户都得罪了,就想造成我资金短缺,然后借机侵吞我的厂子。”
“也就是说,你沒有及时把他垫付的六百万还上。”
“想把钱还上那是不可能,因为一切都在吴育财的掌控之中。”卜中意道,“当时我认为沒有问題,因为银行贷款还上之后还可以继续贷嘛,等新贷款到手,把钱还给他就是,然而等我再贷款的时候,造假的土地证被发现了,结果一分钱都沒贷到,再找吴育财,他摊起了双手,说能为力,结果,最后不得不按照协议,把厂子给了他。”
“唉,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可你多的是条死路。”鱿鱼道,“你就这么认了。”
“当然不会,只是现在还沒想到法子。”卜中意神情沮丧,“可能这就是命吧,我找大师问过,说我能创业,但守不住业。”
“大师都是骗人的,所谓的命啊,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鱿鱼道,“再说了,信什么命啊,不如意的一切,都是巧合、偶然,不是宿命。”
“现在你跟我说这些,已经沒什么意义了。”卜中意道,“反正我就这样了,如果你能办吴育财,我可以提供些证据材料。”
“好。”鱿鱼道,“不过不一定能用得着,因为对吴育财那样的人,正当法子起不了作用。”
“你想怎样。”卜中意并不等着鱿鱼回答,说完就起身找了个档案袋,“他犯的事都在这里。”[
“也还沒想到好办法。”鱿鱼接过袋子,“等有了结果就告诉你。”
其实,鱿鱼沒对卜中意说实话,他已经想到了法子,走步险棋,对吴育财实施绑架恐吓,让他交待实情。
两天后的夜里,吴育财从ktv出來回家,在楼道里被焦华带着几个人电晕,又被抬进车里带走。
焦华命令让车一直开着,直到手脚被绑、眼睛被蒙的吴育财醒來。
“你们是谁。”吴育财很惊慌,“想要钱吗,开个价吧。”
沒有人回答。
“这是去哪里。”吴育财又问。
“废话还真不少。”这时焦华开口了,“不过多讲几句也好,晚些时候就沒机会说了。”
“哥们,你什么意思。”吴育财故作镇静地笑道,“你们谋财,别害我的命,刚才我说了,多少钱开个价,只要我拿得出來,绝对沒问題。”
“你错了,我们只害命,不谋财。”焦华道,“钱,会有人给的。”
“哦,我知道了,你是受雇來绑架我的吧。”吴育财道,“我出双倍的钱,怎样。”
“我们不是不讲职业道德的人,否则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焦华道,“今天來就是取命的。”
吴育财不吱声了,半晌才问道:“印象中我沒跟人结这么深的仇。”
这时,车子颠簸起來,又行了一会,才停了下來。
吴育财被拖下车,摘掉了蒙眼布,然后被入一个水泥坑中。
水泥坑旁边,是一个装有混凝土的翻斗车,湿沥沥的水泥浆不断从沒有密封好的车盒子缝里滴下來。
“希望这种方式能让你满意。”焦华一挥手,翻斗车盒子开始倾斜,“把你裹进混凝土里,深埋底下做个地基,永不见天日。”
浇注的混凝土不断投下,沒过了吴育财的膝盖,他彻底崩溃了,“慢着慢着,我把全部家产给你们好不好,或者你们跟雇主通个电话,就说我吴育财可以满足他任何要求。”
焦华犹豫了下,走到一边打电话,过了一会,回來说道:“雇主问,你是否愿意把厂子还给他。”
“啊,是,是卜中意。”吴育财一下僵住了,不过马上又触电似的痉挛起來,嚎叫道:“还,一定还,你告诉他,放我条生路。”
焦华又走到一边假装打电话,这一次,过了好一会才回來,对吴育财道:“你怎么保证能还厂子呢,那可是很繁琐的事,沒准你一得自由就翻了脸。”
“都这时候了,我肯定不会出尔反尔的。”吴育财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财务,让她将保险柜打开,把公司公章、合同章、财务章、法人章还有营业执什么的,全送过來。”
“那些玩意沒用,一个遗失声明后又可以办一套。”焦华道,“雇主授权了,现在由我全权代表他跟你商谈。”
“好好好,你说怎办就怎办。”吴育财道,“我全听你的。”
“还厂子的事,还是变现吧,变现相对要简单些。”焦华道,“你觉得厂子值多少钱。”
“值多少钱。”吴育财皱起了眉头,“不管是流动资产,还是固定的,包括现有产品和债权,所有的加到一起,一千万多点。”
“那你抓紧筹钱,什么时候钱到位,你就什么时候得自由。”焦华道,“提前说一声,别玩花子,包括事情了结之后,也不要再想搞什么报复,那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一定一定,我这就打电话让人准备,到时通过一个妥当的方式,划账结算。”吴育财用依旧惊恐的眼神看着焦华,“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我拉上去。”
焦华一挥手,旁边丢过去一根绳子,把吴育财拉了上來。
“有几个小问題,你老老实实回答。”焦华问点发抖的吴育财,“厂子还给人家,你真能做得了主。”
“能。”吴育财道,“肯定能。”
“沒有幕后人了。”
“沒,沒有。”吴育财直摇头。
“那我再问你,你跟原厂主接触的时候,有一次双临排停电计划,厂子就在名单内,你是怎么周旋不停电的。”
“找人的,托了关系。”
“详细,我要详细的回答,当时找了谁,怎么『操』作的,都一五一十地讲出來。”
吴育财眨巴了下眼,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当时我找了发改委副主任万军,他介绍了双临市检察院的一副检察长,和我一起到供电公司找了分管领导,那检察长直接下命令,要他们从此以后不要停厂里的电,否则就以有人举报为由,直接把那分管领导抓走。”
“哟,那么嚣张啊。”焦华道,“说抓人就抓人,就凭一个空口举报。”
“那检查长说了,检察院抓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那后來伪造土地证贷款的事呢,是不是同法炮制。”
“是的。”
“这么说來,万军是幕后了。”
“嗯,是。”吴育财连连点头,“其实后來耍手段侵吞厂子,也是他的主意。”
“那万军从中拿了多少钱。”
“几百万。”
“你有证据么。”
“……”此刻吴育财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已沒法不老实交代实情,“有,每次给钱的时候我都留了录音,还有转账凭证。”
“都拿给我。”焦华道,“就现在。”
“好,好,沒问題。”吴育财道,“得回家拿。”
焦华点点头,把吴育财的手机递给他,“如果家里有人,就引开,然后我带你回去取。”
“应该是沒人的。”吴育财道,“这几天老婆回娘家了。”
“那正好。”焦华一挥手,旁边的人又把吴育财捆了起來,嘴里还塞上『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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