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对决。”二小姐似乎看懂了点什么。
景姐姐抱着小可爱,小可爱目不转睛看着电视呢,爸爸好帅呀!
赵姐姐在一旁给小可爱剥葡萄,看到爸爸在电视上,小可爱就不寄几找次的啦,谁要能照顾一下,人家是要给亲亲的哦。
对于二小姐的话,两位妖精是不会问的,有能耐你憋着,反正不能显得我们比你不聪明。
天仙儿就不在意,拉一下二小姐,请教:“你看出点剧本了?”
“这个题材很讨巧,崇祯爷翁婿问对,基本上奠定了整个崇祯王朝的格调,镇压造反,镇压土地兼并,镇压三大商。历史学家一般认为,崇祯王朝真正开启暴走模式,就是从崇祯十年开始,这一年,朝廷就跟开了挂一样,粮食忽然冒出一大堆,火器的使用,造反的基本退出重要地区,最重要的是,晋阳侯封国公,开始统御庙堂,一致对外的节奏,崇祯爷从这一年开始,也真正把自己放在了后方第一人的位置上。”二小姐道,“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基本可以肯定,翁婿奏对之后,崇祯爷给自己的定位,基本上相当于后来的总委,看着吧,这个剧本,很有可能会把崇祯朝那些事儿落在一起说,这俩人可不是什么历史小白。”
听二小姐这么一说,咋还觉着这是在搞事情呢?
没几个人相信,不到十分钟的准备,能拿出什么好的剧本?
这可不是即兴表演,这是要串联起历史事件的,那俩就是个演员,他们能对崇祯朝的事儿如数家珍?
“接下来还要看国强老师的表演,她开什么头,基本上就是定什么调子了。”二小姐很有信心,“只要有一定的历史基础,大姐夫就能把人带到正确轨道上来,不过,老艺术家没那么肤浅,我估计接下来的对话,会很出乎大家的预料。”
是吗?
那就拭目以……哎哟卧槽,还真没按常理来啊?
崇祯挥手让王承恩去拿东西,自个儿往龙椅上一坐,正襟危坐。
坐下的时候,撩一下龙袍后摆,不是啥气势,就是要坐着方便。
“宣。”崇祯脸上的表情很玩味,看两眼龙案上的奏折,再看一眼门外,目光开始变得平和起来。
国强老师一步窜进来,但很滑稽,出现在舞台上的一瞬间,竟一个侧滑,仿佛脚下被门槛拌了一下,骨碌碌从门外滚了进来。
看着都疼啊。
“陛下,老臣――”人刚到,哭腔又来了。
就是这彷佛专门等着让人拦一下的拉长的音调,足足过去了三秒钟,没等到想象中的应答,国强老师立即改变策略,还没从地上爬起来,顺势一趴,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真正声泪俱下。
“陛下,陛下危矣,大明危在旦夕!”周奎贪婪,极其贪婪,但绝对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国强老师表现出周奎的一点小心机,放弃第一套,也就是原本打算搭个戏就算,不考察对手演员的历史素养,结果没等到反应,他心里有主意了。
这就跟《三国演义》里的说客一样,一出现,管你刀斧手啥的,先仰天大笑,来一句“将军危矣”,然后咱们坐下来谈。
有脚步声,好像有人小跑着从舞台后出来。
周奎没抬头,这个时候,表现的越顺从越好。
“陛下,老臣夙夜忧叹,辗转反侧……”周奎要是咬文嚼字。
国强老师背对着观众,没看到观众的反应,但他听到观众忽然一阵“呵呵”的声音。
这不是嘲讽的声音。
咋回事?
连忙停顿一下,但这可不是一般的停顿,国强老师“呜呜”的两声,假装用袍袖,用衣摆擦眼泪,偷偷抬头看了一眼。
啧,小子是个人物。
崇祯坐在龙椅上,一手放在龙案上敲节奏,一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好像在说:“演,继续演。”
那悠闲的样子,还真把周奎给气坏了。
“食不甘味,睡不安寝――陛下,老臣以为,晋阳侯必反啊!”国强老师觉着,这应该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你得给点表现。
崇祯终于说话了:“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
朕知道了?
国强老师觉着,这得考虑一下。
一考虑,戏来了。
前头有脚步声,很轻,但不是听不见。
很快的,面前多了两只脚,还有……呃,一屁股。
咋回事?
崇祯怀里抱着一把绣春刀,在周奎面前的台阶上坐下了。
“陛下?”周奎很不解,我正诬告晋阳侯谋反,你给点反应啊。
崇祯有反应,把怀里的绣春刀递过来,但却不是递给周奎,而是当的一声,重重地竖在周奎脑袋旁边。
周奎猛然打了个哆嗦,似乎那绣春刀出鞘,就在他脖子旁边。
“来,这把刀你拿着,你给朕当个忠臣。”崇祯一本正经,“你去诛杀晋阳侯这个逆贼,朕让你当嘉定王。”
又是一个哆嗦。
这话,以周奎的脑子,还是能反应过来是反话的。
手握半个天下的重兵,老丈人亲自镇守南阳那个大粮仓,这样的外臣,真要造反,风雨飘摇的大明还有活路吗?
钱谦益都知道,要安天下,先安晋阳侯,周奎岂能不知。
“陛下……”周奎又开始哭,“陛下有所不知,晋阳侯飞扬跋扈,十分的没把老臣放在眼里,皇后娘娘的家,被晋阳侯给抄啦!”
“那你不找晋阳侯拼命,找朕作甚?”崇祯很惊讶,“莫非是从哪个酸儒手里,学了这遣词造句,迫不及待找朕炫耀来了?”
国强老师再处理细节,不能坐实跟外臣勾结的罪名。
很认真地把帽子摘下来,恭恭敬敬正规跪拜,周奎正经请罪:“臣不敢,臣只知天家威严,只知维护陛下的威严,臣府邸被抄,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皇后娘娘……”
“呵――”崇祯的声音忽然尖利,耻笑般地一个轻笑,抱着绣春刀,他站了起来,回头往台阶上走,走了两阶,背对着周奎,摇摇头,崇祯道,“既要跟天家威严拉一起,又口口声声提上皇后,周奎啊,你不是个蠢货,你是个聪明人啊。”
周奎有点慌了,这皇帝女婿似乎不好糊弄?
“陛下,臣只是实话实说,臣无心,也不敢在陛下面前耍心眼。”周奎一咬牙,死扛到底,反正贵勋都在后头看着呢,你敢收拾嘉定伯,就会收拾手握大批粮草钱币乃至于土地的贵勋,我们可是一伙儿的。
崇祯没继续往上走,似乎很有兴趣地把那句话念了一遍,然后,又回过头,在第二级台阶上坐下了。
就是那绣春刀没继续抱在怀里,而是抽了出来。
周奎猛然意识到,那不仅仅是一把绣春刀,那似乎是皇帝的意志。
“你是朕的老丈人,是皇后的父亲,你嘉定伯,又怎么会跟朕耍心眼呢。”崇祯眼神不复奚落,而且骤然锐利,似乎漫不经心地,扔下刀鞘,怀抱绣春刀,用手指熟练地在刀刃上压几下,这叫试刃,嘴里彷佛很不经意地,却说出石破天惊的话,“你这是在跟朕耍心眼吗?你这是,”脑袋微微歪了一下,眼睛里都是杀意,脸上却在笑,真正的皮笑肉不笑,崇祯道,“逼宫!”
咣当一声,王承恩手里的拂尘砸在地上,人顺势跪下,匍匐在地上,完全的五体投地,不用一句话,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奴,被惊吓到的,不,被崇祯的决断震撼到的老奴,这位舞台剧编剧表现的非常到位。
周奎不但没有抖体如筛糠,反而直挺挺地跪坐起来,昂首仰视着崇祯,周奎亢声辩解:“陛下,并非老臣逼宫,逼宫者另有其人。”
这一处理,显然很出乎评委的预料,焦老爷子又往前坐了点儿,他有点儿不解,周奎就算胆大包天,这个时候也应该先谢罪吧?
陆剑民老师低声解释:“这里表现的应该是整个贵勋集团和文官集团,崇祯十年,嘉定伯削爵为民,定国公府换了主人,国库抄没赃银竟足足支撑大明作战集团彻底剿灭内患,周奎表现的,应该是这个贵勋集团和文官集团的整体意志。”
焦老爷子明白了,夸赞:“两个实力派演员,两个历史通,不过有点深奥,一般人恐怕看不明白。”
陆剑民一笑,道:“这里只是舞台剧,要是在电视剧里,这件事会铺开讲……”
话音未落,解释到了。
崇祯又开始不着调儿。
手持绣春刀,他居然对着自家老丈人的脖子开始比划。
周奎,不,国强老师跟着转,开始从背对观众,逐步跟着关荫的脚步,变成面对观众。
额头已经青了,不是化妆的,是刚才磕头碰的。
观众哗然:“太拼了吧?”
这是演员,不是明星。
更绝的是,国强老师竟一脸汗水,一脸泪水,大有视死如归也要把逼宫进行到底的气势。
崇祯一边比划着,一边笑嘻嘻道:“嘉定伯真是人才,看来,拼着得罪天下与大明作对的人,也要帮女婿娃把江山坐稳,啧,你怎么就确定逼宫者,那就另有其人呢?”
国强老师有点糊涂,但没忘了表现,索性他就把周奎的茫然懵逼表现出来。
“是,谁?”周奎不解。
崇祯科普:“还能有谁,贵勋啊,文官啊,反正都是一帮王八蛋。”
周奎更不服:“老臣告的是晋阳侯!”
“为你那三百万两银子?”崇祯一手叉腰,不是牛逼的,是坏水冒上来了,也是被气的,“为你们那几万万几十万万两银子,几万顷土地,不计其数的奴仆美女?”
想想,崇祯往后仰,黑了和尚一把:“哦,还有不知占了多少土地,拥有多少金银,多少美女的贼秃,对吧?”
天下和尚其暴怒,你不提那段历史,你惹事精就不舒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