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荫到两表弟的火锅城,正好遇到那位在凉城文会工作半生的亲戚家在聚会。
一是老人想见见亲戚,二是儿媳妇儿戏份杀青。
“没想到遇到这好事儿了,恭喜啊。”关荫拱拱手就当贺礼了。
老头有一点尴尬。
上次被关大批评了之后,他老人家觉着以后少跟关大打交道,凭现在提挈的渠道已经够他儿孙吃饭了。
就是没想到聚个餐也能遇到这人。
“那啥,一起吃点吧。”老头邀请道。
他儿子倒是憨厚,拉开椅子过来拽着表弟要请客。
关荫看人家儿女亲家都在这,遂婉拒了邀请,借口跟表弟们还有生意上的事情,找了个包厢溜达进去。
老头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跟亲家们介绍道:“大人物,脾气都很大,那就吃饭吧。”
儿子的丈人笑道:“人家是啥人,给面子喝个酒,那是咱们的荣幸,要是有事情,咱们也不敢打扰。”
他有些不满,总觉着女儿的本事跟不上现在的地位。
你是市秦剧团的台柱子,还当上团长,可这职位你能拿得下?
老头想找关荫聊一下,他觉着应该把女儿那个剧团团长的位置给拿下来。
“本事还不大,地位那么高,你吃吃不下那碗饭,还要被饭碗累死的。能力不够就去学,有啥能力要啥待遇,你现在纯粹是身上带着凉城秦剧团身子一些娱乐资本的枷锁,你是要给人家办事情,人家才让你当这个剧团长。与其到时候让人家找点事情,或者栽赃陷害把你拉下来,不如现在体体面面先下台,你拿不下那么重的职位嘛。”老头叹息道。
这话亲家不爱听,位置拿到手凭什么要让出去?
“只要自己不出事,谁敢栽赃嘛,敢栽赃,我去找关大说。”老头不悦道。
小女婿笑了笑,他是专门教学的,不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
可这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岳父大人把人家当桥梁,想用的时候用下不用的时候唯恐躲之不及。
你真把自己多活了几十年当长智慧?人家是侍郎啥人心没见识过!
儿媳妇儿有些为难了,她当然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催着她找那个让她既恐惧又相信的小表弟问下,有人想要个剧本,有人想要个角色,还有人想让凉城市秦剧团“雄”起来。
这些还能推托,可有些人挥斥资本想让她找小表弟求个机会啥的那能成么?
“可是这剧团长的位置确实香,以前虽然号称剧团台柱子可谁把我当回事儿?现在每天那么多人看我的脸色做事情,感觉不要太爽。”女人吃了口脑花儿,“算了,拿不下,等下我跟人家说去,最好先把这个位置撤销掉,我就当我的演员。”
这可把老头惹怒了,一甩脸子琢磨着等下该说几句什么话。
“一般的话说服不了那小子,还是要拉关系。”老头觉着这一招肯定能成。
儿子左右为难,想了下,偷偷跟老婆商量了。
你真要下来?
“你知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享受几天就行了,趁着还没出问题,赶紧先下来,一是好好考虑咱们秦腔的出路,二是磨练自己的能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咱俩的日子,我是你老婆,得为你负责,不能光要求你不准出事,我也得留意。”女人嘴里有些苦涩。
舍不得。
可该舍该得舍,本事差。
“也好,以后我挣钱,做家务,你就专心学本事吧,对了,我打算买个房,咱爸有时候做事太欠考虑,咱们又不能不考虑他的眼力价,倒不如搬出去住呢。”男的拉下老婆的小手儿,这么一个女人,哪怕放出去拍戏他也放心的厉害。
这是俩好人。
这时,大表弟醉醺醺地过来,拎着一瓶酒,没开封,过来放在酒桌上,先陪老一辈喝两杯,再和同辈碰一圈,这家伙能做人是真真的。
一圈儿喝完,小表弟又过来。
“亲戚是个啥?那就是我开店,你来就是给我脸,我得陪你们喝好。”小表弟又拎着一瓶酒。
老头一乐呵,话就有点不好听了。
他竟说:“哎呀我们都是一群闲人么,你表哥来了,快陪着他说话,可能有啥大事找你们。”
大表弟脸色一收,知道这亲戚的德性,遂说道:“看表叔说的,我哥找我们,一是问老人安康,二是看我们生活,我们没念下书嘛,有时候想问题欠考虑,我哥帮我想,那是最为我们好。他这个人心里,那肯定是装着我们这些亲人的,但要是说心里有我们,就给我们弄啥好处,那就不是我哥。表叔这话说的我有点寒心,不知道我们兄弟几个在哪得罪长辈了,这话大的叫我们背不住么。”
小表弟笑道:“看来是无心,那是没喝好,来,再和几个酒,”但话锋一转道,“我四哥是啥人物?他的名气是老百姓给的,名声是老百姓捧的,那是再珍贵不过的东西了,我们当弟弟的,没本事,但是就一个,不能坏我哥的名声么。老表叔,咱喝酒,这话莫说。”
老头儿老脸涨红,立即不说话了。
他那话越品越离谱儿。
啥叫关荫有大事找两位表弟?
言下之意不就是有啥发财的机会啊之类吗?
这俩好,一人一句就把他给怼稳当了。
喝过酒,俩表弟一个提着一壶茶,一个提着一壶水,晃晃悠悠就往包厢走,还跟新来的客人告罪:“抱歉啊,我俩估计最近犯啥错了,我哥要教训,好歹我俩也是老板,得留点面子,这包厢,您稍等,麻溜儿给您让出来,我哥讲理的。”
客人们笑道:“那还不赶紧去,一会儿可要多给点分量啊。”
“但凡您吃完,咱每道菜多给一成。”大表弟笑着作揖道。
这时,老头的儿子儿媳妇儿站起来要跟着去。
“干啥?”老头眼睛一瞪顺手把儿子拽了个小趔趄。
他儿一笑道:“提前说一声。”
确定不辞团长?
“我们心里有数儿,爸,我三十多了,有自己的思想,好吗?”儿媳妇儿叹口气,说了句重话。
亲戚们默然。
俩表弟一看,笑了笑,对这两口子倒是真很佩服。
“走,几句话的事儿。”大表弟笑道。
一进门,四个人就看到关荫拿着手机愁眉苦思。
咋的啦?
“咋没人跟我掐架呢,不自在。”关荫放下手机问,“过两天,你这能包个场吗?”
“哎哟那很难,咱们这熟客太多。”小表弟奇道,“要办啥好事?没地方我给你找地方。”
关荫叹息道:“三十年前就开始扶贫的一些老同志,我想邀请他们吃个饭,这可是一群功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