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上)
霍灵均的目光在面前的a4纸上轻轻扫过,没有停留。
他偏头一看,就见裴安一副随时要飞奔过来的模样,冲裴安挥挥手,阻止裴安时刻地盯梢。
“血缘关系很重要,可并非血缘关系代表一切。”霍灵均见商陆夹起一支烟似要点火,把他摔过来的报告又重新推了回去。
薄镜片下的眼光精锐,商陆一只手推了下镜框,另一只手差点儿把手头的那支烟掐断:“你并没有正式收养他,如果走法律程序,监护人的资格我获取轻而易举。”
“是,就像商导过去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是自己的骨肉,如果不是你意外见过樾樾,你终身不知晓他的存在,也是大有可能,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哪怕他的面貌和你不够相像,恐怕你也不会做半分联想,不会去调查他。”
商陆没有否认,霍灵均手指敲了下桌面继续说:“我不知道商导查没查清楚樾樾的母亲是谁。”
商陆扔掉残烟断肢,指尖虚无的空旷感排山倒海而来直抵心脏。
他笑了笑,手臂搭在桌面上,无力的模样:“是我后知后觉,现在想想沈蔚离开我的时候,刻意向我隐瞒了怀孕的消息。”
霍灵均摇头:“我没有想要探听你和沈蔚过去的意图。我只是想知道,商导是否清楚,沈蔚为什么生下樾樾。”
商陆呵了一声:“这难道不涉及我和沈蔚的*?”
“不”,霍灵均肯定地摇头,“这事关你如何看待乔樾。是视如珍宝,还是觉得是意外的负担,视如敝屣”。
他很坦诚:“我从来不急于为樾樾寻找亲生父母。跟着我,他受不到什么委屈。”
“dna报告只是证明樾樾的确和你有关,但是不代表他和你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好的选择。”
商陆视线再度凌厉起来,眼底阴霾遍布:“霍帅似乎管得闲事太多。”
午后天色阴下来,室内暗沉许多。
霍灵均眼底的商陆也在阴影里冷硬缺少明媚的气息。
这个男人并非温和良善,他不确定此人是否还会爱人,包括爱――自己的孩子。
“你可以这么想,于我毫无损失。”他看着商陆眼底的光寂灭的更加彻底,“樾樾如果有一天跟着你,只会是因为他自己希望和你在一起,不会是因为你想要他在你身边。我想商导这样精于表达故事的人,一定能清楚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霍帅是在逼我不择手段?”
“不,我只是想要商导明白,你的确有一个儿子,可是你得先学会爱他才能拥有他。”
真是正义凛然。
商陆斜斜地靠着椅背,看着霍灵均的目光带些荒唐:“霍帅这样护着一个孩子,我不得不这样想――是因为你在意他的母亲。”
霍灵均有那么一秒想要置若罔闻,不屑解释。可商陆和顾栖迟还有电影项目要合作,他不希望横生其他枝节。
“我不知道商导和沈蔚之间是不是爱情,对我来说,世上只有霍太太在我眼里是女人。”
“我想是否在意的这个问题,你现在已经知道答案。”
“沈蔚曾经是我的拍档,仅此而已。”
商陆目光不断流转,霍灵均话落的那刻,他眼底的平静都已撕碎。
“你既然并不意外我是乔樾的父亲,想必也调查过沈蔚的去向。”
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他还未开口,已经觉得唇舌撕咬血淋淋一般。
可眼前是并不迟钝的霍灵均,商陆还没问出口,他已经给出答案:“大概要让商导继续失望了,没有消息。我查过几次,除了她退圈的那一点儿线索,再没有其他收获。”
他这一趟并非是商陆求见便现身。
他将一张长方形的地图从西装口袋内拎出来,摊开在商陆眼前:“沈蔚退出娱乐圈,跟一个女人有关。我能获得的消息,商导应该也没漏网。”
他在桌面上用手指一笔一顿地勾勒出一个虚无的k。
“这张地图上华亭街沿线南北的产业,都在那个女人名下。”
那里有城中闻名的多家会所、酒吧等餐饮娱乐场所。
是夜夜笙歌的销金窟。
“我今天来见商导,并非是为了讲道理。”
他收回手臂垂在身侧,目光冷静坚定地看着商陆:“这是我此行的目的。”
商陆目光在那条绢布地图上逡巡一圈,嘴角一扯:“你想怎么做,让我和你一起联手端掉她?”
“不可能。”
他的笑浅的风一吹就能飘散:“即便我爱沈蔚至深,如今也不会拿商家在空难后艰难重塑的信誉冒险。为她报仇?她不见得领我的情。何况咬豺狼一口,很难全身而退。”
“自损一万,对方可能压根觉得无关痛痒,这样赔本的买卖,我从来不做。”
“何况有风声说,k做了活死人多年的丈夫,复苏了过来。”
霍灵均收回了那张图:“商导以为我想同归于尽?”
笑容再度挂上他唇角:“我不会亲自动手。就是因为她的丈夫意外苏醒,所以有了机会。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的哥哥最近致力于在gd集团的董事大会召开之际,谋求更高的位置,行事小心翼翼,行为异常检点。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如果因为近亲的一系列丑闻而丧失股东信任失去上位的机会,想必会义愤难平。也会有心情来收拾门里,清扫家门。”
商陆眼神一滞反应过来:“你想做什么?”
他眼底的疑惑依旧没有消散殆尽:“或者说,霍帅告诉我这些,是想要我做什么?”
“我并非为沈蔚,我希望自己日后生活不再受此人任何影响。”
“寄给所有股东和警方的资料我会准备。我记得商导此前电影里征用过一堆流浪者做群演,当时他们就混迹华亭街。”
“华亭街多年笙歌却次次平安,跟着她的人,做事处理现场都很干净。”
“涉黄、毒/品……我需要商导找人在她的场子里制造明确的不会轻易被清扫磨灭的证据。”
商陆无声地笑:“霍帅太看得起我。”
霍灵均将桌面上那瓶已然启瓶的红酒拖起,细缓的酒柱注入商陆面前的高脚杯,颜色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更为深红:“商导不必谦虚。”
他而后注满自己手边的酒杯,拈起杯脚和商陆的那杯碰了一下,清脆的撞击声入耳:“合作愉快。”
他希望能有成果。
这一场无妄之灾,这一段伺机而动,最终能彻底削平那个女人的欲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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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栖迟刚把乔樾关进卧室,颜淡便乐呵呵地拿着她那日从医院离开还未来得及取回的体检报告前来。
颜淡下了车就一路小跑,进门换鞋的时候还在气喘吁吁,额上也隐隐渗出薄汗。
人的一生总有这样的时刻,喜悦不知该如何表达,只知道傻乎乎的笑,失去组织言语的能力。
颜淡笑得太过火,顾栖迟蹙眉接过她手里递过来的报告:“查出我能长命百岁,你乐成这样?”
颜淡摸头:“有些好消息,要自己看到才更幸福。翻到最后一页啊,老大。”
一秒;
两秒;
三秒。
顾栖迟在颜淡的注目下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近视,看到上面的汉字突然不太认识。
也可能是自己文盲。
心脏跃动的过快,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一秒;
两秒;
三秒……
颜淡看着顾栖迟傻掉的侧脸,突然慌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碰顾栖迟的手臂,担心她重复故事里范进中举式的乐疯了的悲剧:“老大,你还好吗?”
顾栖迟这才回神,猛地阖上那份报告:“庸医。”
她吐了两个字出来,颜淡有些怔愣。
“我在医院待了将近一日一夜,竟然现在才告诉我”,顾栖迟在室内走来走去,很是焦躁。
颜淡更着急,为什么顾栖迟看上去完全没有成为一个孕妇的惊喜?
顾栖迟攥着手机就去拨那个烂熟于心的霍灵均的号码,十一位数字输了一半多,突然停了下来。
有些好消息,她希望在最合适的时候告诉霍灵均。
她垂眸深深望进颜淡的眼睛:“暂时保密。”
颜淡踟蹰着问:“为……为什么啊?”
顾栖迟眼睛一眨,极度俏皮:“原因……这是国家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