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隐隐约约听见空旷的脚步声,淅淅沥沥的水声,感受到轻微的晃动,想自己应该是在船上。
她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陌生的床帐。在蒋岚的新房内,她们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等她醒来便出现在一辆马车内,她被喂了药,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接着他听见了刀枪碰撞的打斗声,听动静似乎是遇上了敌袭。天璇扯了扯嘴角,侧过脸望过去,入眼是两个穿着黄衫的丫鬟,眼中最后那点希望破灭,她似乎落在了另一拨人手上,而不是得救。
“夫人,您睡了一天了,可要用膳?”
容长脸的丫鬟上前一步,温声道。
天璇目光定在她脸上,忽尔一点一点泛白,怪不得眼熟,因为她见过她。四年前,她在七夕夜被人劫走,照顾了她一天的就是眼前这人,所以是蒋绍带走了她是吗?
天璇一颗心逐渐往下沉,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虚弱至极:“孩子?”舟车劳顿,惊吓,她还被喂了药,她的孩子如何了?
“夫人放心,孩子安然无恙,你现在无力是因为之前的药效还没褪去,再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天璇一颗心稍定,可依旧担心,那药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头三个月正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依旧异常吃力。
容长脸的丫鬟带着另一个丫鬟见天璇扶坐起来:“夫人,先喝碗燕窝粥垫垫胃可好?您现在可经不得饿。”
天璇垂了垂眼,唔了一声,复又想起和她一起晕倒的蒋岚:“阿岚?”
“郡主已经顺顺利利出嫁。”
天璇睫毛一颤,蒋岚是被人及时救了回去,还是对方单单指冲着她来。一次又一次,若是只为了要挟蒋峥,蒋岚的作用不必她小。
过会儿就有人捧来一碗热腾腾的香喷喷的燕窝粥,天璇并无胃口,但是她逼着自己喝完了,作为孕妇没有厌食的权利。
喝粥的时候,她一直在不着痕的打量周围情况,越看越是心凉,不大不小的船舱内有四个丫鬟,观脚步吐纳都是会武的,估计比白露差不了多少。
整整四个,别说四个,就是一个她都对付不了,还有屋外隐隐绰绰的动静,可见还有人把守着,插翅难逃!
天璇忍着心底躁意逼着喝下一整碗粥。喝完,她拒绝了丫鬟给她找几本书打发时间的提议,又躺了下去,她要好好想想眼下的处境。
见她如此,几个丫鬟也不多言,给她掖好被角便袖手立在一旁。
天璇见她们这会儿都是四个人寸步不离,心下一堵,扭头朝着内侧。
元宝儿那么黏她,见不着她,这孩子得哭成什么样?还有蒋峥,边关局势紧张,他会不会因此分心。越想天璇越是心慌,心底的不祥之感再也压制不止,一股脑儿冒上来。
当年两人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这几年偶尔遇见,他也神色如常,而且他还娶了妻。她以为他放下了,可这架势告诉她是自己异想天开。
他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前者还罢,若是后者,天璇一颗心逐渐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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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黄沙满天,气氛更是风声鹤唳。众将士皆是大气不敢出,唯恐触了蒋峥霉头,这几日将军心情不好,大家心知肚明。虽然他没有迁怒下属,动辄打骂,但是他周身萦绕的低气压已经主打大伙儿噤若寒蝉,遂一个个绷紧了皮,小心了又小心。
主帐内的蒋峥表情森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冷着脸把纸条投进灯罩内,看着火舌将它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在边境线上设防,彻查出关的每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来头,一个都不放过,如有不从,以细作之名拿下。”蒋峥冷声道。
玄斗应是。
蒋峥抓起雅间的香囊,放在手中细细摩挲,这是端午时她特意派人送来的,这几年她性子沉稳了些,愿意静下来替他和孩子做些针线活。
他垂首敛声道:“派人监视青州那边。”
玄斗心中一惊,面上不敢露出分毫:“是。”
“下去!”
玄斗躬身行礼后退几步方转身离开。
蒋峥靠坐在椅背上,眸光阴鸷。他会如何对她,又是如何看待她的孩子。放在扶手上的双掌指骨发白,掐疼了掌心而不自知。
这痛比起失去她的痛苦又算什么!
良久,蒋峥慢慢吐出一口气来,他不能着急。来来回回就是这几个人,他会找到她的,一定。
“来人,请赵将军他们过来。”蒋峥扬声吩咐,眼底浮现让人心经的光芒。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彻底铲除才能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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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天莲叶之间露出零星的花骨朵,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荷花香,让人心旷神怡。骆素衣思付着倒可以用这些新荷或者荷花做些什么吃的,遂吩咐人采摘了一些。
采摘毕,骆素衣便带着人回去,正遇上归来的蒋绍,见他眉眼含笑,难得的好心情,便也笑:“你回来的正好,我让人摘了些荷叶,打算做荷叶肉,你要不要尝一下。”
蒋绍笑了笑:“我还有事。”
骆素衣也笑,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蒋绍略一颔首,径直往书房而去。
骆素衣目送他清俊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忍不住又弯了弯唇角,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低头抚了抚手中娇艳的荷花,蒋绍待她仁至义尽,骆老夫人在前年就病故,骆大夫人病重,骆五娘还在庙中,她的仇,她母亲的仇都报了。
当年蒋绍答应她的,他都一一履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她答应他的,她也会做好。
回到书房后,蒋绍轻轻一转书桌上的白玉蟾蜍笔筒,后面的书架应声退开,露出漆黑的遂道。这隧道是这座宅子原主人留下,当年他选中这座宅子做府邸,就是为了这条隧道。入住之后,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改道扩建,以防不时之需。
行走在阴暗潮湿的遂道之中,他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和急迫,不一会儿就达到了目的地。推开门那一刹那,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争先恐后涌进来的阳光刺得蒋绍下意识眯了眯眼。
不等完全适应,他便迫不及待的抬脚,出屋,经过鲜花锦簇的花园,听见不远处枝头上的鸟雀清脆的啼叫,穿过月门,再经过一个荷花池,才抵达那座院子,架子上的紫藤花累垂可爱,架子下是供人憩息的桌椅。她最喜欢在花架下打发时间。
院里下人见了他,便要行礼,蒋绍抬手一压,她们便乖顺的噤了声,退到一旁,他便这么一路走进寝房。
天璇正歪在榻上休息,双手轻轻的放在腹部,她刚刚吐过,人有些昏昏沉沉。一路都好好的,可从两天前开始,她就开始孕吐不止,反应比元宝儿那时大多了,折腾的她苦不堪言。
隐隐听见珠帘碰撞之上,天璇并不在意,直到察觉到气氛一凝,她侧过脸便见蒋绍立在那,嘴角含笑,眼神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