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睡梦中的乔岚表情显得尤为痛苦,梦中,陈生华正拿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步步逼近,她知道那碗药有问题,她想挣扎,可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凉感袭来,她或者说陈月荷一动不动地任由汤药灌进喉咙,不多会儿,她便觉得天旋地转,昏死过去。
随着梦中的陈月荷昏死过去,乔岚醒来了,经过这一梦,她的脑海里多了一个人的记忆,之前陈月牙告诉她的种种在她的脑海里变得鲜活起来,让她对这一方世界有了强烈的代入感。乔岚终于正视自己所面临的局面,她不仅仅借尸还魂,还穿越时空回到了古代。
乔岚坐起身来,看着泛白的天边,再次失了神。眼前的局面比以往任何一个困局都要让她束手无策。从小到大,她都是骄傲的,她也有资本骄傲,作为军二代以及富三代,无论发生什么事,她背后都站着两座大山――她父亲和她姥爷,即便到了末世,她依然顺遂,面对人渣的背叛,她也没有丝毫慌乱,计划着“珍爱生命,远离人渣”,要不是那个贱人突忽其来的一枪,估计她现在已经找回姥爷或者父亲,何至于一个人在陌生的时空默默垂泪。
铺天盖地的孤单感压得乔岚喘不过气来,她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转头看到身边睡得口水直流的陈月牙,乔岚愣了一下,最终无奈地笑了,旁边有这么一个坚强的榜样,她怎好意思再消沉下去。
在陈月荷的记忆中,这个妹妹多次为了护着她和她娘挺身而出,虽然结果往往是一块儿被打被骂,但小姑娘出奇的倔强,一次又一次地张开她瘦弱的臂膀护在本应护着她的人跟前。乔岚顺了顺陈月牙凌乱的头发,出奇地心疼这个护短的小姑娘。继承了陈月荷全部记忆的乔岚知道,陈月荷内心深处埋藏着对妹妹的羡慕嫉妒恨,她羡慕妹妹敢于反抗,她嫉妒妹妹不再受人欺负,她恨妹妹逃脱了她和娘的命运,所以她不作不死,总是借长姐之名拘着陈月牙,想让她变成陈梁氏三号或者陈月荷二号,两次找上谢金宝也是她的嫉妒心作祟。
乔岚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老天爷对自己还是有所眷顾的,起码没有收回自己的空间异能,而且空间里还有两大堆的珠宝首饰:随便出手那么一两件就够我好吃好喝好玩一阵子了。我现在相当于坐拥金山银山,要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易如反掌,富贵荣华什么的信手拈来。老天如此厚待,我还有什么好忧愁的,只是……好不容易看到逆境中的闪光点,想到仍然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亲人,乔岚默。
黯然伤神了一会儿,乔岚决定暂时放下对姥爷和父亲的忧虑,先想想眼前。她试了一下,还是没能进入空间,但取东西放东西的功能还在。
乔岚从空间拿出一个粗壮的金镯子,比了比陈月牙的小手腕,叹了口气,还是换了一个细一点的,一时想起无理搅三分的陈家人,乔岚又把细金镯子收回空间,拿出一串更为低调的小叶紫檀转运手串套在陈月牙的手腕上。
看到乔岚出来,谢金宝默默蹭过来。听到乔岚说要去镇上,他惊讶得眼睛都瞪出来了,可是面对陈月牙时口若悬河的口才到了乔岚跟前却像是被截流的河水一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啦。
“好好干,我把月牙托付给你了!”乔岚拍了拍谢金宝的肩膀,因为她比对方矮了一个头,做这个动作有故作老成的嫌疑,不过谢金宝没有在意这个,他觉得牙儿的姐姐有点奇怪,去镇上就去镇上,怎么一副不会再回来的样子。
乔岚说完迈开步伐,往唯一的独木桥走去,出去的路在东山那边,她就必须到东岸去,穿过村庄,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牙儿会不高兴的。”笨嘴拙舌的谢金宝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可是远去的人只是摆了摆手,并未停下脚步。谢金宝的眉间皱出了一个川字,想了又想,打了个呼哨,一只健硕的大狗欢快地跑近,他指了指只剩下墙壁的破屋子,大狗很听话地跑过去,钻了门板里,然后在破炕前趴下,同时地看着四周。
乔岚的身体依然虚弱,所以她走得很慢。虽然连吃了两餐兔肉,但以前到底亏空得厉害,那一碗夺命汤药更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这具羸弱的身体,如今能活过来,口能言,腿能走,已经是奇迹了。
在西岸的时候,远远地看东岸还觉得一片生机,如今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近距离看田间的作物才觉得不对劲。成片的稻田已经结穗,可是穗串很小,而且穗粒稀稀拉拉,不懂种田的乔岚都能看出这些水稻长势很差:咱也是去过乡下的人,水稻快到收获期时都是被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的,瞧这一棵棵站得笔直笔直的,就跟那小白杨似的,哎,我怎么又想到小白杨了。
乔岚又路过几块菜畦,发现作物种类比较单一,也就是大白菜、萝卜等比较常吃的几种。
乔岚在一个菜畦旁停下,她很想进去找一找有无可以直接入口的蔬果,要是平时,她可没有顾虑,问题是继承了陈月荷记忆的她知道这里的民风尤其彪悍,一棵菜引发的血案并不鲜见。犹豫中的乔岚左右望了望,然后她看到身后不远不近跟着她的谢金宝,这个发现让她忍不住想扶额:什么时候警惕性变得这么低了,被人跟了一路都没发现。
她招了招手,把谢金宝招来跟前,“我刚把月牙交给你,你就扔下她不管。留她一个人睡在那种地方,出点啥事怎么办,快回去。”
“没,我……我让小狼……守着。”
“小狼?!那是谁?”
“狗……我的……”
“一只狗顶个屁用啊。”
“你……”谢金宝满脸通红,他这是被气的,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而且还连累小狼被骂,偏偏对方还是牙儿的姐姐,他不能将之怎么样,“小狼…比…比你能干。”
“你是说我畜生不如?”
“我……”谢金宝的脸更红了,可是这会儿是羞红的,他真没有骂人的意思,可是仔细一想,可不就是那个意思。
“……”乔岚知道谢金宝的别扭不是因为她是陈月荷,而是因为她是陈月牙她姐,她岚努力地不让自己发笑,忍得肝都疼了,“快回去看着牙儿。那地方指不定有熊出没。”
“那…那儿没熊,只有野…野猪,小狼不怕它们。”
乔岚满脸黑线,已经不知道怎么跟眼前这个异常执着的二愣子沟通了:神啊,救救我吧。谢金宝别扭了一会,终于拿正眼看乔岚,“出去做什么?”
“额!”乔岚默然,实话肯定不能说,得编个理由引起他的共鸣,这样,他回头也能给月牙一个交代,“我现在有家归不得,又有没有个生计,总不能光靠牙儿和你,只能去镇上碰碰运气,也许能找到活计也说不定,起码我得养活自己。”
“你等等!”谢金宝奔跑开来,在不远处的一个拐弯就不见了,但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头小毛驴,后面拉着一辆小巧玲珑的车,“上车,送你。”
乔岚忍不住喜上眉梢,默默地在心中给便宜未来妹夫点赞。
驴车上慢悠悠地往前荡,轮子有规律地发出咯吱咯吱声,在静寂的小山村里显得格外有味道。乔岚坐在驴车上,轻轻松松来了一个青山村一日游。
青山村有一百零八户人家,总共七百八十九个村民,其中二十四户有自己的田产,其他大部分靠佃张地主家的地过活,在青山村现有的两千八百九十亩耕地中,张地主一户就占了两千亩。
根据陈月荷的记忆,乔岚了解到占地不小的西岸之所以荒芜是因为西山上野猪特别猖狂,早些年还有人尝试在西岸开荒,可是每到收成的时候,野猪就会成群结队下山“帮忙收割”,百分百颗粒无收。几年前,张地主组织人手开荒,还下了大力气用原木筑防护墙,结果被防护墙野猪撞垮,颗粒无收,再一年,张地主雇了大批的猎手上山,结果还是颗粒无收,而且进山的猎手伤的伤,死的死。如此大手笔的张地主都大败而归了,其他人也只能绝了这条心,不再去触这个霉头。对于青山村的农户来说,西岸绝对是禁区,所他们宁愿佃地主的地种,也不去开那个荒。
青山村的房子大多数是低矮的黄泥房,由此可见这个村的生活水平不是一般的低下,但住得起青砖房的也是有的,张地主家在青山村有一个占地颇广的大院子,里正家住的也是青砖大瓦房,陈家也有五间瓦房,算是村里的富户。此外,村西有一个占地五百亩的小庄子,这个庄子比较神秘,里面的人基本不在村子里走动。
乔岚坐在谢金宝牵着的驴车上,悠悠哉哉到了村口,不期然碰到了青山村一枝花――赵寡妇。这人的嘴不大但毛病特多,嘴馋嘴碎又嘴贱,是青山村谣言传播的主力之一。
“晦气!”
“晦气!”
乔岚和谢金宝不约而同地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