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勇正已经回来,而且人就在乔家,封啓祥把传家玉佩和玉镯收进盒子里又郑重其事地放到暗格里。
他到乔宅时,四桶鱼已经杀完,一条条被对半剖开,晾在前院的架子上,那股儿浓烈的鱼鱼腥味,令他呼吸不能。
封啓祥如入无我之境,直奔后院找乔岚,就连乔岚对他这种行径都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其他人更是不会加以阻拦。到了后院,那股味儿还是能隐隐约约地闻道,他看到了正站在小楼下与勇正说话的乔岚。
乔岚脸上带着一块古怪巾布。那巾布堪堪遮住她的口鼻,余出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一晃眼间,封啓祥没来由地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快得令人捕捉不到。
“我都说了,今晚吃面既然是作客,就要有做客的自觉。客随主便,你可知道”乔岚带着特意让章娘子给她赶制出来的口罩,说起话来有点含糊。
“吃面有什么好吃的,外面那么多鱼”勇正至今为止,只吃了两顿水煮鱼片,哪里甘心,尤其是在外面还有那么多鱼的情况下。
“没得商量爱吃别的,封家跟叶飞莫他们吃去。”眼前这人跟无赖无二般,乔岚真心不想搭理他。
“我不爱吃猪肉炖白菜”晌午,勇正就是跟叶飞莫他们一起吃的,只有馒头和猪肉炖白菜,虽然味道比县衙里提供的强点,但他原先带有的期望值太高
乔岚无语,干脆转身就走。看到封啓祥,她脸上的阴霾更重了,这一个两个,尽过来给她添堵。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封啓祥立马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吃面啊。算我一份”
“”
乔岚默不作声。就要经过封啓祥往外走,不期然,他忽然开口道。“这是何物”同时伸手扯下她的口罩。
乔岚抽了一口带着鱼腥味的空气,差点没吐出来,“唔”
“”封啓祥还在因为刚刚摘下那巾布时,手指碰到了嫩滑肌肤而愣神。手里的口罩就被一把夺回去。乔岚重新戴上口罩,闻了口罩里洒的香露才好些。
“没事找事”
今日。因为程胖子和章娘子两人还在忙着调配腌鱼的配料,晚餐从简,下人们统一吃猪肉炖粉条,管事可加两道小菜。主子们亦是如此,当然小菜与小菜之间也是不同的。
因为封啓祥和勇正在,乔岚也没让程胖子把辛辣酱或是香辣酱拿出来。只是做了很平常的肉臊面,佐以几道家常菜。也没怠慢客人。
封啓祥吃得恹恹的,他不爱吃面食,更何况,他吃东西一向精细,这几个家常菜,于他而言,确实有点难以入口。
勇正却不管那么多,照样吃得很开心,而且还是那样,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晚饭过后,乔岚立马招来宝石,“宝石,送客”
封啓祥觉得自己很无辜,原先乔岚只是偶尔不搭理自己,如今就因为勇正的存在她直接把他与勇正归为一类,一同厌弃了。
勇正困得不行了,一进杨宅的门就不停地打呵欠,让封啓祥嫌弃得不行,他始终想不明白,传说中坚决果断、雷厉风行的展吹浪怎么会是这个德性:难不成传说有误,还是被革职的打击过大,这人自暴自弃了
勇正迷糊着双眼问,“今晚我睡哪儿啊”
“跟我来”封啓祥淡淡地应了一句,但走向的却是他的书房。
进门,看到一个硕大的书架,勇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小子不老实”他抬脚往边上的矮榻走去,问也不问,直接躺下。
封啓祥到内室把那个盒子拿出来,放到矮榻中间的矮几上,“解释一下”
勇正撩了撩眼皮,慵懒道,“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何需解释。”
“你把它们从封言英那里偷来,给到我这个早已不是封家人的人手里,是何道理”封啓祥眼睛里深埋暗芒,这两件东西,本应传到他和他未来的妻子手中,如果,他爹还在的话
“偷”勇正终于睁开他那两片厚重的眼皮,他躺在矮榻上,仰视站着的封啓祥,正色道,“我可曾位及大理寺卿,审理案件无数,最为刚正不阿,怎么会做这种知法犯法的事。”
封啓祥对此不予置评,他嘲讽道,“总不至于是他们双手奉给你的吧,这太可笑了。”
“谁说这两件东西来自他们。”勇正白了封啓祥一眼,好似在说你笨得无可救药了。
“不管你是如何得手的,只要他们一天还占着定远侯世子世子妃的位置,这两件东西就是他们的。”
勇正迷上眼睛,似睡非睡,“别把我堂堂前大理寺卿想得如此龌蹉不堪。这是你爹娘的遗物,我可是好心帮你保管了八年”
“当然是八年”封啓祥的话突然停下,八年意味着他心里有一种莫名而大胆的猜想。
八年前,大雪纷纷,封言勇和唐英芝的遗体被原封不动地运回京都。侯府封家作为本家,其他旁支该来的都来了,本来趁给遗体更衣时,可以顺道取回传家信物,却没有找到。传家信物不见了非同小可,但知道的都没声张,只是明察暗访,甚至到南部那片被血浇灌的土地上找寻过
如果没有传家信物,封言英可以是世子,日后也可以继任定远侯的爵位,但绝不会是封家的家主。
后来封言英第四次去南部战场找寻传家信物,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
如果传家信物在八年前已经被勇正私藏起来,那封言英那所谓的从战场上找回的又是何物。
封啓祥伸手摩挲盒子里的玉器,入手细腻。温润坚结,是儿时,曾摩挲过的手感。当年运送他爹娘回京的是定远军的将士,他们不会碰他爹娘的遗体,也绝不会让人碰。定远军只能送到外城,之后由上头那位派遣的使官接手送回侯府封家。
他看着好似已经睡去的勇正,神色复杂。“你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我说是你爹吩咐的。你可信”
“不信,我爹又不会未卜先知,知道他会而且他为何要让你这个外人把传家信物藏起来留给我。他不是这样的人。”
勇正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说,“嗯,你是对的。他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额”封啓祥一噎,不知如何接下去的好。
“我欠你爹一个人情。九年前,出征前夜,他找上我,说如若他有个万一。让我无论如何要保住封家的根本,也许,他真会未卜先知也说不定。”
“我爹他”封啓祥喉咙忽然一紧。他竟不知道,他爹早已有所预感。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上了战场。
“封家落入封言英手中,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如今,他手里拿着假信物,也就显摆显摆,但日后真要继承封家,根本过不了封家族老那一关。当然,如若你要帮他一把,大可将东西给他送去,让他日后名正言顺接掌封家,横竖都是你们封家的事了。”
“不”封啓祥厉声打断勇正的话,“这是我爹的,我绝不会便宜封言英的。”
“哦,你只当它们是你爹的东西,却不说它们是封家的传家信物,难不成,封家的事,你还就不管了”
封啓祥的脸色瞬间冷凝,“我已被逐出封家,封家的事与我何干”
“行,不关你的事就不关你的事吧。方正只要你还活着,日后娶妻纳妾,生儿育女,封家的根本就断不了,我也不算辜负你爹的嘱托。”勇正一边打呵欠一边说。
“你来就是为了把东西交给我”封啓祥当然不会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勇正必定有别的目的,把东西给他反倒像是顺便而为之。
“非也,非也,我在等人。”勇正很坦然地承认了他另有所图。
“什么人”封啓祥仿佛条件反射一般,立马问道。
“你应该向奕小子学一学,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是真的困了”
勇正头一歪,便真的睡去了。
不管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封啓祥决定先暂且放过他。他将盒子拿回里间,想了想,还是拿在手里,出了书房。
周长乐觉得自己大概是失宠了,自从那五个暗卫来到封家之后,少爷都不大用他了。那五个暗卫,武功一流,办事能力更是令人望尘莫及,他也没什么好哀怨的。虽然如此,他还是尽量出现在封啓祥的视线中,以期那天少爷有愿意用他做事了。
这不,看到封啓祥招手,周长乐黯淡无光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光芒万丈。
“少爷,小的在”
“你进去守着那人,等他醒了,就带他去客房。一定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是小的保证一目不错地盯着他,决不让他作乱。”周长乐严肃地做出了保证,话一说完,他人已经迈进书房里了,然后端来一张鼓墩,坐在矮榻前,真的就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勇正瞧。
“”算了,暂且这样吧。如是想,封啓祥回到他的卧室,临进门,把封一叫出来守在门口。
卧室内,他搬开堆砌在角落的什物,然后依次去转动四根床柱,角落便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洞口以及向下梯子。他一手拿着盒子,一手举着蜡烛,一步一步往下走,最终消失在角落洞口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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