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庆听言，顿时大怒。

　　 “姐，你这是什么话？还盼着我短命不成？”

　　 “是我咒你，还是你自己咒的？冯元庆，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越不要脸！没钱治就去买棺材等死，跟我说有什么用！”

　　 冯元庆说道：“你怎么可能没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得了一千多块钱呢！”

　　 “那不是我的钱，是我儿媳妇娘家的，已经还回去了！”

　　 “姐，我可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反正今天你必须给我钱，不然我就让石桥村的乡亲们，看看你有多狠心，放着自己的弟弟不管！”

　　 冯元春冲上前就给了他一耳刮子，“狠心？我他娘的有你狠心？”

　　 “我儿媳妇当年难产进医院的时候，我向你们借钱，你们是怎么说的？”

　　 裴桑柔生嘒嘒的时候难产，危在旦夕。

　　 姜召也的抚恤金都填进去了，还差一笔钱。

　　 冯元春先是找了姜定坤，他们没给，说家里没钱。

　　 后来姜越军怕村里人说闲话，当着大家的面借给她五十块钱。

　　 但钱还是不够，冯元春只好回娘家借钱。

　　 那时冯元庆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可别蒙我，召也抚恤金那么多钱，怎么可能生个孩子就用完了？姐你别伤心了，你这儿媳妇要是挺不过去这一关，那就是她的命。你趁早把抚恤金拿出来给我，以后我儿子给你养老。”

　　 冯元春气得回了村，好在刘嫂子和来婶几家人凑了点钱，才勉强够了。

　　 “冯元庆，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像吸血虫，一辈子腰杆都没支起来过，永远趴在别人身上吸血！”

　　 冯元庆一把年纪了还被人指着鼻子骂，这还是头一次。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么说，你是打算见死不救了？你就不怕爹娘从棺材里的爬出来找你！”

　　 “那就让他们找！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找！”

　　 冯元春气得脸色通红，差点一口气喘上。

　　 冯云章干脆耍无赖，说道：“既然姑姑不帮忙，我们就只能去找二姑和三姑了。”

　　 他另外两个姑姑虽然没什么钱，但心软啊。

　　 只要他跪下来嚎两声，她们一准掏钱。

　　 他这样一说，冯元春就想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不等她动手，冯云章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姑姑，看在我爸命不久矣的份上，你就帮帮我们吧！你有一千三，就算施舍给我们几百，也算不得太多呀！难不成我爸和你多年的姐弟情，还比不上几百块钱吗？”

　　 冯元春还觉得奇怪，怎么他突然就跪下来。

　　 余光一扫，才看到了门口的菊嫂。

　　 她那看戏的眼神，只要冯元春敢说不，不消多久就能传遍石桥村，乡亲们都能知道她为了钱连弟弟命都不顾。

　　 她冷笑一声，眼瞧着就要破口大骂。

　　 嘒嘒舍不得奶奶生气，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在的冯小秋羡慕的目光下爬上了秋千，小短腿一晃一晃。

　　 “奶奶，肝癌是什么呀？”

　　 冯元春怒气顿消，嗔了她一眼，“是一种病。”

　　 “那得看医生呀。”嘒嘒随口说了句。

　　 冯元庆说道：“对呀，所以舅公过来找你奶奶借钱去看医生。”

　　 嘒嘒便说道：“那我们陪舅公去医院看病吧。”

　　 “不用，不用你们陪，舅公自己去就行了！”冯元庆觉得，果然还是孩子懂事呀。

　　 嘒嘒嘻嘻笑着，“那不行的呀，舅公看病奶奶给钱，奶奶不去怎么成呢？”

　　 冯云章和吕敏对视一眼，有戏。

　　 他咳了两声，说道：“那好吧，那姑姑就跟我们一起去？”

　　 冯元春余怒未消，看了一眼嘒嘒，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嘒嘒朝着奶奶狡黠地眨眨眼，“奶奶，我们去公社诊所吧。”

　　 冯元春嗔道：“既然嘒嘒都开口了，我们就去吧。”

　　 冯元庆觉得天要下红雨了，竟然这么轻松就让冯元春松口。

　　 等他去医院检查，再想办法从冯元春手里抠出一些营养费。

　　 “桑柔，你先做饭，我带你舅舅去诊所走一趟。”

　　 裴桑柔应了声，看到嘒嘒朝着自己眨眨眼，便知道她这个女儿又要干坏事了。

　　 公社诊所规模虽然没有县医院大，但也不是普通的小诊所。

　　 门诊、急诊、住院等，各处分工都很明确。

　　 冯元春拉着嘒嘒，带着冯元庆挂了号。

　　 冯元庆对着医生乱说一通，反正今天说什么都要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冯元春全当没看见，拉着嘒嘒站在一旁。

　　 医生简单给他检查了一番，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的模样。

　　 “这样，交个费，先去抽个血，做个检查吧。”

　　 实在被冯元庆缠得没办法了，医生给他开了一张单。

　　 冯元庆一把塞进了冯元春的手里，“姐，你要是没空的话，把钱给我，我自己去就好了。”

　　 冯元春瞪了的他一眼，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缴费。

　　 冯云章担心她就这样跑了，赶忙说道：“姑姑，我跟你一起吧。”

　　 “随便你。”

　　 反正冯元春根本没打算给钱。

　　 等到了缴费处，冯元春拉着嘒嘒去排队。

　　 冯云章自然亦步亦趋跟着，总不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的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们，嘒嘒突然捂着肚子，小脸皱起来。

　　 “奶奶，我肚子疼，要疼死了！”

　　 她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连冯元春都吓了一跳。

　　 她赶忙把缴费单丢给冯云章，把嘒嘒抱起来。

　　 “嘒嘒，哪里疼？奶奶带你看医生！”

　　 站在旁边的一个女孩走了上来，“大娘，我知道儿科在哪里，我带你去！”

　　 还没等冯云章反应过来，冯元春已经抱着嘒嘒走了。

　　 正好前面的人交完费，窗口的人朝着冯云章伸手：“单子给我。”

　　 冯云章手一缩，“检查不做了，我们不做了。”

　　 巧的是，给冯元庆看诊的医生刚好路过，瞥了他一眼。

　　 听到他说不做了，脚步骤然停下。

　　 “你爸还等着呢，怎么可以不做？快交费吧，他老说身体不舒服，不验个血检查一下，万一耽误了怎么办？”

　　 后面的人等得不耐烦，便开始催促：“你怎么当人儿子的？老爸身体不舒服，连个检查都不让做？”

　　 冯云章脸色涨成猪肝色，只好硬着头皮交了钱，心疼得直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