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被裹挟着回到了“家”里,谭倩拿给了我一个帆布背包,里面都是一些相册、手记之类的东西。
“你的症状显然和传统的精神分裂还有失忆症,都不太相似。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并没有发现与你有类似症状的人,我现在能给出的唯一建议就是,既然那些可怕的噩梦是摆脱不了的现实,那么不如记录下来。”
说完后,他们便一同离开了,整个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我、小安还有那个陌生女人。
那个陌生女人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环抱着自己,一动没动,像个坏掉的机器人。她失神地望着窗户的位置发呆,泛红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翻滚坠落下来。
小安站在陌生女人的旁边,瞪大着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我。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只能不安地看着四周,不敢去接触她们两个的目光。
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窘迫地躲到一处角落坐下,觉得不妥又站了起来,最后逃回了卧室关上门,才长舒一口气。
梦境和扰人的错觉仍然在困惑着我,而我几乎是被迫接受了这些离奇的事实,接下来整晚的时间,我都在翻看谭倩给我的那些相册和日记。
相册上的每一张照片都让我如遭重击,前半部分的相片几乎都是由我和那个叫宋尔卿的女人合照的,而我对这些内容的记忆却一片空白。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理解这种古怪的恐惧感。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蓝色外套的男人,明明这确实是我的躯体,但不可否认的是,我本能的对这个人类外表感到别扭并且排斥。
对了,还有那本手记。
手记的署名上落下了大大的两个字,沈君。
里面的内容大多是第一人称的自述,每一篇都记录下了详细的时间。
但其中有一些细节让我胆战心惊,因为有那么几篇,提到了我熟悉的内容。
比方说,在手记中落款1984年的1月8号的那篇,手记的主人说自己总是会有一些模糊而怪诞的梦境,并且时常会昏迷,之后又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苏醒,而他本人则会完全丢失中间这一段时间所有的记忆。
再比如,1984年9月2号这一篇,他说自己梦到了自己被无穷无尽的蜘蛛群追逐,最后“伟大的最初”解救了自己。
在后面的内容里,他逐渐开始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他的原文是:
“那些梦里的世界,仿佛真实存在一样,我开始意识到这也许根本不是梦境。也许迷雾里的传说是真的,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能让我短暂瞥见一片精神领域的原因了。如果这些内容真的是正确的,那毫无疑问一定会让那些没有想象力的平民大众感到畏惧与恐慌。可惜我只是个粗人,只能依靠在那个世界不断的查询书籍才能勉强得到一些零星的知识,就连去往那个世界的时间与方式,也完全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的话显得既荒谬,又落伍,但确实又有一些道理。这一篇手记的后半段他并没有再用中文书写,而是用了一种扭曲的象形文字。
对了,就是一曼留下的乐谱还有李立清给我看的手稿一模一样的文字,这种文字我在已知的人类语言体系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也就说明正常人根本无法找到门路学习。
从那一篇开始,整个手记的后半部分全部是由这种文字书写,显然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刻意为之。
而在读完这位和我同名神秘男人的离奇遭遇后,就连窗外的鸟叫,在我听来都像催命的魔咒。
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天亮了。我又想到了昨晚的遭遇,继而联想到手记里说的“迷雾里的传说”。
强大的好奇心驱使我想要去一探究竟,但当务之急,是外面躺着的那个陌生女人,她现在完全拒绝和我沟通,而我其实也并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解释这样完全颠覆常识的事件。
我蹑手蹑脚地推开一个门缝,小安已经不在客厅了,而女人背对着我,我不知道她睡着没有。
现在才早上五点多,应该是睡着了吧。这般想着,我提着鞋子,屏息朝着房门移动。
马上就要到门口了,一只冰冷的手陡然抓住了我的手指。
那个女人,眼睛红肿伴随着满眼血丝,疲惫这两个字贯彻到了她所有五官上。
“你不是他,对不对,你不是。”
女人死死地盯着我,另一只手顺势抓住了我的胳膊。
“那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求你了!”
她的手和身体一直在哆嗦,牙齿紧紧咬着泛白的嘴唇,胸膛也剧烈地起伏着,组合成了一张绝望而凄楚的脸。
先是低声抽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我的面前。
“求你了,把他还给我……”
我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有多爱她的丈夫,即便现在我已经关上门,依旧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回到想我抚开她的手时她的眼神,更是让我有强烈的内疚与歉意,但,留在这里并不是理智的选择。
外面天已经亮了,朦胧的天际化作映照两极的魔镜,配合着那些浓稠的白雾,几乎与天空合二为一,宛如禁忌古书里描绘的诡丽场景。
迷雾里的传说,也许必须得进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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