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员们面面相觑。

　　 顾总平日工作期间从不接电话，若接了，那只能是一个人打来的。

　　 “他跟盛小姐说话声音好温柔啊。”客诉部门的小赵酷爱追剧，日常磕八百个CP，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磕起了公司大老板的糖。

　　 旁边的同事叹息道：“有什么用？盛小姐那样的家世，跟顾总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听说顾老最近相中了顾总的一个什么青梅竹马，最终还是要棒打鸳鸯了。”

　　 “别胡说，顾总跟盛小姐尚未一锤定音，你我皆是黑马！”广告部的张姐三十有余还未出嫁，正如狼似虎着，而顾封臣便是她梦中白马，哪怕……顾总才刚过法定婚龄不久，也不影响她花痴。

　　 旁人都冷觑她一眼。

　　 顾封臣挂断电话，抬腕看了眼表上时间。

　　 白炽灯下，男人眸色浓墨，不知在沉思什么，小赵眼珠骨碌碌转，大着胆子给予关怀道：“顾总，您要是有事忙的话――”

　　 “没事，继续。”

　　 会议室里偌大的落地窗倒映着城市璀璨霓虹，室内人声嘈杂一片，但唯有男人每次发声，清冷磁性的低语，不容置喙。

　　 九点四十分。

　　 又轮到广告部经理谈起自己的提案，一小时前的第九版提案刚被否定，组员头脑风暴后的新观点，他唯恐又被顾封臣驳回，战战兢兢地刚张口，男人拿着手机站起身来，神色极其凝重，幽眸沉得不见底。

　　 经理木讷地杵在原地。

　　 不会他还没开口，顾总又要驳回吧？

　　 “今天就到这里。”

　　 顾封臣转身离开，职员们讨论声戛然而止，都诧然地盯着会议室门口他消失的背影，你我相对，皆是无言。

　　 “顾总刚才不是说没事吗？”

　　 “我见顾总刚才看了好几眼手机，难不成是盛小姐来找了？

　　 “还愣着做什么？去大厅里看看啊！”

　　 顾封臣始终静不下心来。

　　 盛夏夜挂电话后，他一直记着她要来找他的事，各部门经理的汇报，他有些听不进去，会想起她在电话中的口吻，心始终悬着，觉得以她的个性，即便遇到麻烦也不会主动求助于他，除非她真的遇到很棘手的事情。

　　 他匆匆来到大厅，想提前等她来。

　　 “顾总，刚才盛小姐着急忙慌地走……诶，还没走远呢！”保安恭谨地打招呼，急忙示意顾封臣往门外看。

　　 他视线穿过旋转门，看到一道渐远的背影。

　　 盛夏夜拦下出租，离开。

　　 女孩身段纤纤，黑色的长裙被浓稠如缎的夜色包裹着，和平日她的打扮截然不同，他甚至一眼没认出那是她。

　　 “她到多久了？”顾封臣拢起剑眉问。

　　 “刚到没一会儿，她说不必通报顾总，我见她这么冷的天只穿着一条单薄的裙子，还给她拿了条毯子。”保安看着远处沙发上余留的毛毯，叹息着说，“我猜她应该有要紧事找您，否则也不至于不穿一件外套就急匆匆出门了。”

　　 不过说起来，近日锦城天气转寒，昼夜温差大，兴许她出门时还没刮这样大的风。

　　 顾封臣的身后，接连几架电梯同时落地，职员们一哄而出，忙不迭来大厅里看热闹。

　　 顾封臣转身，浓眉蹙着。

　　 一众人等看到只有他自己立在大堂中央，才意识到同事出了个馊主意，忙不迭的转移话题，“夜深了，顾总回家路上小心。”

　　 “我们也走了，再晚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了。”

　　 动作慢的，见顾封臣看着自己，胆战心惊地四处张望，最终逮住一位半生不熟的同事就把手摇得像是拨浪鼓般，“你等等我，一起啊！”

　　 天杀的。

　　 要是让顾总知道她们是来看八卦的，头都给她们卸掉。

　　 顾封臣掏出手机，简洁的屏保上只有勿扰模式的提示框，还有几则系统推送消息，他解锁登陆微信，没有她的消息。

　　 浓眉，越压越低。

　　 十分钟后，盛夏夜抵达直播公司所在的大楼。

　　 方才她刚到顾氏就刷到了采访视频，有村民匿名举报公司老板魏天临谋杀员工，亲眼为证。

　　 视频中村民的脸被高度马赛克，声音也经过特殊化处理，他证实道：“那天我就在田间，因为凌晨三点我就要收菜洗菜再拿到集市上去卖，回家一趟时间来不及，就按照以往的习惯，在田间的草棚里歇息了，谁知道后半夜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声说话，草棚外有车灯亮得快闪瞎我眼睛，我拉开棚子门一看，那个男的一刀就刺进了另一个人的胸口……”

　　 回想起当初那一幕，村民声音都透出紧张来，“我看那人穿着西装人模人样，开的又是好车，我要是举报的话肯定会被报复！我家里有老有小，我害怕啊！”

　　 记者询问：“那你为什么如今突然举报他呢？”

　　 “我也是看到最近网上的新闻，知道那天死的人是谁了，又知道有个女孩一直在被冤枉，我这几天成宿成宿的觉也睡不踏实，所以才报警……”

　　 村民说亲耳听到死的那个男人问谋杀他的家伙，是不是魏天临派他去杀人灭口的？

　　 那人坦白了，让他好上路。

　　 快入冬的晚风，刮到脸上像是小刀片一般的疼，盛夏夜站在公司门口，耳边是盘旋着的警笛声，魏天临铐着手铐被警方带出来，公司好几个还在熬夜加班的职员，也都追随到大厅里，难以置信。

　　 和他们朝夕相处的魏总，虽然平日里严厉却对员工百般体恤，在赵经理死后还给了他远在农村的老母亲一大笔抚恤金的人，竟然就是藏匿多日的杀人犯！

　　 江城看到盛夏夜，顿住了脚步。

　　 他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问话，魏天临已经看到了盛夏夜，原本忧愁抑郁的模样，突然变得讳莫如深起来，人都快走过了她，他又脚步胶在原地，回头来盯着她，意味不明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保你名声，你却让金主刨根问底，最终还是查到了我头上。”

　　 他的语气，有着自嘲和埋怨。

　　 但更多的是愤怒。

　　 千方百计换得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