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忐忑到了极点。

　　 他所拥有的，唯一的爱，就来自于眼前这个女人。

　　 但如果，连她都不爱他呢？

　　 那他岂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了？

　　 陈三咽了口口水：

　　 “顾除夕，你爱不爱我？”

　　 “在不知道我外婆是谁前，你爱不爱我？”

　　 陈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除夕没有回答。

　　 她直接翻了窗台，从屋子里面翻了出来。

　　 她一把揪住陈三的衣领，把他狠狠的撞到了墙上。

　　 陈三第一次从除夕的脸上看到凶狠。

　　 她就像是一匹饿了很久的落单野狼，终于找到了可以应付的猎物一样。

　　 陈三的呼吸一窒。

　　 “除夕你要干……”后头的那个嘛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嘴唇就被堵住了。

　　 顾除夕发疯似的吻了上来。

　　 陈三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就被她吻的蒙住了。

　　 游走花丛多年，只有他去亲别人的，什么时候有女人敢这么对他了？

　　 新奇，又刺激。

　　 陈三以为他这种传统的男人不会喜欢这样的反客为主。

　　 可身体不会骗人。

　　 他浑身躁动。

　　 他贴着墙壁站着，一动不动的任凭除夕吻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那被拽住的领口终于被她松开了。

　　 陈三喘着粗气看着站在他身前的顾除夕：

　　 “你……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的。你刚才简直……”火辣到上天。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原本只想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回家，哪怕没那么有魅力，但顾家，孝顺，懂事，就已经足够完美了。

　　 可现实却是，这个本来已经足够完美的女人随便倒腾一下就魅力四射的像个美杜莎，她已经不是完美了，她简直超乎想象。

　　 他必须要承认，他真的对她不了解。

　　 她绝对，绝对不是他印象中的，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

　　 明明是同一个人，陈三现在却有种拆盲盒的快乐。

　　 嘿嘿，要不等他在股市里赚到钱了，弄个专门拆油粮米面的盲盒店玩玩？

　　 【她爱我。】

　　 【她真的爱我。】

　　 【sdbr骗我的！瞧瞧，除夕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对我的爱。】

　　 “陈三。”除夕并不后悔自己大胆的行为，她感受着陈三火辣辣的眼神，咬着嘴唇问，“你真的不介意吗？”

　　 她怎么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她永远都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她欠他一个亲人。

　　 如果齐老师还活着，他至少不会辍学……拿个高中文凭的话，以他爸的本事，最差也能进布厂接他爸的班，有个安稳的铁饭碗。

　　 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

　　 工作、亲人、前途，什么都看不到。

　　 他的命运，因为她发生了巨变。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明明能听到陈三的心声，却还是担心他的“爱”和“喜欢”是伪装出来的原因吧。

　　 除夕释怀不了。

　　 陈三看出了她的纠结和痛苦，她真的是个好人。

　　 只有道德感强烈的人，才会把意外当成自己的责任。

　　 陈三从一开始就没有恨过他外婆去家访的学生，因为他太了解他外婆的为人了。

　　 她就是那样的人，一个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只要她有能力，学生又愿意接受，她就会倾尽一切去帮助。

　　 她是个好人。

　　 但不是一个好妈妈，一个好外婆。

　　 她把百分之八十的好都给了她的学生，留给自己家人的只有百分之二十。

　　 可就那百分之二十，也是陈三最最珍贵的东西。

　　 但他是混蛋。

　　 他不满足。

　　 他恨她在他妈死后，他家老头子再婚后，不肯接他去同住；他恨她一周都不一定有空来见他一次，每每到了寒暑假，都要他主动去找她，才能和她还有被她收留在家里的学生一起住在她的房子里。

　　 他恨她不能全身心的爱他。

　　 这份怨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退。

　　 当然，他也爱她。

　　 他是那种不爱了，连恨都不会恨的人。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就是意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会发病掉进河里。”陈三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顾除夕，在我陈三这里，活人比死人重要。”

　　 “你不许再纠结这件事。”

　　 “如果你真觉得是你害死了我外婆。”

　　 “那就把你自己赔给我。”

　　 “一辈子都爱我，不离开我。直到我们的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了，也要一起手拉手去公园遛弯。”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把你自己赔给我。”

　　 除夕眼睛肿的太厉害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再哭下去，说不定元旦订婚的时候眼睛都好不了，可她还是哭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说：

　　 “恩，我把自己赔给你。”

　　 “我给你当牛做马，陪你吃糠咽菜。”

　　 “你这话说的，我陈三是那种要自己女人当牛做马的人吗？还有，什么叫陪我吃糠咽菜？你不信我赚钱的能力吗？”陈三双手抱胸挑眉开口，“你信不信我天天让你用人参鲍鱼燕窝鱼翅漱口啊！”

　　 “燕窝鲍鱼鱼翅是什么？人参我倒是知道，那东西年轻人不能随便乱吃的，要补坏身体流鼻血的。”

　　 除夕一边擦眼泪，一边一本正经的开口。

　　 陈三忍不住大笑出声，一扫心中阴霾：

　　 “我的错！我的错！咱们都不乱吃补品！哈哈哈哈――”

　　 他笑得实在是太大声了，加上除夕那间用三合板隔出来的屋子的房门没了，这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厨房里。

　　 刘心宝拿着菜刀就往这边冲：

　　 “哪个小王八蛋溜进我家院子偷东西了！你也不去外头打听打听我女婿陈三的名头！你就不怕被他打成猪头三！”

　　 她一边骂，一边冲进除夕房间。

　　 下一秒。

　　 陈三就把自己的脑袋伸进窗户，朝他丈母娘打招呼：

　　 “丈母娘，是我。不是什么小偷。”

　　 刘心宝高举的菜刀慢慢放下来，她往房间里扫了一眼，心就纠了起来：

　　 “除夕跑哪里去了？她是不是……”都告诉你了？

　　 刘心宝的心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要说一开始初一闯了祸，回家说的时候，刘心宝那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陈三的。

　　 要不是为了顾家的独苗苗，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把除夕嫁过去的。

　　 但不管是陈三的高彩礼，还是客厅里的三大件，还是他对除夕的好，刘心宝都看在眼里，不知不觉间，她就真心认同了这个女婿。

　　 别看他现在混的不成样子，结了婚有了小孩以后就成熟了，他以后肯定会为了老婆孩子努力的。

　　 刘心宝一想到她在医院里的时候陈三给她买的东西，心里就难受。

　　 这个女婿，要不成了。

　　 顾除夕这个死丫头！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肯定都说了。

　　 刘心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陈三欠揍的声音：

　　 “原来我这个毛脚女婿还有这样的作用啊！我还当丈母娘你一点都看不上我这个混混呢！哈哈哈，原来我的名头还能用来吓唬小偷？”

　　 “看来我以后要更凶一点了！”

　　 “最好闹大这个家属院里的所有小孩子听到我陈三的名字都哇哇大哭！”

　　 刘心宝：这混账东西！都说的什么话！除夕还是和他分了的好！要真像他说的那样，我和我儿子以后还怎么在邻里间做人？

　　 “你怎么又胡说。”除夕从陈三身边探出头，她没有像过去那样嗔他，也没伸手拧他或掐他，就只轻轻说了他一句。

　　 说完后，她看向刘心宝：

　　 “陈三都知道了。他不怪我。”

　　 哐当――

　　 刘心宝手里的菜刀掉在了地上。

　　 她傻乎乎的哦了两声：

　　 “我早说了这是意外。”

　　 然后，她很快就回过神，大喜了起来：

　　 “好女婿，你来的正好，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你留下来吃饭，吃完后也不要走了，就在我家里对付上一晚上。你和除夕反正马上就要订婚了，只要不胡来，睡一张床也不要紧的嘛。”

　　 陈三呆了。

　　 除夕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妈你胡说什么！”

　　 她声音都没落下，刘心宝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

　　 砰砰砰――敲门声传进来。

　　 接着是刘心宝骂儿子的声音：

　　 “顾初一你是死人是不是！你姐夫来了！你给我从屋里出来！快点去老白家买点熟菜，猪头肉、鸡爪和花生米是一定要买的，要是没有，你就去大菜场看看。对了，再去打点黄酒回来，今天妈要和你姐夫一起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