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因为她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
“沈家满门抄斩,你还要为他生儿育女?”沈轻舟恨之入骨道,“就该把这个孽种杀了!”
沈爰爰赶紧摇头,哀求般的看着沈轻舟,说,“沈家的事全是陛下的主意,也不能全怪萧定谋,而且孩子是无辜的,阿姐不要伤害他。”
“可是你怎么办?”
沈爰爰道,“萧定谋对我还算不错,我现在又有了他的孩子,他不会拿我怎么样,这日子还是能够过下去的,阿姐你不用担心我。”
“你现在应该要好好保护你自己,现在朝廷上下都在找你,你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上一段时间吧。”爰爰告诉她,“等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也算是为皇室立下了大功,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再到圣上面前替你求情。”
求情?她没有通敌叛国,为何需要求情?
看着爰爰的样子,她猜到她现在肯定还是,不知道萧定谋真正的样子,可是她又不敢将如此残酷的真相告诉她。
“那你好好养胎,阿姐走了。”沈轻舟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松开了她的手,转身欲走。
可是爰爰又拉住了她,然后她从梳妆柜中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银两,放入了她的手中。
“这些钱,你自己拿着。”沈轻舟推拒道。
爰爰摇头,说,“我在宫里,出不去,这些银两对我来说,用不上,阿姐你拿着。”
看她如此固执,沈轻舟便从中取走了一半,另一半还给了她,道,“左慧语不是善茬,这些钱你拿着打点身边的人,多为自己培养几个心腹,好保护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爰爰点了点头,又比划告诉她,“阿姐,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照顾自己。”
“放心吧,你阿姐我是谁,好歹我也是白羽尘的徒弟。”沈轻舟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珍重,然后缓缓松开,转身走出了房间。
爰爰不舍的看着她渐渐离去,如果可以她何尝不想把阿姐留在身边,又或者随她而去。
可是一切都晚了,她只能认了命。
沈轻舟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太**,她还是选择把这些血淋淋的真相独自承受,爰爰已经受了那么多苦,她不想再让她多一份折磨。
可是如此一来,她就无法去报复萧定谋,也无法去做别的事,否则会牵连到爰爰。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她纠结茫然无比,望着湛蓝的天,却看不到一丝豁然……
傍晚爰爰扶着腰身,走到庭院中散步,她有些渴了,贴身侍女便去给她取水。
就在这时,左慧语只身来到了她面前。
爰爰起身勉强的向她行了一礼。
“妹妹就别行礼了,伤着皇孙我可受不起。”左慧语阴阳怪气的说到。
爰爰不想同她多纠缠,说了一些客套的话,便想离开。
却不想背后的左慧语却忽道,“我可真是佩服妹妹,居然可以和自己的灭族仇人同床共枕,还为他生儿育女。”
“这不能全怪他,他也是无可奈何。”爰爰回头同她说到。
左慧语嘲讽一笑,道,“哎呀我的傻妹妹啊,你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呐,你不会还真以为灭沈家,是陛下一个人的意思吧?”
“你什么意思?”爰爰疑惑。
左慧语道,“你还真不知啊,好吧,我见妹妹也是可怜人,就告诉你吧,陛下是有要除掉沈家的意思,但他一直想不到好的法子,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是太子殿下主动向陛下献计,利用天盛扳倒沈将军,诬陷你阿姐,以此灭掉沈家。”
爰爰一怔,不肯相信,说,“你又想骗我,我不会相信你的。”
她转身就要走。
左慧语拦住了她,道,“你不信我可以,那么连它你都不信了吗?”
她从身上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爰爰。
爰爰迟疑的接过,打开一看,居然是母亲的绝笔信。
她在牢狱中,咬破了手指,用血把事情的真相都写在了信上,然后交给了府里的管家五叔。
她记得前些月,她还见过五叔,可是五叔只是同她寒暄了几句,随后便在皇城销声匿迹。
难道他已经……
“五叔在哪?”爰爰赶紧问到。
左慧语道,“死了,本来还想救救他,可惜太子殿下的人,下手实在太重,等我的人过去,他已经死绝了,好在我的人从他嘴里发现了这个。”
沈爰爰看着手中的信,她绝对不会认错母亲的笔迹的。
左慧语继续道,“另外我还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当初也是他告诉我,该怎么陷害你的计谋的,不然你以为为何我能做太子妃,这是我和他的一场交易。”
所以呢,她只是这场交易的牺牲品吗?
她终于明白,为何左慧语当初,怎么想到那么好的一个计谋,原来都是他在背后一手策划。
可笑的是,她还一直以为他心里,多多少少是喜欢自己的。
原来,他是那样的讨厌他,厌到要让她去死。
那现在又算什么?大婚那日,他握着她的手,一遍遍承诺会对她好,会疼她,爱她。
可结果,他却转身,灭了她的族,杀了她的至亲。
她终于明白,为何阿姐要那么恨他了,自己居然还在为仇人解释,阿姐心里该是有多难过,父亲母亲在天之灵,看到现在的自己又该有多气。
爰爰心如刀刮,攥紧了母亲的血书,痛到几乎无法呼吸,痛到连泪都已落不出,而更痛的是她的腹部,一阵比一阵更强烈的绞痛袭来,疼的她脸色苍白表情扭曲。
左慧语见此,内心才觉得有一丝畅意。
见她的侍女要回来了,左慧语便抢走了她手中的血书,转身跑了。
而爰爰已经痛的倒在了地上,裙下渐渐流出了血。
萧定谋归来,就得知爰爰早产了。
于是他赶紧飞奔而去,刚到门前就看到满手是血的稳婆出来。
“侧妃现在如何了?”萧定谋紧张的质问。
稳婆叹气道,“殿下,孩子太大了,生不下来,怕是只能保一个,老奴依经验来看,好像是个皇孙。”
“皇孙也好,皇女孙也好,都别管,给本太子保侧妃,要是侧妃出了什么事,本太子拿你们是问!”萧定谋当即命到。
吓得稳婆忙点头,又赶紧回去。
萧定谋在外焦灼的等待着,好几次他想进去,却被左慧语拦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突然传出了一声,爰爰的惨叫,随后便是洪亮的婴儿啼哭声。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高兴的说,“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是个皇孙,母子平安!”
萧定谋的心终于松了口气,再也忍不住冲进了房里。
而左慧语心中却顿感难受,她想不通为什么沈爰爰会那么命好,这样都能把孩子生下来,第一胎还是个男胎!
萧定谋来到了爰爰身边,爰爰整张脸惨白的可怕,床上也都是触目惊心的血,从榻上流淌于床下。
萧定谋很自责,他没想到女子生子,是如此痛苦和可怕,早知就不要她生了。
“爰爰,没事了。”萧定谋握住了她的手,心疼至极的说到。
爰爰看向了他,疲惫的眼中满是冰冷和仇恨,喃喃道,“不要在作孽了,小心报应在孩子身上。”
萧定谋一惊,她居然能够说话了!
但他疑惑,“爰爰,你在说什么?”
爰爰甩开了他的手,突然口吐鲜血不止,吓得萧定谋直喊太医。
她看向他,不断呛咳着血,含着最后一口气,绝望的同他道,“萧定谋,下辈子,我不要再遇到你了。”
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她爱的,只是那个,愿意帮自己,把鸟窝送回到树上的少年,可少年却再也不是那个少年了……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身上手也垂落在了床榻边。
“爰爰?”萧定谋颤抖的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这次她终于没有挣脱,但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定谋哥哥,爰爰最喜欢吃栗子糕了,你给我做栗子糕吃好不好呀?”
“笑话,我堂堂一国太子,给你做东西?痴心妄想愚不可及!”
萧定谋上前将爰爰逐渐冰凉的身体,紧紧拥入了怀中,慌乱无措,悲痛欲绝的哀求道,“爰爰,不要睡,我给你做栗子糕,定谋哥哥这就去给你做栗子糕!”
左慧语远远的看着,她从来没有看到萧定谋这个样子过,原来他居然也会为一个人落泪的吗?
次日,宫中传出噩耗,太子侧妃沈氏,已薨。
全城哀默三日。
出殡的那天,萧定谋身系白色的腰带,走在队伍之前,沈轻舟低着头,站在人群中,只能悄悄的目送爰爰的棺木,从自己面前而过。
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也没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日的见面,竟是此生最后一面。
帷帽下的她,早已泪流满面,待他们远去后,沈轻舟冲出人群,跑到一条僻静的小巷中,无力的依靠在了墙痛哭,可她不能哭出声来,只能将痛苦和声音拼命往下咽,呕心抽肠。
“殿下,怎么了?”楚潇然看温玉言脸色有些不对,问到。
温玉言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一阵绞痛,一种极其悲痛的感觉油然而生……
沈轻舟看着手中已经空了的药瓶,她已经没有易容丹了,很快她的容貌就得恢复本来的样子,这个城中她待不了多久了。
她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愤怒和仇恨占据了所有思绪,她只想该如何才能让萧定谋,和狗皇帝生不如死!
后来城中发生了怪事,许多朝廷命官被人谋杀,而凶手会在死者的脸上,刻下一朵杏花的图案。
“城中的怪事你可知?”萧皇问向萧定谋。
萧定谋道,“死的都是我们的人,如果猜的每次,应该是沈轻舟,没想到温政良如此无用。”
“这倒也不怪温政良,沈轻舟本就难对付。”萧皇盘着指尖的棋子,惋惜道,“她是朕和白先生一同培养出的怪物,说实话朕倒是挺喜欢她的。”
萧定谋暗自捏紧了拳头,他自然知道父皇偏爱沈轻舟,从小到大在他的心中,自己永远都比不过沈轻舟,他一直都不明白,老天既然生了自己,为何还要降生沈轻舟,还偏叫她为女儿身,使他这个太子,自幼便被处处嘲讽。
如果沈轻舟不是沈酬勤的女儿,如果她是一个皇子,也许这太子之位便不会有他的位置。
萧定谋来到了白羽尘的面前,自从沈家满门抄斩后,白羽尘便甚少出门。
“先生可知您的好学生沈轻舟回来了,而且她正在大肆屠杀国之忠良,先生不去管管吗?”萧定谋道。
白羽尘闭着双目,回,“老夫只负责教她,至于她要走怎样的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萧定谋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白羽尘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目……
后来萧定谋居然捉拿了林远帆,并且全城相告说林远帆疑似勾结外奸,处以火刑。
林远帆被押到了菜市口的刑场之上,身边堆满了干柴。
“殿下,您确定,沈轻舟会来吗?”一人问到萧定谋。
萧定谋笃定道,“林远帆是沈轻舟最交好的朋友,她一定会来,都部署好了吗?”
“回殿下,都部署好了,只要她出现,必死无疑!只是这林公子……”
“不必管他。”萧定谋邪魅一笑,“只要她出现,林家就坐实了勾结一罪,他死了林老头也不敢说什么。”
“殿下英明,这样既可以除了沈轻舟,也可以扳倒林家。”下人十分佩服到。
刑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林远帆的父亲被囚于家中,是焦灼万分。
他不断心中祈祷着,沈轻舟你若真的回来了,可千万别去劫法场啊!
萧定谋等人候了许久,也不见沈轻舟半分身影。
“点火。”萧定谋忽命。
身边的下人一惊,说,“殿下,当真点啊?万一沈轻舟没来,那人可就真是要烧死了 ,到时候只怕林大人哪里不会善罢甘休啊。”
“她一定会来!”萧定谋笃定道,他不信,沈轻舟连自己都挚友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