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积苏惊道。

　　 “虽然你能发现翳虫的确很让我意外，但是，你毕竟不是驱役啊……”凌霜带着那杀气腾腾的笑，盯着积苏，“钉子，绝不是单单只用翳虫控制就能行的。”

　　 “啊？”积苏像是像是被人猛然打了一锤似的，身子竟晃了几晃，语无伦次道，“难道不是……还能有什么……”

　　 “你不如先回答刚才的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是翳虫，而不是其他的虫子？”凌霜道，“对于这个，我也很好奇呢。”

　　 积苏尽管满腹疑问，但还是认真回答道：“在发现这一处地下斗一场后，我就一直在外面的垃圾道里搜寻着，直至找到了这些翳虫。”

　　 “垃圾道……那里不光有翳虫吧？”凌霜冷笑道。

　　 “等等，垃圾道……那里应该都是些动物尸骨吧？那里的翳虫……难道动物死了，寄生在他们身上的翳虫还能活着？”主持人代表观众们问道。

　　 “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凌霜替积苏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尽管语气里尽是不耐烦，“翳虫生命力极强，即使宿主死亡化成了枯骨，它们仍然可以休眠存活，一遇到新的活物寄生，照样可以活蹦乱跳起来。积苏，你回答我的问题。”

　　 积苏在众人的注视中略微低了头，道：“在垃圾道里，我的确有很多发现。但是翳虫……只有在那些尚未完全腐烂的动物身上，才能找到翳虫。”

　　 “这又如何？”

　　 “这说明，翳虫是近期才被大量使用的。”积苏抬起眼睛望着凌霜，“我们所在的这一场斗一，是近期所开的第一场，这也就是说，那些新近被丢弃的动物役使，以及它们身上的翳虫，并不是在斗一中被消耗的，而是你这个驱役用来做实验的。我说的对吗？”

　　 凌霜脸色一沉：“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其他驱役。”

　　 “能自由进出唤醒广场这处隐秘斗一场的役使，除了你哥凌雨，也就是你了吧。”

　　 积苏不等凌霜再问，又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明亮地看着她，道：“你一直在实验，实验如何将翳虫放置在自己身上，实验更好地把控翳虫对自己改造的程度，是不是？不管你是不是驱役，翳虫放在身上，总会对身体造成些伤害的。凌霜，你何苦这样对自己？”

　　 翳虫对宿主的改造，除了影响意识行动，更会对身体的实质进行破坏，比如咬噬蚕食出一个个空洞来作为自己的巢穴……这对于翳虫来说不过是极其普通的进食或巢穴装修，但是对于宿主来说，却会享受到难以言说的痛楚。

　　 这也正是积苏在斗一开赛之前，才正式去取翳虫的原因。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是受了些伤的。他接触翳虫这么短时间尚且如此，把翳虫埋进身体里的凌霜所遭受的创伤，便可想而知了。

　　 听了积苏的话，凌霜笑笑，笑得那样的无所谓：“算你猜对了。不过，实验翳虫的改造程度只是一方面，我做实验，更是为了帮翳虫找到和其他朋友的相处之道。”

　　 积苏又一次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凌霜始终带着那一抹尖刻的轻笑看着他，道：“我刚才说过的，钉子可不是普通的役使，区区翳虫岂能担此重任？”

　　 “还有……还有什么？”积苏喃喃道，“凌霜，你还给自己用了什么？还是虫子吗？你就这么……这么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吗？”

　　 “关你什么事？”凌霜犀利的眼神一闪，别过头去，望着台下星星点点的红蓝之海中的不知什么地方，硬邦邦道，“你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就不想知道你身上的钉子是用什么下的？”

　　 想，太想知道了。苏任平在角落里默默说着心里话。可惜，积苏根本听不到。

　　 舞台之上的积苏沉默了片刻，终于又开了口：“那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是役使？”

　　 “是的。”凌霜道，“我依然有资格站在这张竞技台上。所以……”

　　 “所以说什么也没用了，是吗？”积苏看着凌霜，黑漆漆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凌霜没有说话，只是向他伸出了手臂，摆出了一个攻手，略一停顿，随即欺身而上，狠厉劈向积苏肩颈。

　　 积苏晃身避开，反手亦是一掌。两人便又斗在一处，拳脚如电，招招式式如暴风雨般密集，叫人简直透不过气来。

　　 “不太妙啊。”青岚抱着胳膊，不由自主地抖着脚，“积苏怕是不能太快解决这个麻烦了。”

　　 “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晴方看一眼苏任平，不快道，“毕竟积苏刚才占过上风，而且那翳虫……让凌霜吐出翳虫，不会对她没有影响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看凌霜现在的状态……”青岚不无忧虑道，“谁知道她说的让她成为‘钉子’的真正东西是什么？万一是比翳虫更厉害的呢？”

　　 “可是，听她的意思，那东西不管是什么，应该是与翳虫搭配起来才能更好发挥钉子作用的，”晴方道，“所以，不管是什么，只要现在取出了翳虫，她多少都会受点儿影响吧？”

　　 “但愿……”

　　 “我不懂拳脚功夫，也搞不懂钉子，但是我知道有一点对于积苏是十分不利的。”半晌没说话的苏任平轻轻道。

　　 “是什么？”晴方和青岚齐齐问道。

　　 “凌霜被激怒了。”苏任平道。

　　 众人沉默了。

　　 被逼到墙角的困兽从来不会拥有理智。

　　 如今的凌霜，大约脑子里只剩下了“取胜”一个声音，至于积苏的性命和他们的交情，这些全都不重要了。

　　 “凌霜以前不是这样的。”苏任平把手放在膝盖上，望着台上缠斗不已的两人，“虽然我只见过她两面，但是，第一次见她时，她虽然也是想要我的命，但是整个人……还像是个人。”

　　 青岚看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

　　 “我明白平平的意思，”晴方道，“现在的凌霜，无论是有没有翳虫，她都不太像是有血肉的人，而更像是……像是被控制的复仇机器。”

　　 “嗯，就是这个意思。”苏任平拍拍晴方的手背，自己往膝盖上一按，作势就要起身。

　　 “你干嘛？”青岚和晴方眼疾手快，一边一个赶紧按住了他。

　　 苏任平挣扎道：“你们放开我……凌霜差不多已经疯了，积苏还有什么必要跟她斗下去？横竖她也不会讲道理的。我不想让积苏再冒险。”

　　 说着，苏任平使劲儿又要站起。

　　 “你给我老实呆着！”青岚语气严厉的像把刀，“跟你说多少回了，现在已经不是你和积苏、凌霜三个人的个人恩怨了！他们站在斗一场上，代表的是红蓝两方的巨大利益！你凭什么去搅局？你搅的动吗？”

　　 “我……”苏任平承认青岚说的有道理，但是，但是他实在无法安安生生地坐在这里，看积苏在台上拿生命冒险啊！

　　 就在此时，苏任平听见身边的晴方忽然叫出了声：“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