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没忍住笑出声来。

　　 “哎呀，是谁身体这么诚实啊？”

　　 他摸着江竹修的头顶，靠近了他。

　　 “所以现在可以给我看你的小犄角了吗？”

　　 江竹修沉默不语。

　　 他不愿意在一个人类面前落于下风，这实在是有损梦魇之王的牌面。

　　 可诚实的身体不能作假。

　　 他越是逃避，身体越是诚实。

　　 江竹修深吸一口气，清冷的声线多了几分沙哑。

　　 “可以。”

　　 “但有个条件。”

　　 宋初一轻哼一声，“什么条件？”

　　 江竹修双唇紧抿，问道：“要怎么才能让你害怕？”

　　 恐惧是梦魇最甜美的食物，他爱极了那样的味道。

　　 所以他得从宋初一的梦境中汲取到“恐惧”的力量。

　　 既然无法试探出宋初一的恐惧点，那便让他自己说出口。

　　 江竹修紧紧盯着宋初一，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个问题还真把宋初一问住了。

　　 他单手撑在江竹修的胸膛上，身子微沉，坐在他大腿上。

　　 足足思考了一分钟，他才缓缓开口道：“以前怕孤独寂寞。”

　　 江竹修眉头微微皱起。

　　 “现在呢？”

　　 “现在啊……”宋初一歪歪头，视线落在江竹修身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来，“现在怕你不喜欢我。”

　　 他笑容灿烂，恍惚间似乎照亮了这昏暗的空间。

　　 鼻间的血腥味淡去，只有浅浅的木质香缓缓流淌。

　　 江竹修意识到那是宋初一身上的木质香，像是某种树自带的味道，又像是他本身的体香。

　　 让人恍惚，又让人精神活跃。

　　 江竹修喉结上下一滚，目光紧盯。

　　 “我不知什么是喜欢。”

　　 梦魇不会拥有人类的感情。

　　 爱对于梦魇来说太陌生，也太奢侈了。

　　 宋初一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轻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啊。”

　　 “不如我们互相学习一下？”

　　 他的指尖停留在江竹修心口，戳了戳。

　　 “你不是想让我害怕吗？”

　　 “为什么不说不喜欢我？”

　　 “你若是这么说了，我真的会害怕的。”

　　 江竹修一愣。

　　 的确。

　　 如果他真想从宋初一身上感觉到恐惧的情绪，本该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说他不喜欢他。

　　 他应该表现得像个被强迫之人，任由宋初一如何，都该将厌恶贯彻到底。

　　 在这梦境中，他本来也该是厌恶他的。

　　 但不知为何，在听到他说“从前害怕孤独寂寞”时，那一句“不喜欢”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做不到欺骗他。

　　 所以不说“不喜欢”，也不说“喜欢”。

　　 因为他不懂，也不曾懂喜欢究竟是什么。

　　 江竹修怔怔的看着宋初一，喃喃道：“我不知道。”

　　 “我只是……不想骗你。”

　　 宋初一戳了戳小修子，“所以，这是喜欢吗？”

　　 江竹修抿着唇，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梦境突然颠簸。

　　 宋初一愣了一下，整个人被震出了梦境空间。

　　 他睁开眼睛，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真经不起激呀。”

　　 他弯下腰来，凑到江竹修耳边。

　　 “部长~”

　　 江竹修还熟睡着。

　　 宋初一也不介意，他猜测自己那活跃的精神力还是影响到了江竹修。

　　 不然江竹修不会不醒来。

　　 就是不知道究竟影响了江竹修哪方面了。

　　 此时，梦境空间内。

　　 已经恢复原形的江竹修一脸冷凝。

　　 活跃的精神不断跳动，让他又开始去找其他梦魇的麻烦了。

　　 其他梦魇们只觉得这几天倒霉极了。

　　 莫名其妙认了王不说，这个王还有点癫。

　　 他们为人类制造恐怖梦境制造得好好的，这个王跑出来就把画风带偏了。

　　 本来是阴暗狭窄的幽闭空间，专门为有幽闭恐惧症的人类打造的，王倒好，把四壁弄成了透明色，一眼就能看到外面广阔的天空。

　　 别说幽闭恐惧症了，人类还躺在里面看起风景来。

　　 还有本来是妻离子散的车祸现场，王一来就把车子改成了巧克力做的，撞上去不疼不说，人类还直接吃起巧克力来。

　　 总之，莫名其妙，神经戳戳！

　　 没吃到多少食物的梦魇开始不满了。

　　 他们本来就不喜欢认王，被迫认了王之后，王还不让他们吃东西。

　　 这吃不饱的怨气可比对王的恐惧大多了。

　　 于是两百只梦魇聚集在一起，讨伐江竹修。

　　 江竹修听着几百只梦魇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不耐烦皱眉。

　　 “你们这么烦，以后不准吃甜食了。”

　　 梦魇们：？？？

　　 江竹修身后的尾勾轻轻晃动，活跃的精神力让他总想找点事做。

　　 就算是和这些梦魇们打一架也行。

　　 可惜这些梦魇一个比一个实力不济，两百个一起上也打不过他。

　　 他又不能真的将这些梦魇杀了。

　　 毕竟是同族，他也不至于心狠到那种地步。

　　 江竹修百无聊赖的想着，却听一个梦魇说话了。

　　 “你不让我们吸食人类的负面情绪，我们要饿死的。”

　　 “饿死了梦魇就灭族了！”

　　 江竹修身后晃动的尾勾一顿，“灭族？”

　　 清冷的眉眼有了波动。

　　 “不能灭族。”

　　 底下的梦魇们眼睛一亮，是啊，不能灭族。

　　 所以他们要狠狠吸食人类在梦境里的负面情绪啊！

　　 他们正高兴时，又听到江竹修说道：“但你们嘴太臭了，不要吃甜的了。”

　　 梦魇们：……

　　 甜食是人类的恐惧与绝望，是梦魇们都喜欢的一道食物。

　　 甜食腻人，却也能为梦魇们带来足够的能量。

　　 不让他们吃甜食，这不是要他们减少能量吗？

　　 “不行不行！”

　　 不知是是哪只大胆的梦魇开口，随后便是一阵附和声。

　　 “由不得你们说不行。”江竹修嘴角一勾，“我既然是王，便要听我的。”

　　 “或者你们谁能告诉我什么是喜欢，我便允许你们吃甜食。”

　　 梦魇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个新王有些癫癫的。

　　 “我喜欢吃甜食，这不是喜欢吗？”有个梦魇问道。

　　 江竹修声音冷淡，“不是。”

　　 “我要知道人类口中的喜欢是什么。”

　　 梦魇们：……

　　 新王真的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