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竹叶簌簌作响,穆白盘膝静坐在院中,他已经不敢再让伤势继续恢复下去了,只是无法打开丹田,一切修提。
他去向张道初讨要了些许药草,准备炼丹。以他如今的状态,用神魂控制金母炉,勉强能炼出二阶丹药,至于更高,则再难以企及。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着实无事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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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势恢复大半,反而成了麻烦,他不敢继续疗养,只好将这充裕的闲暇时间拿来炼丹,否则,他觉得自己真的会发疯。
饶是他坚定如铁的性子,在不断受挫,接连失意的情况下,内心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开始感到未来一片渺茫,黯淡无光。
炼丹,只是他麻痹自己的手段。
穆白是一个性格很刚烈的人,他允许自己失败,哪怕失败很多次,但却绝不允许自己变成废人,变得无所事事,只能混吃等死。
如此,倒不如直接死了来的痛快。
时间又过去七天,穆白悲哀的发现,由于毫不间断的炼丹,他的丹术修为竟然有了突破,这让他心中的苦涩更深。
若是无法养好伤势,恢复境界修为,即便丹术再高又能如何?
仅靠神魂炼丹,根本便无法炼出理想的丹药,只能不断降阶,而这样炼出的丹药,对如今的他根本便没有任何作用。
“贼老天,你为何要如此戏弄于我?”
穆白仰天发问,他无法再保持一贯的平静,彻底像个疯子,猛然起身,拔腿冲出庭院,尽力狂奔。
他要发泄,尽情的发泄,不要所谓的理智,不要所谓的镇定,他要尽情释放自己的愤怒、不甘。
接连的打击,已让他的心神彻底崩溃失守,蓦然提升的丹术修为,更像是一道无声的讽刺,化作尖刀,狠狠切在穆白心口,切的鲜血淋淋,切的体无完肤。
天空飘来几朵乌云,天色蓦然变得暗沉,果然,过去不久,一场倾盆大雨忽然降临。
斗大的雨点打落,狂风渐涌,电闪雷鸣,古木簌簌作响,玉竹沙沙有声。
并未过去多久,地面便堆满积水,山间的小溪亦随之暴涨,穆白跌倒在泥水之中,浑浊的泥浆瞬时穿透白衣,紧紧裹住他的身体。
大雨如注,乌云翻卷,狂风渐作。穆白仰面躺在泥水之中,望着漆黑的天幕,双眸黯淡无光。冰冷的雨水刮刻着他的肌肤,拍打着他的面孔,但他却恍若未察。
“叶子……”穆白望着天空,声音微不可闻,“我还能回来吗?小思念……思念……”
他的眼中没有泪,只有空洞、黯然。
他的心死了。
原本以为遇见张道初,能够否极泰来,但现在,一切希望都被断绝。他的前路完全崩塌,已然到了悬崖尽头,再有半步,便会跌落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穆白第一次觉得现实如此冰冷,冷到彻骨,与其相比,这满天暴雨,满空狂风,又能算得了什么?
天空乌云涌动,电火奔走,雷声震耳。整个小山都被黑云吞没,空气宛如凝结,压抑的可怕,四野全是雨声、雷声、风声,令人胆战心惊,肝胆俱裂。
这天气阴沉的可怕,大雨毫不停息,仿如要淹没整座山头,吞遍四宇八荒,碾没六合,崩毁十方。
穆白最终从泥水中麻木的站了起来,蹑步走向竹屋。
他的身体容不得在雨中浸泡太久,否则伤势必然反复,不说此前的努力全部白做,就是以他如今的状态,只怕也没有半点再去修复的决心。
他的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本能。
尽管颓然、失意、落魄,但他还不至于去自残,去加深痛苦。过分的痛苦,只能令紧绷的心弦彻底崩碎,也只能将自己彻底推入深渊。
穆白不想放弃,哪怕未来晦暗无光。
他回到竹屋,用热水冲去疲劳,换了一身干净白衣,然后敞开大门,静静坐在门口,凝望着致密的雨幕,漆黑的天空。
竹屋外的翠竹几乎都要被乌云压断了,更远处的古木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天威难测,这贼老天的威力,着实非人力所能抗衡。
穆白的神色已重新恢复平静,他取出金母炉,木然的摄起一份药草,打入丹炉之中,然后在本能的支配下,调用神魂,控制炉火,将一株株宝药化液、凝液、凝丹,最后,丹成、收丹。
九颗混圆如珠的丹药在神魂的包裹下,径直落入不远处的玉瓶。在那每颗丹药表面,竟都有三道金色丹纹。
上品宝丹。
穆白苦笑,他的炼丹天分果然还是太高,不去刻意控制,随随便便,轻轻松松,便能令丹生异象,炼出上品丹药。
可这又能如何?
没有修为,他就是一个废人,即便拥有强大的神魂,有别于普通凡人,但神魂终究不比肉身,也替代不了肉身。
贼老天总喜欢和他开玩笑。
马上便要和叶子晚婚,那贼老天便将他丢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天生凡胎,难以修炼,但随手一拣,却便得到了最适合凡胎修炼的魔功----《化龙天功》;他苦练半年,不能感应到半点气机,却又偏偏令药杵发生异变,给他带来福音……
诸如此类之事,多不胜数,他的运气果真好到了极点,却也衰到了极点。
如今,那贼老天又和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变成一个废人,偏偏却又是个炼丹天才,说来可笑、讽刺。
默声收起金母炉,穆白怅然起身,正准备关上房门,雨帘中,一道人影突然快步走来,闪动之间,已然落在竹屋之外。
是张道初。
“还好,老弟你安然无恙。”
张道初明显松了一口气,道,“此地天色突然异变,我方想起在每年的这几日间,这座山头的气机都会变得紊乱汹涌,便匆忙赶来,想要通告老弟,切记不可外出。
好在你并没有离开这间竹屋,如此我便放心了,此地有我留下的结界,完全能够挡住周围汹涌的气机,老弟不用担忧,安心养伤便是。”
“有劳老哥挂念。”
尽管满心晦暗,一片死寂,但听到张道初这句话,穆白心中还是划过一道暖流。
天道冰冷,人间自有温暖。
既然如此,天不助我,那我便自助、自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