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的高蓉大脑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我要死了，被这些人用自制的手枪射成筛子。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她感受到一种让人绝望的恐惧，她在心里认为，那就是人在面对死亡时候的感觉。

　　 然而高蓉的耳边并没有响起预想中的枪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一辆灰色的国产轿车从游乐场的大门里闯了进来。轿车一直开到高蓉身边，极速停下。

　　 此时的高蓉仍然睁不开眼睛，但她能感觉到有人从车上下来。

　　 “快上车。”

　　 说话的人是凌霄。高蓉又惊又喜，他怎么会来？

　　 高蓉来不及多想，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用手去摸车门的位置，凌霄这才发觉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凌霄连忙下车，去帮高蓉开车门，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击中凌霄的腿部，他瞬间有一种腿被炸开的感觉，先是感到一阵麻木的灼热感，接下来才从腿部袭来一阵让人窒息的疼痛感。

　　 凌霄很冷静，他通过枪声判断出开枪的大概位置，快速扔过去一个像是催泪弹一样的东西。

　　 他本来打算帮高蓉打开后排的车门，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临时改了主意。

　　 他一把将高蓉拉过来，忍着剧痛说道：“坐进去。”

　　 高蓉连忙照做，凌霄则一瘸一拐地绕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之前，又一声枪响传来。

　　 凌霄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拉开车门。

　　 坐在驾驶位的高蓉这才察觉到自己坐在了架势位，手稍稍往前面一探，便触摸到方向盘。

　　 “我眼睛看不到。”她惊叫道。

　　 “我知道，”凌霄痛苦地咬了咬牙，“我腿部中枪了，开不了车，我来充当你的眼睛，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光是听到这句话，高蓉便流下泪来。

　　 “好。”她拼命点头。

　　 这时枪声陆续传来，转眼间，车上已经被射了好几个弹孔，但好在没有打到人。

　　 听到枪声的高蓉异常紧张，凌霄连忙在一旁安慰她：“不要慌，我刚刚撇过去的是一个可以干扰人视线的幻视剂，他们现在只能凭着感觉瞎打，没有那么准，你按照我说的操作，我们俩都能逃出去。”

　　 说话的同时，凌霄把手伸过去，握紧高蓉的手腕。

　　 “好，我都听你的。”高蓉留言流着泪说。

　　 凌霄接下来握着高蓉的手，把它放在档位上：“踩着左边的刹车，感觉到了么？”

　　 “感觉到了。”高蓉连忙说。

　　 “好，用力踩下去。”

　　 高蓉照做。就在这时，一个子弹刚好击中驾驶位的车门，但由于角度不好，并没有击穿车门。高蓉仍然被吓了一跳，轻轻叫了一声。

　　 凌霄趁着高蓉踩着刹车的时间，帮助高蓉把档位换到前进挡。

　　 “现在慢慢把脚放在油门的位置。”

　　 高蓉立刻照做，脚碰到油门踏板后，她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贴身的内衣已经全部湿透。

　　 车已经在怠速的状态下缓慢行进。

　　 “现在，你主要握着方向盘，我来协助你控制方向，放心，我们可以做到的，我们俩个人都逃得掉。”

　　 “对，我们能逃得掉。”

　　 车子在两人的共同配合下，缓慢驶出游乐场，等开枪的人追过来时，车已经远去。一个如巨人般高的男性，和一个同她相比，像是矮人族的女人对视一眼后，回头朝刚刚倒下的，戴着凌霄人皮的人，还有那个童颜女人的方向走去。

　　 汽车离开游乐场后，没过多久便驶向城市的主干道，此时的车流虽少，但也并非畅通无阻。凌霄和高蓉都绷紧神经，生怕一个疏忽出现重大事故。

　　 汽车在主干道上行驶了一会，在一个路口直接右转，来到一个枝干道上。枝干道上几乎只有他们一辆车，凌霄稍稍松了口气。

　　 “这条路上目前没有车，你沿着这条路一直慢慢往前开就好，我来帮你控制方向，我们两个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凌霄对邻座的高蓉说，希望她也能轻松一些。他之前注意到，高蓉的动作一直很僵硬，她非常紧张。

　　 听到凌霄的话，高蓉果然松了口气，但手臂的肌肉仍然十分僵硬。

　　 “我们安全了，是么？”她用很小的声音，确认似的问道。

　　 “安全了。”凌霄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神经稍稍放松后，高蓉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凌霄道：“你为什么能过来，你的身体那么虚弱。”

　　 凌霄再次深吸一口气：“我用了强力兴奋剂。”

　　 高蓉瞪大了眼睛，高声道：“你疯了么？那种东西对身体的伤害很大，而且几乎是不可逆的！”

　　 “我......”凌霄的表情很辛苦，额头上已经挂满汗珠，“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高蓉再次流泪，抽泣道：“所以你又救了我，我现在欠你两条命了。”

　　 听到高蓉的话，凌霄无声的笑了：“你别想诓我，凭你的功夫，那两个喝醉的壮汉根本伤不了你。”

　　 高蓉破涕为笑，原来凌霄也和她一样，仍清晰地记得这件事。

　　 “才不是，如果你不出现，我可能不会反抗，见不到你，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高蓉流着泪表白道。

　　 “傻丫头，”凌霄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握紧拳头，用力吸了口气，随后说，“注意脚下，你的力度有点大了。”

　　 高蓉这才意识到，由于情绪激动，她忽略了脚下的油门。她立刻按照凌霄的指示，缓缓抬起脚来，随后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凌霄这时又说：“前方的路口需要左转，你的力道再小些。”

　　 高蓉在凌霄的指引下，接连转过几个路口，终于达到凌霄想让她到达的目的地：离火葬场最近的停车场。

　　 上车之前，凌霄已经注意到高蓉的腹部受伤，衣服的一小部分区域已经被血染红，他之所以指印高蓉把车开到这里，是在尽可能地帮她争取时间。

　　 凌霄让她把车停好，随后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这一次，高蓉才听出凌霄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他的气息太弱了。

　　 “凌霄，你怎么了？”

　　 “我，”凌霄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咽了口唾沫，“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后，高蓉感觉血压瞬间升高，大脑混乱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去，怎么了，你怎么了。”

　　 她一面说里面朝着凌霄的位置摸过去，当她摸到某个地方时，立刻怔住了。

　　 她以为凌霄只是腿部受伤，没想到凌霄胸口的位置也挨了一枪，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仍在不停地往外流。

　　 高蓉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整个人瘫软下来，她想大哭，却发不出声音。

　　 “高蓉，”凌霄一面用力喘息一面说，“我其实也很喜欢你，但，”他继续喘息，“我不想，辜负，邱叶。”他又一次停顿，“原谅我，只能，深爱，一个人，对不起......”

　　 “......霄。”高蓉由于异常难怪，想叫凌霄的名字，却只勉强发出一个字的音。

　　 等她回过神来，用手去摸凌霄的胸口时，已经感受不到起伏。

　　 她极其不舍地握住凌霄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上，几秒钟后，哭泣声填满车内的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