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不便赶路,于是几个辄留宿当地。? 〔{
临近店,忽见那乞女身子突地歪倒,浑体抖颤,双手在脸上乱抓,抓得血脓满面,模糊不堪,又嘶声恐叫,几人见状甚骇。却听这乞女嘶叫道:“荷……荷香姐姐,我……我没……我没杀你,你别扼我脖子!你……臭小子走开!不关我事,是……是小……小姐将你喂……喂豹子的都别……都别来寻我报仇……呀!……”
街上众人似惯见为常,并不走过围观,唯扭头瞧看几眼而罢。厉之华突闻疯言,
不由浑身大震,向那乞女仔细瞧去,这一瞧看清楚,更为惊愣呆甚,蓦感世上一切恩怨
若云烟飘散一般,竟一时理不清那“悲欢恨怨”之意。原此疯女竟是在雷碧洁身边刁奸
不二,红极紫的恶柳儿。
朱淑真、楚楚及小红亦听到柳儿刚才叫有‘荷香’二字,又见厉之华神情惊讶,傻
立呆,立知这女子定为碧水山庄之人。却听厉之华喃喃自言道:“恶有恶报,恶有恶
报……”楚楚问他道:“你难道认识她?”厉之华冷声喟道:“何止认识,万难料她竟
也有这步田地。人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唉,却不知意!”
此时柳儿却不再喊叫,唯全身抽搐不止,口流涎沫。厉之华沉思半晌,从包中取出面具,双掌出一道极为柔和的透力,向柳儿自胸至地轻轻拂去,而后又遥指点她神庭、印堂、人中三穴,令她可暂得神稳,不再病。
柳儿得他救助,只感怖象尽消,浑身大加舒暖,所视诸物渐转清晰起来,遂见眼前
立有四个俊美非凡的少年,总以为幻。却见一个少年稍近一步道:“柳儿,你不在庄里
伺候雷小姐,怎出来做甚?”柳儿昏然闻听目呆视道:“你们是谁?可……可是天上仙人?”厉之华亦稳了稳情道:“你倒健忘,却不认识我了,我两度救你,买包子与你吃,刚才又为你医病,对你仇将恩报。本打算置之不理,然你忒是可怜,谁让我们曾相处数月,又同朝为过官呢。我若不问你,你还不清楚我原本是谁,当是一种遗憾。”
柳儿呆道:“谢谢神仙哥哥,你……你到底是谁?……”
厉之华微一冷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几前年被你鞭打过的麻脸小子?就是后来逃走
的吴麻子,那时均在一起玩耍,大伙管他叫做吴公公。”
柳儿眨了眨血眼,见近前这位少年金环束,神貌英美,形态不俗之极,不禁大感羞慌葸敬,好似对方每一句话皆是纶音佛语,轻柔动听,不容不答,又不容自己不忐忑敬爱,受诱神离。呆然半晌,恍惚记得昔时诸事,不禁微点下头。
厉之华又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他的模样?”
柳儿浑噩道:“记得,很丑,不过他扮起公公来,却俊洒得紧,荷香那丫头误觉真
美,竟和他私奔,到头来却死了。”说到此,竟嘿嘿笑将起来,散淡黯然的目光依隐一
丝狡邪。
厉之华见之,恶心愤恨,忍怒说道:“人家虽死,但仍有人恋念,却比你强。你缘
何落此模态,你家小姐怎又不来寻你?”
柳儿闻听却突放大哭,许久方恨道:“雷碧洁这个臭臊货,没有良心!自那个小子
被吃后一年,夜间常来寻我报仇,有时荷香亦来掐我,将我的脸给抓出血来,雷家便将
我赶出,我回去两次,险被打死……神仙哥哥,你可帮我做主……”
朱淑真三人听她说得诡异鬼然,又见之满面污遢,更十足惊人,极不愿意再加闻睹。
厉之华道:“让我帮你作主?你道我是谁?''
柳儿痴迷道:“你不是神仙哥哥么?”
厉之华笑道:“非矣,我就是那个丑陋不堪的吴麻子。”
柳儿道:“神仙哥哥骗我。”
厉之华道:“你这么聪明,我岂能骗得过你?昔日将我耍得一塌糊涂,险些命丧,你再看我端的系谁。”说着,将那面具又戴在脸上。
柳儿见他戴上面具,依稀记得这面容确系以前的吴麻子,霎时不由呆异止息,仿佛是种自愚自误之极的剧烈惨痛刺在心上,若悔若恨,若悲若痴,嘶喉叫道:“你不是!
你不是……吴麻子死了!你……骗我的、你骗我的……”
厉之华取下面具道:“我当然不是吴麻子,其实脸上亦本无麻子,我将真名告诉你
亦无妨,你和雷碧洁其实均听说过,我就是往日那位阮堂主要寻的厉之华,当时幸亏没
揭下我的面具,那傻丫头还曾打我两巴掌,你难道也忘了?”
柳儿惊得已飘魂走魄,又是恨妒之极,连续粗喘道:“对,你是厉……厉之华,你
是厉之华,不然她怎会那般念你想你……你骗我,没骗荷香,你定将面具除下让她瞧了,
否则她不会救你逃走。我……我这就去寻阮堂主,让她……让她为我医病,再去让她杀
死荷香!荷……荷香不及我,她是丑八怪,脸上还有道伤疤……”说着,竟爬起身来,
却似满脸生春,颤巍巍欲近厉之华,并又道:“我比荷香要美,我比任何人生得都美,
你不应喜欢荷香,你不应去喜欢她……”
厉之华见此形状凄怖,竟一时呆愣不闪。朱淑真三人忙齐手把他拉向一边,柳儿身子仍继向前扑。朱淑真甚为恶腻,无暇多想,一掌打出,这掌虽没击中柳儿身上,但羞愤之间却是毕力而,一股劲疾的掌风竟把柳儿推翻数丈,扑嗵跌至街心,险被击毙。
柳儿脑袋被撞,但感一片混浊,却又复疯,又撕又叫,狂笑不已,栽头绊足地猛趋
急奔,顷刻没于灰暗之中。那狂笑之声凄苦寒凉,又若醉鬼欢嚎,始终不歇有闻,四处
回声。街中行人无不骇异远避,如躲瘟神丧星一般不遑,有些恶少却笑着向她拾石远投。
朱淑真向厉之华怒道:“你难道傻了!”厉之华当即返过神来,忽一掌击出,登如
一道烈风扫得石飞土扬。三人见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小红笑道:“喂!厉公子,你
昔年的故友已走了,要不要我帮你再将她请来?
厉之华一时悸愤难定。骇想:“我刚才怎一回事,为啥不躲?”
他当时见柳儿淫意邪情地冲自已走来,脑里闪出许多念头,想一掌把她击毙,替荷香解恨,自己也出口怨气,又想她即沦落这般惨景,却不可再计昔嫌与她,一时难以委决,才呆愣当处。朱淑真三人去扯他,无疑是又救柳儿一命,否则她若扑到厉之华身上,厉之华非怒掌将其击毙不可。
店家早见他四人在同柳儿闹嚷,见他们进店,便诫道:“那是个身生毒疮被弃的疯
女,四位倒不怕晦气,与她闹个啥?她在这里好长时日,谁也不敢让她靠近,听说这毒
疮染在身上,神仙难治,俗说疯极自死,这女子断无几日好活。”
小红笑道:“多谢店家,我们只是看她可怜,并没同她嬉闹。”厉之华不乐道:“别再说了。请问店家,还有没有两间上房?”店家道:“不巧,唯一间房了,不过房有四张铺,四位也可将就一宿。”厉之华又问道:“别房可有闲铺?”店家笑道:“有倒是有,可住的是几位女客,你能如之何?”
厉之华道:“我们就住原先那房。”朱淑真等人又不便明说,只好由之。
小红赧颜向朱淑真轻声道:“小姐,这……这怎生休息?”
朱淑真亦小声笑道:“你把他轰出去。”
厉之华笑道:“三位安睡。我先走一步,明早在碧水山庄的河边等候。”
朱淑真和小红慌道:“那怎成?我们不知路。”
楚楚道:“你若走,干脆我们一起走,把房退了就是。”
厉之华笑道:“其实我也不想走,只恐你们把我轰出去,至时却要难堪得很。”
朱淑真笑啐道:“好坏,偷听人家说话,可是犯了江湖上大忌,最为人不齿。”
厉之华笑道:“倒真有些侠女味道。”
小红讥道:“刚才吓得魂不附体,如个傻瓜,这又哪来的一阵精神,仔细那疯女来咬你。”
厉之华听了大羞,果不再多言。却自暗想:“这丫头倒常令我尴尬,可惜柳儿已成
了面目全非的疯女,否则让她俩斗一斗,看看刁钻聪颖能否胜得诡邪狡猾,定为一场好
戏,可红儿现在却没对手了,倒甚令人遗憾。”又想柳儿已沦于这般惨境,却仍邪恶不
泯,人说‘大恶终期有善言”,没料这恶女竟如此固不可化,亦当真稀有。
小红见他一时无语,于是笑道:“反正就这一夜,谁也没啥困意,不如厉公子教我
们练功,这样便会不知不觉到了天亮。”
朱淑真和楚楚亦道:“最好。”
厉之华原先就有此意,故道:“你练就是了,我却倦得紧。”
小红轻呸一声道:“没出息!”这话登将他和朱姞二女臊得脸如红布一般。厉之华佯装无闻,故嘿嘿干笑道:“若以练功熬夜,却再好不过,也免得我无处落脚。”于是便将“消神易骨功”、“兰花拂穴手”及“落英掌”一一传授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