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隋肃然起敬,说道:“原来是仙家到了,无怪乎如此了得,远胜凡俗。两位要去何处?恕小人无知,未曾听闻那地方。”
先前那老者道:“门主,这摩崖山庄早在三十多年前就毁于一旦,故而门主不曾听说。但小老儿我却知道。”
盘蜒心下一喜,说道:“真是问对人了,老先生可知那山庄曾经在哪儿?咱们有些急事,非赶过去不可。”
老者笑道:“小老儿我活了六十多年,陆腾地界,单论见多识广,阅历渊博,谁能及得上我了?当年拉尔松脱丽那婆娘还嫌我孤陋寡闻,不肯嫁我,当真有眼无珠,不过小老儿眼下已不将那婆娘放在眼里,年少之事,当真糊里糊涂的。”
盘蜒道:“老先生看破红尘,果然了得,那婆娘无缘嫁于老先生为妻,当真错失良机了。这拉尔松脱丽名字如此难听,一瞧便是稀奇古怪,难以相处的蛮族女子,老先生莫要为这眼光差劲的婆娘伤心。”
老者叹道:“小兄弟所言不错,这拉尔松脱丽乃南夷红毛族人,全名拉尔松脱丽·克莱芭雅·门沃尔脱,名目着实拗口,若非当时错失机会,我一时不慎,娶这南夷红毛婆娘为妻,这辈子岂不苦哉?”
盘蜒见这老头不觉自己啰嗦,有心戏耍,笑道:“这南夷红毛婆娘....”陆振英重重拧他耳朵,说道:“别胡闹,捡正经的说!”
盘蜒叹了口气,只得闭口,老者吓得不轻,忙改口道:“咱们这陆腾,从东往西,一共五千里山地,归巢国统辖,自古便是埋尸地。越往东去,便越是古旧,里头埋藏的人物便大有来头,没准跑出个尸龙巨魁来,小老儿也常有耳闻,不知真假。”
陆振英苦笑道:“劳烦老丈说的快些,咱们实在不能久等。”
老者忙道:“是,是,但前因后果,不能不说清楚。咱们这地儿,叫做黑山白山,由我花墓堂、起庙会两家瓜分,风水奇佳,宜埋贵族,山中亦有不少古墓,其中财物,价值不菲....”
盘蜒道:“对,对,老先生掘人尸骨,自然财源滚滚,但那摩崖山庄到底何处?”
老者道:“再往东走,又有烈士山,君子山,圣人山,寡·妇山,贞·节山,荡·娃山......皆有门派把持,但大伙儿每年都得上缴银两,进贡巢国,否则便得卷铺盖走人。这巢国国主派其兄弟未欢王爷充当这守墓的将领,若不交钱,不许发掘墓庙。”
陆振英皱眉道:“这国君公然受贿,盗墓偷坟,难道不怕遭天谴么?”
老者叹道:“这墓中埋得也未必是些好人,咱们取之有道,怕什么天谴?”见陆振英不置可否,倍感惊慌,再道:“昔日摩崖山庄何等辉煌?山庄中高手如云,连巢国国主也不敢招惹。它位于陆腾最东面,其地有二山,名曰‘徘徊山’,‘仙殇山’。”
盘蜒与陆振英齐声惊呼:“徘徊山?”
老者笑道:“不错,徘徊山,仙殇山,那‘仙殇山’据传有伏魔法术,其下有数千年来万仙派先祖尸骨,端的是神圣无比。摩崖山庄纵然百年字号,挖坟千万,也是万万不敢开启。而那徘徊山嘛,听闻岁月更为久远,那赫赫有名的‘天极卷宗’,便是出自山中一墓。”
盘蜒心想:“那咱们便得行至陆腾最深处了。”与陆振英互相张望,都从对方眼中瞧见些许安心之情。他们既然知道没走错路,心中便更有底气,只是前路不知更有怎般艰难,不免有些担忧。
杨隋忽然道:“两位要去徘徊山?那碰巧是未欢王爷召集人手的地方。他预备对仙殇山下手,挖开这仙墓,偷盗其中宝贝功法呢。”
陆振英奇道:“什么?他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万仙的古墓都敢动?”
杨隋叹道:“仙家有所不知,近来巢国与中原天子大军交战,听说有一虎面将军用兵如神,武功天下无敌,将巢国打的落花流水,连失城池,巢国国主本求万鬼门相助,但万鬼门不愿公开露面,引来万仙。巢国国君走投无路,眼看就要灭国亡族了。”
盘蜒道:“所以这国主老儿便想出下作法子,想要偷窃其中神仙埋藏的宝贝,试图力挽狂澜?”
杨隋摇头叹息:“本来嘛,这古墓万仙已然荒弃,万仙不愿再来,咱们国主也不问问万仙心意,便自作主张,嘱咐未欢王爷,对仙殇山中一最大的‘怨怒千神墓’下手。大半个月之前,未欢王爷派出朝中数百精兵发坟,不料出了怪事,这数百人竟一个都没有回来。
未欢王爷深知情势不妙:单靠他手下那些门外汉,只怕万万不能成事,遂传出号令,要咱们五千里群山各派中抽调数个精英,听他差遣,否则满门抄斩。若能从墓中找着神妙宝贝,他则必有重赏。咱们与那起庙会先前便因此争执。”
盘蜒道:“咱们要找的是徘徊山,与这仙殇山并无瓜葛....”话说一半,身子凉了半截,想起那血云所说:万仙曾在陆腾掩埋尸骨,其中藏有万仙罪孽。
盘蜒起初不正是为此而来的么?
陆振英灵机一动,说道:“既然此行如此危险,便由我二人替杨隋大哥走一遭如何?咱们身为万仙门人,本想悄悄行事,正好借杨隋大哥的名号。杨大哥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俩绝不惹出乱子来。”
杨隋性命是他俩所救,自然言听计从,眼下又与起庙会撕破脸皮,他怕自己带着门中好手一走,起庙会杀上门来,那可悔之莫及,当即一口答应。
盘蜒让他属下脱两件长袍下来,与陆振英各自换上,杨隋再将门中信物交给盘蜒,等准备妥当,杨隋踌躇着说道:“我本担心此去乃是死路一条,两位肯代劳,又是一番活命之恩。只是两位千万小心,一则墓中神秘,危机四伏,二则两位既然是....那个仙家,想必未欢王爷对两位偏见极大,还望莫要揭露自身身份。”
陆振英笑道:“大哥放心,咱们自有分寸,定然害不了你。”
杨隋心想:“你那分寸,未必是我这分寸,其中拿捏,难以精准。”但不敢说出口,挥手向两人作别,率属下返回花墓堂去了。
盘、陆二人知道事态紧急,稍事休息,再度上路。那杨隋已指明方位,连途中诸般地标山貌都说的明白,盘蜒记心甚佳,记得一清二楚,而陆振英也是聪慧伶俐,有时来到一处,有些模糊不清,位置不明,两人稍加合计,总能摸索出头绪来。
越往东去,山势愈发险要,天色愈发阴沉,树木如石雕,花草长坟头,水流惨白,风夹阴气,山间有猿啼鹤鸣,好似鬼哭狼嚎一般。总算时时见到有武者背负各般挖坟器具,埋头赶路,故而也不觉荒凉。
陆振英、盘蜒皆不想与旁人多言,以免露出马脚,故而远远避开。两人脚程颇快,至第四日已抵达徘徊、仙殇山脉,途中有岗哨拦住,卫兵喝道:“什么人?”
盘蜒递上信物,说道:“我师兄妹二人乃是花墓堂应征而来。”
卫兵细细查看,随后放行,有人领路,再前行十里,走入一极大的盆地,见有许多好汉聚在一处,形貌不一,有雅有俗,或礼或蛮,盘蜒粗略一算,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领路士兵冷冷说道:“在这儿等着。”
陆振英见他对盘蜒蛮横无礼,微觉不满,问道:“不知要等到何时?”
那士兵见她样貌出众,倒也不敢怠慢,答道:“姑娘稍等几日,还有许多挖坟的没来呢。”
陆振英又问道:“请问咱们可否先行离去?这地方委实有些拥挤了。”
士兵道:“姑娘暂且委屈委屈,一旦入了这‘聚魂盆’,便得听王爷差遣了。”说罢走远。
陆振英与盘蜒找一空地待着,只觉四周臭气扑鼻,当是众人马便溺味道。陆振英颇能吃苦,隐忍不言,盘蜒心中怜惜,使出幻灵内力来,令两人鼻中嗅不到气味儿,陆振英嘻嘻笑道:“这叫掩耳盗铃,实则那气味儿还是钻过来了。”
盘蜒道:“这怎叫‘掩耳盗铃’?这叫眼不见为净。”
正说话间,却见一样貌怪异的女子从旁路过,她个子高挑,身穿一猩红色劲服,脸上罩一红白面具,从头到脚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美目来。她朝盘蜒扫了一眼,又扭过头去,但盘蜒暗想:“这女子似认得我,她目光在我身上虽只停留一刹,但对旁人却视而不见。”但转念又想,说不定是她见陆振英太过美貌,心生好奇呢?
如此又等了三天,陆陆续续来人,终有千人之众,至第四日傍晚,盆地高处有一木台,有一人被士兵簇拥,走到台上,此人身穿白银虎头甲,个子矮小,一张脸却似土匪一般,嗓音也响,他道:“全都给我住口!听本王有话要说!”
众武人骂骂咧咧,倒也静了下来,那未欢王爷道:“本王今天叫大伙儿来此所为何事,大伙儿想必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那千神墓与众不同,极为危险,乃是那装模作样的万仙古墓,但咱们已找着入口,派人下去探过。正要倚赖大伙儿,帮本王将其中宝贝捞上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