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出了天蝶府,估算方位,先找到张千峰。张千峰见他赶来,急道:“天心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故意躲着我来着。”
盘蜒叹道:“他看似放纵,实则脆弱易伤,已无颜再面对我二人。”
张千峰道:“但咱们何尝看不起他了?”
盘蜒道:“他欲与你亲近时,你拒人于千里之外,脸上神情总不对劲。而我心里更是‘兔儿爷,兔儿爷’的叫骂,我两人言不由衷,实则深深伤了他。”
张千峰愣了愣神,说道:“那总不见得真与他摸手摸脚的?”
盘蜒笑道:“不错,不错,虚情假意,反更不对头。你若当他是朋友,这些话原该当面说个清楚才是。”
张千峰道:“那如今咱们该如何是好?”
盘蜒拔出月明宝刀,在地上画了地图,说道:“我已卜算明白,询问清楚,离此秦千往北百里,有一麝香山,山中有一城寨,名曰鸳鸯寨,寨主大大有名,名叫甘罗秀,此人武功高强,属下中多有彪悍之辈,抢掠周遭城镇,敛财无数。师兄还请赶往此山,将那甘罗秀杀了,劫出寨中宝物,装在寨中大车上,再返回此地,务必在大后天早晨,抵达那折桂园。”
张千峰大喜道:“师弟已安排妥当了,真是神机妙算。”
盘蜒道:“此事关乎咱们这位天心公子一生,万不能疏忽,且寨中人数众多,师兄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张千峰多行走江湖,上山除害之举驾轻就熟,点头道:“告辞了。”旋即远行离去。
盘蜒抬头观星,低头算卦,隔了良久,叹气说道:“今晚可要跑断腿了。”施展身法,向西前行,出了秦千镇,又行了三十里地,来到山间一小村庄,此村叫樊家村,村中有一‘家和道观’,也是武林同道。
盘蜒见道观院中火光明亮,照得四下有如白昼,走了进去,他轻功了得,院子里虽满是武人,但也无人察觉。道观大宅前有一高台,高台之上,又见一红袍金冠的汉子正大声说话,瞧他容貌,正是那魏金宗。
魏金宗道:“大伙儿邀我来此,实是给足我魏金宗面子,魏某倍感盛情,却也不得不拒却。那黑蛆教与天剑派并非一路,而有不共戴天之仇,诸位英雄如今聚集在此,要与天剑派为难,实则中了黑蛆教的奸计了。”
人群中有一丐者道:“魏大侠,你身上伤势是怎么来的?”
魏金宗眉头一皱,说道:“魏某学艺不精,败在那天心公子手下。随后黑蛆教杀来,天心公子死于乱战,若非万仙两位高手相助,魏某与身边这些好兄弟,只怕脑袋已然不在了。”
那丐者笑道:“魏大侠,你武功人品,大伙儿是极佩服的。但你是个直来直去的汉子,不懂得这等邪教大派的种种手段。而我讨钱帮混迹于市井,于此道只怕要比你强上一些。”
魏金宗道:“依廷老弟之见,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了?”
丐者道:“这个嘛,自然是天剑派与黑蛆教见结仇太多,若天下群雄围攻,只怕有灭门亡国之灾,所以布下一局,先杀人,再卖好,故意放诸位跑路。魏大侠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只要你替天剑派作证,大伙儿多半会信。”
魏金宗怒道:“你又不在当场,怎能胡言乱语,污蔑咱们的恩公?黑蛆教那些好手确实死在两位恩公掌下,天心公子更是惨死,此事非但我魏金宗亲见,渔道长等兄弟更可为此作证。”
那丐者朗声道:“然则江湖上千万万万死在黑蛆教、天剑派手下的好汉,更是铁证,无可辩驳。那些黑蛆教留下的活口,都指证那些恶人使得是天剑派的武学,用的是天剑派的兵刃。我讨钱帮乃天下第一大帮,虽与天剑派自来相安无事,共助侠义,然则大义当前,纵然撕破脸皮,竖立一强敌,咱们也是毫不退缩。”
这院中一千来人,倒有一大半是讨钱帮的丐子,众乞丐一齐呼喊,声势颇不可挡。魏金宗大声道:“咱们不可中了敌人挑拨离间之计!”但群雄激愤之下,哪里听他相劝?
盘蜒悄然走上几步,点倒一丐,换上那人鹑衣,倒也无人知觉。他遮住脸面,大喊道:“尔等在此聚会,可是不把我黑蛆教放在眼里了?”
他这几句话运上内力,清清楚楚传到众人耳中,群雄吃了一惊,瞬间多人拔出兵刃,见盘蜒身穿讨钱帮衣着,手持讨钱帮竹棍,更是不知所云。
讨钱帮那廷老丐怒道:“你是黑蛆教的?为何穿我讨钱帮衣衫?”
盘蜒笑道:“讨钱帮与咱们黑蛆教交情极好,彼此交换帮众,也在情理之中。”
廷老丐气往上冲,嚷道:“放屁,放屁,我讨钱帮与黑蛆教势不两立。你以为单凭衣衫破烂,竹棍在手,便可冒充咱们名头行事了?”
盘蜒道:“衣帽可假,但功夫却万万假不了。”倏然一动,一招“独钓寒江”,掌力如同绳索,已绑住左右两个丐子手臂,盘蜒往上一掀,那两人腾空而起,众人惊呼声中,那两人已被点中穴道,晕了过去。
众丐脸色剧变,大声道:“野秋长老的‘钓叟功’,你....你是野秋长老的弟子么?”
盘蜒哈哈笑道:“诸位倒也识货,不错,我确从野秋前辈那儿学了神功。”
原来当年野秋被那徘徊所害,命在旦夕,盘蜒受野秋托付,将他杀了,感知野秋弥留心迹,自然而然也懂得不少野秋的功夫。他眼下功力高了,这钓叟功已融会贯通,随手使出,神效非凡。
廷老丐脸色难看,说道:“你这掌力纵然神奇,但独有此招,也未必不是假冒。野秋长老已然逝世,但他那‘钓叟功’变化繁复,绝不仅有一招而已。”
盘蜒点头道:“老兄所言,倒也有理,如此得罪了。”弹指间双掌连动,使出那“十八钓叟”来,有十多个讨钱帮众站在近处,手中兵刃一紧,已被盘蜒夺下。盘蜒再使一招“江渚白发”,掌力如浩瀚大水,诸般兵刃蹿了出去,咚咚声中,刺入一旁立柱上。
廷老丐大惊失色,颤声道:“十八钓叟?江渚白发?你这功夫从何处学来?”
自野秋、许丹、许目三人死后,讨钱帮这“钓叟功”绝学已然失传大半,帮中有诸长老功力虽高,但缺了这门讨钱帮镇帮武学,一直感到颜面无光,暗中苦闷,无人胆敢争这帮主之位。其余帮众也底气不足,行走江湖,总觉得不复从前威风。此时廷老丐陡见盘蜒使出这绝招来,手法之妙,功力之强,绝不逊于当年野秋老丐,不由得又慌又喜。
盘蜒道:“老哥眼下可信我是讨钱帮的了?”
廷老丐沉吟片刻,说道:“阁下是讨钱帮的,为何要冒充这黑蛆教?你既然是野秋长老的传人,便当一心一意为咱们讨钱帮着想,为何反而陷害咱们?害咱们在诸位英雄面前抬不起头来?”
盘蜒眼神喜悦,说道:“正是这几句话,我黑蛆教可冒充讨钱帮,那冒充万仙门、天剑派,又有何不可?诸位英雄只见到天剑派兵刃服饰,零星半点的招式,便一口咬定天剑、黑蛆两派勾结,那我身负讨钱帮不传之秘,岂非铁证如山么?”
群雄已知盘蜒现身说法,实则乃是帮魏金宗作证,否则以他的功夫,出招之际,早有人伤亡。再听了此言,都觉有理,心想:“武功招式也并非冒充不了,天剑派虽强横霸道,但总算是侠义道上的名门正派,岂能做出这等勾当?”渐渐一大半人都心生疑惑,觉得先前论断未免太过莽撞。
盘蜒除下面罩,人影晃动,已站在台上,魏金宗看清他面貌,委实惊喜交加,喊道:“恩公,原来是你!”
盘蜒笑道:“这许多人中,魏老兄倒是个真正的明白人。”随即朗声说道:“我乃天剑派天心公子的好朋友,万仙神藏派的盘蜒。当年野秋长老临死之际,将一身武学托付给我,要我在讨钱帮中择一天资过人,处事明白的英侠传授,除了钓叟功之外,仍有一门火蛭功,诸位眼下可有合适人选么。”
魏金宗奇道:“天心公子?天心公子不是已被人杀了么?”他见到天珑一剑将那公子爷斩成肉酱,至今难以忘怀。
盘蜒摇头道:“先前死去那人才是真正招摇撞骗之徒,魏老哥弄错了。”
群丐心热起来,大是激动,当即低声议论起来,廷老丐属讨钱帮‘泥丸分舵’,他年事已高,也不想争帮主之位,但他却有个极聪慧的私生儿子,想扶植爱子当那帮主,若学会了这‘钓叟功’、’火蛭功’,帮中再无人能与他争夺,忙道:“有人选,有人选,盘蜒老弟若真肯指点咱们功夫,我讨钱帮上下,今后都欠盘蜒老弟莫大恩情。”
盘蜒心想:“家家都有烦心事,你家争权,我家也夺利,咱们大伙儿倒想到一块儿去了。”点头道:“大丈夫一诺千金,至死不悔,我既然答应野秋长老,自然兑现诺言。但我盘蜒有个小小请求,还望老哥答应。”
廷老丐暗想:“我就知天下没这般便宜之事。”但权衡轻重,无可推脱,只得说道:“你我二人一见如故,老弟只管开口,老哥哥我岂能不帮?”
盘蜒道:“我那天心公子愿与诸位好汉结为生死之交,从今往后,互相扶住,主持江湖公道,为大伙儿谋利,为死在黑蛆教手下的诸位英雄报仇。天心公子为人亲和公道,本领胜过在下十倍,乃是当今的大英雄,大豪杰,更与黑蛆教绝无关联,诸位若信得过我,咱们这便击掌立誓,我盘蜒若稍有反悔,死后受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