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才看着跳入血风中,掠出一道血线急速奔逃的行风兽,终于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他只觉得万念俱灰,万分愧对于远处满脸悲戚却无可奈何的师傅和大师兄。他突然很想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跟他们好好认错,好好道别。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瞬间浓烈到无可附加,尽管腐臭味和辛酸味扑鼻而来,周身皮肤已经刺痛到难以忍受,但他还是想要挣扎逃脱,想要去做着两件事情……但猿口已经闭合。
众人看去,便见得陈大才被双头巨猿的水属猿头吞下,而后困于猿头化作的一团妖艳到赤红色的弱水吞噬。
陈大才被弱水包裹的瞬间,便觉得全身痒痛无比,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直接抓下好大一片血肉。他张口想要惨叫呼救,但嘴唇舌头甚至喉咙,便瞬间被涌进的弱水焚化。
他四肢挣扎,便有血肉片片剥落,筋骨断碎,他越挣扎得厉害,血肉被剥离的速度就越快。不过几息时间,他便被那弱水之中的阴寒气息爆皮剥肉炸骨断筋,血肉横飞间片片飞灰。他的肉体锉灰,魂魄也根本来不及逃脱。弱水中自有红光起,将其魂魄包裹吞噬,就连青烟都不曾飘出一缕。
虽然行风兽口口声声将陈大才称作徒弟,但在真正性命危急之时,却毫不犹豫的将之当做了挡箭牌,陈大才被双头巨猿口中的赤红弱水挫骨扬灰,它却无半点愤怒或者愧疚之心,更是发足狂奔,足见妖族之心狠,之无情。
“嘿嘿,我那沧海徒弟忙得很,我只好代替他出手。你三番五次调戏遗珠,屡教不改,这是流氓罪。三番五次谋害沧海,也屡教不改,这是谋杀罪。我徒弟说过,单凭这两罪,赏你个死刑立即执行,已经够仁慈了。至于什么叛门罪啊间谍罪之类的,我就不管了。”老道士并不去追赶行风兽,却是嘿嘿一笑。
玉土真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被杀死,还是挫骨扬灰那一般的死法,便握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关。他身后灵根隐了又现,现了又隐。顾坚站在他身边,虽然手捂着胸口脸色虽然有些蜡黄,但颤抖的双肩和满脸的狰狞表情,也完全能展现出他此时的心情。
只是,老道士身后的双头巨猿,其中一头仰头发出一声满是挑衅的饱嗝声,两双眼睛眯着看来,看着玉土真人身后的大山,两张猿脸之上满是不屑和挑衅的眼神。
最终,玉土真人深叹一声,松开了拳头,神色一瞬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岁,两鬓斑白,俩颊皱纹密布。顾坚看到自己师傅的模样,却是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重重滴落下来。
却说行风兽体内还压制着一记雷芒重锤,根本无法全力逃窜。虽然他耗费了陈大才的全身精血,但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依旧无法突破护山大阵。
玉雷真人又哪里会容得他逃窜,迈步间若雷神御奔雷而去,瞬间便掠至他的身前,抬手便又有一记雷芒重锤,直扑他后脑而来。
这一击雷芒重锤,以更加狂暴磅礴的姿势,就要狠狠擂在行风兽的头颅之上。
“玉雷老儿,我跟你拼了!”行风兽身上风元鼓荡,每一寸肌肤都迸射出鲜血。
只是,他的打算却早已经被算定。他装出一副要用燃血大法拼命的姿势,却是要掩盖再次血遁而去的目的。陈大才的精血已经全部耗光,这一次他只能催动自己的精血。然而他已被体内的雷芒重锤被第二记雷芒重锤牵引,彻底释放未能,全面占据了经脉,血肉也被第二记雷芒重锤笼罩,全身泛起的麻痹感让他根本无法施展任何术法。
他身前更有大河波涛,滚滚而来,瞬间便阻塞了行风兽勾动元力的任何方式,彻底阻断了行风兽想要逃离的方向。
大河裹身之后,便是寒芒透体刺魂。行风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身前被他忽略的柔弱女子,出手竟然比玉雷真人更准更狠,彻底断送了他所有的念头。被刺魂的冰冷束缚,他全身经脉尽数冰封,就连神魂都无法遁体而出逃走,最终就连最后一丝自爆的机会也被冰冷掐灭。
这一切看似慢实则快,不过半息时间。直到雷芒重锤重归玉雷真人身后,他的眼中仍是一片混沌,分不出黑白。
一切都静了,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急促的心跳声,从玉土真人和顾坚的胸中传出。
“师兄的心性,确实非我能比。”玉水真人微微躬身,略有缓和的说道。
“复兴重任太重,若需我入魔,我便入魔。”玉雷真人轻呼出一口气,而后转身。
“陈大才死了,他背后的势力就查不出了。”玉水真人有些遗憾的对着老道士说道。
“不关我事,有人命令我做的。没我啥事情了,我先闪了。”老道士瞥了玉土真人一眼,耸耸肩驾云而去。
“复兴之路多波折,能少一事少一事吧。人,不是救不下,而是不能救。所以,只能对玉土师弟和御土峰,说一声抱歉。陈大才,也不是不能原谅,但背叛师门如此重罪却是无法宽恕,否则,我无颜面对三百师兄的英魂,更无法向牺牲自我拯救山门的长生小师弟交代。”玉雷真人脸上满是歉意,对着玉土真人微微躬身。
对玉雷真人所言,玉土真人无法接受,但却不得不接受。当年若不是兰长生重伤潜回山门的消息被透露出去,就不会有后来的几乎灭门惨剧,毕竟那三百英魂牌位还静静的立在洞中。玉土真人很努力才压下了几乎乱掉的心跳,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却未曾与玉雷真人对视。
“呼……只求师兄能准,我为大才立一牌位。”玉土真人明知自己的要求太过逾越,但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他不配!”玉水真人话语中已经满是愤怒,再无任何顾忌,几乎是咆哮。
“师弟,这些年你一昧沉浸于修有情道之中的执着,却让你迷失了本心的坚守。”玉雷真人听到这话,却是脸色一暗再次升起廖寂。他却是始终有些心软,语气措辞都不算激烈。
“师兄,一昧偏袒不仅害了会弟子,还会破了自己心境。我承认,总可以有无数理由,任由亲情凌驾于其他一切之上,但这并不代表可以用它原谅一切!你居然想要为一名叛徒立牌位,无论是对山门之复兴,抑或世间之公理,这都实在太过……”玉水真人眉头紧皱,不满的摇头说道。若不是玉雷真人以摇头示意制止,只怕她还会说出更难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