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内,莲和璧犹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驱散这一片黑暗。一大一小,一紫一白两朵莲花,静静地漂浮在剔透如水晶的玉璧之中,紫莲缓缓转动,托着静静漂浮的银白菡萏,二者仿若母子血亲,紧紧相依。
二人的血竟然融在了一起,而且开出了一朵白莲……
白轻墨不由得举目看了一眼兰箫,却发现对方也正掩了袖子目光不明地看着她。尔后二人一齐转开目光,看向一脸神情涣散不定的柳非烟。
兰箫轻轻出声提醒道:“柳谷主。”
柳非烟没应,而是转眼看向散发着光晕的莲和璧,缓缓启唇。
“莲和璧,上古圣物,但极少现世,而且品性温润,并不属于上古神兵之流,并未有人发现并重视其功用,只当是一块奇珍异宝。因此世人早已将其淡忘,诞生之日已经不可考究。我头一回见到莲和璧,已经是四十余年前的事了。”柳非烟丹凤眼中映照着淡淡的光,“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娃娃,练功时候偶然闯进师傅的房间,便见着他正随手把玩一块玉璧。我当时只是好奇,觉着这东西玲珑剔透的像个宝贝,便追问师傅这是个什么东西。”
淡淡的风透过薄薄的窗纸,轻轻吹起粉色的窗帘,飘飘忽忽,映衬着莲和璧悠然的光辉,仿若仙境。
“师傅告诉我,这东西叫莲和璧。莲和璧从上古传下来,无人知晓它的来历如何,偶尔拿到的人也只是当做玉器把玩,便又流传给了后世。而本门典籍中有记载——‘莲和璧,应运而生,应人而旺,应势而亡’。莲和璧是有灵性的玉璧,不轻易认主,在尘世间漂流不知几千几百年,不知经多少代人转手,却依旧不死不灭。师傅见我喜欢这玉璧,便将它交给我保管,可是,任凭我把玩了它十几年,时时刻刻将其随身带着,亦不曾参透其中一星半点的秘密。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柳非烟转过身来,看向白轻墨,“——你出世。”
白轻墨的目光动了动。
柳非烟的目光仿佛穿过了白轻墨的脸,继续回忆:“你娘生你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只记得那是隆冬,屋外正没日没夜地下着大雪。你娘难产,产婆接生花了不小的力气,整整三日,才听见你的哭声。那时我焦急地等在屋外,听见那一声婴儿的啼哭,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正欲进屋,却陡然闻见一缕幽幽的莲花香。我正纳闷儿,这个时节,大雪纷飞的,哪里来的莲花,却觉得袖袋中温度隐隐上升,取出来一看,竟然是莲和璧。”柳非烟定定地看着白轻墨,“那时候我便知道,那所谓的‘应人而旺’中的‘人’,就是你这毛还没张开的小丫头。于是我便将莲和璧留给了你娘,让她等你长大了一些,便将这东西交给你。所以我才一直知晓,莲和璧会在你身上。结果……”柳非烟目光复杂,又转向了立在一旁的兰箫,“结果,又掺和上了你这小子。”
兰箫闻言平静一笑。
柳非烟凝视着莲和璧中心的那一朵银白菡萏,道:“莲和璧忠贞不二,否则自它诞世这千百年来,怎会没有一个主人。莲和璧应人而旺,因此我在丫头出生之时便已经知晓,这孩子性情原本温润,却命格不好,煞气极重,须得莲和璧长年相伴才能得抚慰。”柳非烟顿了顿,“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实际上,莲和璧还有个双生的宝贝,似乎是唤作什么……‘玲珑诀’?”
正侧耳聆听的二人面部表情齐齐一僵,显然想起了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柳非烟眯起丹凤眼:“怎么?”
兰箫缓缓开口,问道:“柳前辈,您说的‘玲珑诀’,是不是一对琉璃串起的铃铛?”
柳非烟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兰箫从袖袋中掏出一物。与此同时,白轻墨亦掏出一物,轻轻晃了晃,那物品顿时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道:“柳姨,实不相瞒,您口中的‘玲珑诀’,早在倾云楼拍卖大会之上,便被我与兰教主一分为二了。”
柳非烟愕然,接过白轻墨与兰箫手中的东西。
确实是一对铃铛。暗金色的铜铃,看得出年代已久。两枚铃铛的栓子上各串着一根纤细而精致的琥珀色琉璃棍,却在正中央突兀地断裂。
柳非烟将两边的琉璃细细地靠合到一起,居然是惊人的严丝合缝,一毫不差。
“怎么断的?”
兰箫道:“当日本座与白宫主同时伸手触碰,方一接触,这‘玲珑诀’便自行断了。”
“果真如此……”柳非烟目光复杂,“难道是天意……?”
柳非烟将“玲珑诀”各自交回给二人,道:“‘玲珑诀’与莲和璧本是一对,在尘世间辗转沿袭这么多年,为的是等待一位真正的主人,相互辅佐,待真正用得上时自然能够参破玄机。而今,莲和璧的主人已经不止一个,‘玲珑诀’亦一分为二,那便意味着……”柳非烟转首,紧紧凝视着等待她说下去的二人,“虽分二身,原为一体,若不相融,必亡其一。”
二人被柳非烟那坚定而略显悲悯目光看得皆心中一跳。
室内有片刻的寂静,仅余桌上的莲和璧静静地散发着光芒。
旋即兰箫缓缓开口:“天命如何,本就自有定论。来日方长,尚且不是这一枚玉璧便可定下。”
“何况,依本宫看,便是终将要二者仅存其一,也要经过一场风雨才知结局。”白轻墨看了一眼兰箫,道,“想来,兰教主并不会因此一句话而退却。”
兰箫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柳非烟静静地凝视着那浅笑安然不为所动的二人,然后缓缓行至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阳光从外面毫无阻碍地射进来,光线打在人身上,打在莲和璧上,愈发的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窗外依旧天光灿烂,鸟兽安和,没有一丝躁乱。柳非烟看着窗外祥和的美景,低声喃喃道:“但愿,是我解错了罢……”
最终,柳非烟还是将莲和璧交还给了白轻墨。
“既然已经看过了,我留着它已经无用。不如交还给你保管。”柳非烟面色有些疲惫地道,“反正老娘已经退隐多年,再也不理这些俗事儿,日后的江湖,便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你们二人,好自为之。只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莲和璧是上古圣物,必须好生看管,万万莫让它碎了。要知道,玉碎可向来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何况是这么旷世奇玉。”
白轻墨接过玉璧:“好。”
白轻墨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但柳非烟还是强留她在如烟谷多住几日好生调养,说是待好利索了再走也不迟。白轻墨念及宫中事务许久未了,正犹豫着是否答应,却见折阙面有焦灼之色匆匆行来。
白轻墨不由得心下一顿。折阙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若不是大事,她决计不会泄露一丝情绪被旁人窥见蹊跷,于是问道:“何事?”
折阙单膝跪地,看了一眼白轻墨身侧的兰箫,回答道:“回宫主,属下方才接到轩羽兰蝶飞鸽传书,他们联手攻入青城派,没有寻到雷如海,反而遇到第三者插足,我方伤亡惨重,青城派……被屠!”
白轻墨和兰箫闻言眉峰陡然一挺,目光如利刃般尖锐:“什么?!”
却很快镇定下来,白轻墨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折阙回道:“身份不明,但是据轩羽所言,应当与上回屠杀青城派五百名弟子的是同一所属。”
白轻墨眸光一沉,眸中闪过一丝利光:“三番两次躲在幕后操纵,这群人,真是好计谋,好胆量!折阙,收拾东西,即刻准备回宫!”
“是。”
转向兰箫,白轻墨勾起唇角:“兰教主,过了几日神仙般的日子,咱们二人清闲得狠了,怕是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兰箫亦笑:“出来得太久,教中事务繁多,也是时候该回去了。青城派之事,的确超出你我预料,接下来,恐怕有一阵子可忙了。”
“是啊。”白轻墨眼睛微微眯起,“接下来这些日子怕是闲不下来了,得忙着替青城派料理后事呀。”
兰箫习惯性地抚摸上腰间雪白的玉笛,语声微微泄出一丝寒意:“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收拾起来恐怕有些棘手。青城派家大业大,一夕被灭,各路人马碍于利益与党派之争,只怕要惹起不小的纷乱。”
带笑的眼角,此时已经流露出一股鲜明的杀意:“斩草就要除根。雷如海,本宫倒要看看他能逃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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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派一夕之间被灭,消息传出后,一石激起千层浪,江湖一时间群起大哗!
白道八大门派同气连枝,青城派被灭,其余七大门派及白道各世家虽有沉默者,却大都顿时对碧落教与沉月宫群起而攻之——
苍山派:“无缘无故灭人满门,千条性命毁于一旦,其手段之残忍简直惨无人道!”
崆峒派:“年少轻狂,放肆骄纵,碧落教与沉月宫枉为武林大派!”
金门白家:“枉顾江湖道义,恶意挑衅甚至灭人满门,此等阴险狠毒之人,为武林所不容!”
当然,在白道将矛头对准碧落教与沉月宫的同时,黑道各派也坐不住了——
千罗苑苑主:“青城派横霸武林,门中弟子多行不义,今朝灭门,此乃天意!”
无命枭枭首:“武林生存之道便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青城派力不如人,自当断送于此!”
结果是京城祁家反而说了一句较为公道的话:“一些小摩擦,碧落教与沉月宫哪里有必要灭掉青城派,分明是有人插手才造成今日之局面。各位切勿冲动,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调查清楚为好。”
不论大家怎么评判,这一出戏终于演变成一场祸事,碧落教与沉月宫注定要遭受千夫所指。而已经被推上风口浪尖碧落教主与沉月宫主,却没有半点动作。
只是听说兰箫对此浑不在意,丢下一句:“若是我碧落教能一夕灭去青城派,想来这武林早已是本座的囊中之物,乾坤盟的主子便不再是临风山庄了。”
而沉月宫白轻墨则是十分不屑地道:“那些个门派倒是挺讲义气,如此便帮青城派来报仇好了。既然本宫轻而易举便灭了青城派,想必其他人本宫也不必畏惧,他们若是不担心和青城派落得同样下场,耍嘴皮子顶什么用,来便是了。”
这两个人,简简单单两句话,依旧是一贯神鬼不惧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却明确地表明了青城派之亡并非他们所为,又并未表现得太过在意。对于其他门派的指责,他们没有辩解,或者说是不屑辩解,只有挑衅。
只是,无论大家对此事作何见解,也不管碧落教与沉月宫是否真的是灭青城派的直接凶手。事实只有一个——继当年魔宫溃败之后,五十年来,中原武林表面上苦心经营的平衡已经被打破。青城派灭门之事已然成为一个巨大的豁口,江河决堤,波涛汹涌的江水将再次将武林淹没,狂风巨浪挡无可挡,也许,在无情波涛的冲刷下,不少隐世势力都将重新浮出水面,整个中原武林的势力都将重新洗牌。
这是动乱,也是机遇。在辨不清方向的波涛底下,无论是大势力还是小门派,都已经纷纷暗中活动起来,寻找最可靠的盟友和最坚实的后盾。
沉月宫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白轻墨甫一从如烟谷赶回到宫中,还未来得及好好打理休整一番,便有下属来报,说是接到了一位十分重要的客人。于是只好随便换了身衣裳,便赴后山瀑布石潭去了。而当她踏入后山,踩上树木夹道的石子路,一个白色的毛团却突然从一旁的树丛中蹿出来,迎面扑来的竟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九夜。”白轻墨无奈叹一声,将那两只胖乎乎的前爪从自己胸前扒下来,抱着小狐狸的腋下将它提起来,放在眼前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掂了掂,弯起眉毛笑道,“胖了一圈。唔,看来,这些日子我不在,你倒也过得很快活么。”
小狐狸黑黢黢的大眼睛像两颗熟透了的黑葡萄,闪着亮晶晶的水泽,撒开爪子四处乱蹬,似是仍要扑回女主人的怀抱。
白轻墨于是便将它搂在怀里,小狐狸蹭蹭抬起脑袋来,伸出粉红色湿漉漉的小舌头,明目张胆地在白轻墨脸上舔了两口,然后心满意足地趴在她怀里,毛茸茸的大尾巴卷起来当被子盖在自个儿身上,懒洋洋地眯起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半睁着,看向石子路前方。白轻墨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小路尽头的庭院里,光灿灿的一片白光里,瀑布前的石桌旁,正有两人坐着品茶,并且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轻墨抱着九夜,缓缓穿过林荫道,走至石桌旁,微微挑起眉。
凌昭云放下茶杯,“唰”地挥开扇子,看了看她手中的小狐狸,再将目光挪到白轻墨脸上,似笑非笑:“你对这小畜生倒是亲切得很么。”
白轻墨瞥他一眼,抱着九夜施施然坐下:“这畜生狐狸皮下包着的,倒像是一颗人心。不像某些人,人皮下包着的,却是一颗狐狸心。”
凌昭云噎了一噎,脸色似吞了一只苍蝇。
身旁却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果然有趣!”
白轻墨转眼看过去,只见另一人身穿暗紫色锦袍,头顶顶着一束发金冠,方额阔脸,两道剑眉斜飞入鬓,阳刚之气十足。
虽不比碧落教主兰箫的雍容静雅,不比倾云楼主凌昭云的倜傥不羁,不比明宗少主北堂寻的正气老实,亦不比神偷单飞的机灵鬼怪,此人相貌并非绝美,然则骨骼高大结实,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一股男儿独有的刚毅之气,一眼看去便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家少爷。而这人的眼睛……
白轻墨的目光在那人蓝黑相交的眼眸上停留一瞬,抚摸着怀中小狐狸的脑袋,心下了然。
“原来是祁二公子。”
祁无芳渐渐止住了笑,道:“原来这就是白宫主,真是久闻大名啊!”
白轻墨微微颔首:“幸会。”
凌昭云摇摇扇子笑道:“如何,祁兄,我说的不差吧?这白宫主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妙人……啊,痛,痛痛……别别别,轻点……”
白轻墨面带微笑将脚从凌昭云的脚上挪下来,后者痛得面容扭曲,被踩过的脚隔着靴子在地砖上磨了磨,哀怨并且忿忿地瞅了她一眼:“女人,果真没一个是善心的!”
祁无芳又爆发出一声大笑,惊起林中飞鸟四散而飞。刚毅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蓝黑相间的眸子里亮亮的闪着光,祁无芳对着白轻墨怀里扬了扬下颌:“这就是倾云楼拍卖会上被白宫主以十万两重金拍下的那一只天山雪狐么?”
“正是。”
“能否给我瞧一瞧?”
白轻墨颔首,将九夜越过石桌交到祁无芳伸出来的手里。
祁无芳提着它的腋下,微微转动,看着那大大地黑溜溜的葡萄眼,赞叹道:“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灵兽,难怪白宫主中意。”
九夜被一个男人提着似乎十分的不爽。虽然说眼前这个男人长得不赖,却不是它喜欢的类型。小狐狸动了动黑黑油油的鼻头,嗅到一股男人身上的气味,便愈发躁动起来,毛蓬蓬的大尾巴耷拉在石桌上扫了两扫,龇了龇牙,发出几声哼哼,四肢不安分地挣扎起来。
凌昭云大笑:“祁兄,看起来你很不讨喜呀!”
祁无芳瞧着小九夜那张狐狸脸上明显十分嫌弃的表现,一张俊脸黑了一黑。
凌昭云再道:“我这个堂堂的卖家都还没抱过这小畜生呢,你不如给我瞧瞧。”
于是祁无芳将小狐狸一抛,抛向凌昭云那边。
凌昭云正伸出手来接,没想到那一团白花花的小东西在半空中扭了个弯,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扑向白轻墨那头,毛蓬蓬的雪白大尾巴在半空中转过一个弧度,正巧从凌昭云脸上扫过去,然后落到了白轻墨怀里。
在三人僵住的瞬间,小狐狸才不管什么失礼不失礼,在白轻墨怀里寻勒个舒坦的地儿蹭了蹭,便尾巴一翘,盖住半个脑袋,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睡过去了。
白轻墨一时失笑。
祁无芳再次大笑出声:“看来,你这个堂堂的卖主还不如我嘛~”
凌昭云在脸上抹了一把,还好这狐狸不掉毛,然则额头上那根青筋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有下人走上前来接过白轻墨手中的九夜,给她斟满茶水。
白轻墨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瀑布落进石潭中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偶尔混杂进几声鸟鸣,一时间竟显得格外安详。
白轻墨抿了口茶,抬眸扫了一眼凌昭云,随后望向端坐的祁无芳:“祁二少爷今日特地来此,有何贵干?”
听见白轻墨开始切入正题,祁无芳终于收起笑意,摆出一副久经沙场的商人面孔,道:“如今江湖动乱在即,沉月宫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这一点,想必宫主心里明白。”
“不错。”
“沉月宫不是那些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自是有独当一面的实力。只是,实力再强,也很难抵挡整个白道的压力。”祁无芳一笑,“而我京城祁家位列四大世家之一,整体上虽不如白家,然则财力绝对数一数二。这一场风波,我祁家注定要卷入其中。”
白轻墨手指抚摸着洁白光滑的杯身,微微垂下眼睑,缓缓道:“那祁二公子的意思……”
祁无芳蓝黑色眸子中闪过一丝亮光,看了一眼不发一言的凌昭云,沉声道:“我希望能同你合作。”
白轻墨手上动作微微一滞,倏地眯起眼,目光如刀,直刺祁无芳眼中。对方不闪不避,目光亦迎上来。静默一瞬,白轻墨勾起唇角:“承蒙祁二公子看重,只是,祁二公子精通商道,想来您亦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不错。”祁无芳剑眉一扬,“我毕竟只是个少爷,上头还有家父与大哥,合作一事事关重大,并非我一人做得了主。”
白轻墨微微眯起眼。
祁家的财力深不可测,纵然她坐拥沉月宫这庞然大物,若谈及钱财,比起祁家,还是要逊色三分。更何况,祁家屹立京城多年,声威煊赫,其家世底蕴比起后起之秀沉月宫只深不浅。若是真能得祁家全力相助,那么……
白轻墨抬眸,目光含笑,却含有凛凛的厉色:“祁二公子既然有此心意,本宫便助你夺得家主之位,事成之后,两家合作愉快。”
祁无芳蓦地扬眉一笑:“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