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兵见自己手里的犯人挣脱了,大急,跳上前来,一顿枪托,将那太保砸倒在地,但那太保倒也嘴硬,依然嚷嚷着:“弟兄们反了吧!早晚是个死!”
听到那太保的鼓动,台下的将士们微微有些骚动,这几日来,他们被科学门收编后,虽然没有受到折磨****,甚至连往常惯有的克扣饮食也没有,天天都有大肉吃,可科学门的规矩却是太大,连出营帐走路都要排成队列,天天上操,不是站什么军姿就是跑操,累得军汉们苦不堪言。
有些滑头的军汉偷偷跑了,可是在天山一带,谁能跑得过雪狼,被雪狼拖回军营后,科学门的那些少年兵也不打也不骂,只是将人关到小黑屋里。原本,军汉们连打军棍也不怕又怎么怕关什么小黑屋,可没想到那小屋子不知施了什么神通,关在里面漆黑一片,外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喘息声,不用半日铁打的汉子也如同中了魔一样,狂呼乱喊,只会求饶了。
军汉们实在是受不了科学门如此严正的训练管制,心中隐隐有了不满的情绪,当兵吃粮,给你卖命那是应该的,可这样的训练法,不是在折腾人吗?就连大李朝的天子亲卫,也只不过七日一操。难道说,科学门是真的在故意折腾大伙儿,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吗?
台下的骚动声越来越大,有几个兵痞子躲在人群中嚷嚷道:“没错没错,既然叫什么公审,那就该把事儿说清楚,凭一个管家小人的话,就要杀将军,咱们不服!”
眼看着众将士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楼大郎并不惊慌,他扬声道:“来人啊,将物证搬上来!”
物证?什么物证?众人正在疑惑,几个少年兵身着白套服,戴着口罩,将一具棺木抬了上来。
台上台下都是一愣,楼大郎清了清嗓子道:“孤证不立,咱们科学门在一众军民面前公审,自然要让人心服口报,罪有应得。经苦主同意,我们已经起出了棺木,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在大李朝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官府断案有专门的人验尸,只不过,修行门派如此做法,倒是独一回,这修行者要取人命,哪里需要如此繁琐,直接一道雷劈下来不就完事了?不要说西北的一个区区军头,就是朝堂之上的一二品大员,修行者杀了也就杀了,连皇帝老官儿也没半句屁话。
众将士一下子安静下来,这时一个女子穿着白袍上前,却是二妞--二夫人居然要当众行那验尸的贱役?!众将士们又是一阵骚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他们在台下看得清楚,二妞实在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前来验尸的,她端着器具走向棺木时,身子都在打摆子,却是吓的。
二妞以前倒是听郭大路讲解过一些解剖的要点,也救护过伤员,可是验尸却是头一回--但是,此次验尸的任务却是她强烈要求的,二妞并不愿意自己在郭大哥身边只会照顾他吃吃喝喝,楼大郎在危急之下,让她借托二夫人之名,以安军心,让她突然发现,其实还可以为郭大哥做得更多,因此主动要求承担验尸的责任,也算是检验一下自己在义学课堂上学的本领。
二妞走到棺木旁,深呼吸了几口气,她的口罩夹层里放了一块飘香木,却是雄初梅送的,此木放在身边,香气经久不绝,可以冲淡检尸时的臭味。
二妞对棺木旁的少年兵道:“开棺。”
嘎吱吱,棺木打开了,因为正是冬天,虽然尸体在地下埋藏了两个月,却还没有完全变成白骨,依然能看得出人形,只是已经呈巨尸化,部分皮肉腐烂成尸液。
二妞强自压住恶心呕吐的感应,举起手里的刀,却怎么也探不出去,这、这验尸之举,实在是难为她这个小姑娘了--就算是在21世纪,医科大学里解剖尸体,也没有如二妞这样年纪的女学生--这时,一个身影一晃,一个女娃娃出现在二妞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二妞,来,咱们一起做这道功课。”主动上台协助二妞的,正是雄初梅,她是积年的老妖,解剖个尸体实在是小菜一碟。
在雄初梅的帮助和鼓励下,二妞胆子大了很多,细细开始解剖,边解剖还边向台下的众人解释着:“这女尸的颈骨已经断裂,显然是有人用外力掐住了她的咽喉,导致她窒息而死--嗯,就是掐闷死的。”
“女尸的指甲里,残留有部分皮肤血肉的碎片,显然她在受到伤害时,曾经用力抓挠过,指甲里的碎屑,是从伤害她的凶徒身上抓下来的。”
雄初梅跳到那太保身旁,嘶一声,将他的衣服扯了下来,台下众将士人人看到,那太保背上有几道还没有消失的抓痕,显然就是女尸受辱时,在他身上抓的。
那太保死天临头,依然嘴硬:“我这身上的伤,是在青楼里被姑娘抓的。”
二妞却不理睬他,继续检验,她小心翼翼地从女尸下体提取了一些液体,用郭大路刚刚传授的如何利用功德之力察看基因的方法,细细检验:“女尸下体含有男子的****,来啊,取犯人的一滴血来。”
雄出梅一拳砸在那太保鼻子上,太保惨叫一声,鼻血长流,雄初梅用碗接了血,递给二妞,二妞同样用功德之力细观:“女尸体内的****,与这犯人血液之中的基因相合,确认正是此犯人先奸后杀了女子。”
太保整个人瘫在当场,现场的众将士虽然不懂什么为基因,但民间传言,这精是男人血气所化,精血精血,自然是一体的,验精辩血,两者合一,再也不会有错的。
这时,一个披麻戴孝的汉子抱着一个还在学步的娃娃冲上了台,揪住那太保大放悲声:“你这畜生,只因为我媳妇在楼上晒衣服,掉落了杈杆,落在你马前,就被你看中,抢强进府,当天晚上扔出后门来,我媳妇就成了一具尸体,可怜我孩儿就此没了娘--老天开眼,后龙先生为我报了大仇!”说着,一顿乱拳砸了过来,却原来这就是被****而死的女子的丈夫,旁边的少年兵忙拦住,劝下了台。
科学门二夫人--二妞亲自开棺验尸后,被公审的太保们再无一人敢胡搅蛮缠,转而向台下的郭大路连连求饶,请郭大路看在他们身为朝廷命官的分上,网开一面。说起来,他们也是正经的官身,大李朝正式册封的。
郭大路理都不理那些太保,扭头对叶飞道:“我知道,大李朝讲究刑不上大夫,这些军头虽然背负命案,但如果落在朝廷手里,必是将功折罪,从轻发落,不过,我科学门的规矩,却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叶飞肃声道:“后龙先生此言大善,大李朝也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却从来没成真过,法不公,则为恶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正该如此行事方是正道。”
郭大路冲着台上挥挥手,楼大郎微微点头,大声宣读起判决来,那几个太保,凡是手上有血债人命的,一律枪决,其余的太保则判了数十年的劳役,到矿山服刑,以太保们被酒色淘空了的身体,在繁重的劳动中撑不了几年。
枪决是当场进行的,科学门的少年兵在旁边一字排开,对着双手反绑嘴塞麻桃的太保齐齐开枪,霹雳声中,一排白烟从枪口腾起,太保们脑浆与鲜血四溅,倒在地上。
有不少西北的军汉是第一次看到滑膛枪射击,见了以后吐舌不止,幸亏刚才自己没有听那该死的太保怂恿作乱,那棍子一样的法器,哪里是凡人能挡的?
叶飞面对太保们被死狗一样拖走的尸体,心里久久不平,他不平的,不是曾经为祸西北一方的太保们死了,地方军头势力被连根挖起,今后西北乃是科学门一家独大,他内心起伏不平的,是在楼大郎的判决中,虽然对太保们或杀或抓,却并不祸及家人。
那些太保的家人,除了也有欺压百姓之举的被一一判罚处,其余人等,都是无罪释放,而且在理清财产是自己所有,而非民脂民膏后,财产也同样发还。
叶飞在心中感叹,这后龙先生真是心胸宽广,如果换了自己,担忧那些太保的家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后卷土重来,再次作乱,绝对会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太保们以前互相交战时,之所以对对方擒而不杀,只不过是因为双方势力相差仿佛,今天我是胜者,没准明天我就大败了,互相留条底线,今后也好见面。可如果是实力差距太大,一边倒的大胜,同样手下毫不留情。
不过,这西北地面上,今后就是科学门的天下,别的不说,科学门拥有无数的水井良田,在百姓眼中,他们就是万家生佛,而将士们在看到科学门的滑膛枪和炸药包之威力后,再也无人愚蠢地想凭借刀枪与修行者一搏,那些太保们的家人们不至于愚蠢到以卵击石。
叶飞站起身,诚惶诚恐地向郭大路跪下去:“后龙先生,罪人叶飞曾经纵兵抢过百姓的粮食,请先生治罪。”
郭大路双手扶起叶飞:“你抢粮一事,楼大郎已经调查清楚,那是因为大太保捣鬼,故意断了你的粮草,你就是捧着银子,也从集市上买不到粮食,无奈之下,只得派兵抢了百姓的粮。要不然,天山关卡上的将士就要冻饿而死了。事出有因,并非完全是你的过错,更何况,你虽然抢了粮食,却也给百姓扔下了银子,那价钱,倒比市场上还高一些。除了在抢粮时,个别士兵行动粗鲁了一点,殴打了几个百姓,别的,倒也没大错。”
“这样吧,那几个殴打百姓的士兵,依着军律,判罚苦役若干年,你自己嘛,就将功折罪,判处苦役一年,缓期两年,这两年内,你若再犯刑律,则两罪并罚,如果立有大功,那就功过相抵,消了苦役。”
旁边有几个降兵大着胆子道:“后龙先生,飞将军是个好人,别的不说,天山营的女营收拢了那样多的寡妇,就是一桩大大的功德了。咱们替飞将军求个情,还请后龙先生开恩。”
叶飞一摆手:“不!我错了就错了,是我管理手下不善,从今后起,世间再无飞将军,只有后龙先生麾下一小兵,阿飞!我从大头兵做起,在天山前线争出一份功劳来,以谢后龙先生大恩!”
处理过众太保,飞将军也俯首认罪后,在场的众将士们再无一个敢喧哗,学着科学门少年兵的样子,笔挺地坐着,听着楼大郎接下来的宣判,接下来被押上台的,却是军中大大小小的军官将领,他们之中有贪污军饷的,欺压新兵的,欺侮百姓的,苦主们有百姓,也有军中的大头兵,他们在楼大郎引导下一一上台,哭诉自己受到的欺压,惹得台下的将士们也眼眶发红。
在西北各太保军中,大多数的士兵也都是被欺压的对象,拿命换来的粮饷,也时时被克扣,这时听到台上的审判,有一些士兵再也坐不住了--此前楼大郎和少年兵深入军中,让底层士兵们揭发检举将官们的恶行时,依然还是有不少士兵心中有疑虑,担心被旧军将报复,忍着不敢说,但公审大会开到此时,只要不是缺心眼,人人都知道台上瘫软如泥的旧军将大势已去,顿时又有不少士兵跳出来,当场揭发将官们做过的一些见不得人的罪行,说到激动处,甚至有士兵跑到台上大打出手。
楼大郎当场又判处了数十位军官的死刑,当一阵阵枪决的枪声响起时,现场的战士和百姓们欢呼声一片,如同过年一样热闹,甚至不少人跪下来向郭大路磕头,高呼后龙先生万岁--幸亏在大李朝,修行者的地位超脱凡间,郭大路被称万岁也没关系,要不然,郭大路刚刚立下平定西北,外拒蛮族的大功,立刻就成了大反贼了。
浩哥儿和傻大个两人安安静静坐在郭大路身后,观看了全程的公审大会,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是笑意,一个公审大会,就将西北人心尽归科学门,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都对科学门心服口服,怪不得郭大哥此前说,搞个公审大会,就能让“忠诚度”大大提高。只不过,郭大哥还说过除了公审大会,另有一个“忆苦思甜”却不知道是怎样的,听说威力也是极大的。
公审大会结束后,楼大郎趁热打铁,宣布全军整编--此次整编,乃是题中应有之义,科学家的军队如今分成三块,分别是科学门的少年兵、工匠营一块,伪西夏国众太保的将士一块,叶飞原属天山营一块。这三块人马,科学门本营人马最少,但因为拥有滑膛枪和炸药包等近代热兵器,战力最强,伪西夏国降军人数最多,但来源最杂,原本分属各太保,互相间并不统属,至于叶飞的天山营,其中的女营其实并没有多少战斗力。这样混杂的队伍,自然要好好整编一翻,才能有战斗力。
不过,当楼大郎宣布具体的整编措施,台下的军将们又听愣了,原本科学门的军中将领,都是要读军校的,各军中先要进行大比武,选出其中的胜者,然后这些胜者再要进行文笔考试,然后进入后龙先生亲自担任校长的军校学习各种本领,最后才能领兵作战。
军将们纷纷交头接耳:“咱们只有一把子力气,比刀枪箭棒马上厮杀,自然没问题,可让咱们如同酸秀才一样写文章,这、这如何使得?这毛笔抓在手里,真正是一个字写不出来。”
有聪明一点的人道:“那些科学门的少年兵,必然是文武俱备的,嘿,这什么整编只是做个幌子,其实还不都是后龙先生的亲信来当官?”
立刻有人用肘撞了那嘴快的士兵一下:“你活腻了?!敢编排后龙先生的不是?刚才楼大郎讲得明白,军中会安排先生教大家识文写字,搞那个什么扫盲班,那是后龙先生自己掏钱让咱们学本领,真正是天大的好事!更何况,如果能进那军校,由后龙先生亲自授课,那、那咱们可也不成了后龙先生的门人弟子了?也成了修行者了?!这样的好事,真正是天上掉下个大馒头,高兴还来不及呢,也只有你这样的蠢材,才在这儿胡咧咧,把后龙先生的一番好心肠当成驴肝肺。”
旁边有几个军汉劝道:“他是个傻的,平时在军中就惯会偷懒耍滑,只不过仗着个小将官是他的远房亲戚,这次大整编,说不得再也没法在军中混了,别睬他。这位大哥,听说你也识得几个字,要不咱们请你帮我们识识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