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羽馨惊觉面具人右手屈指如钩来夺自己宝剑。当下斜跨一步,沉肘侧腕,剑尖斜刺对方胸前要穴。
面具人右手紧握成拳,将力道硬生生收回,力贯双足,上身后倾,剑锋离体半分划过。整个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慕容羽馨心中暗惊,须知招式力道一发,便如箭离弦,野马脱缰,若要半途撤招换势,难免会生硬免强,但眼前的面具人却是收发自如,挥洒随心,武学修为实属高深莫测。
心随念转,手中雪影宝剑锋芒显露,寒光耀目,早已连环刺出三剑,幻化万千剑影将面具人笼罩其中。
先前围攻她的三名黑衣人在面具人出手之际,已退出一旁,脸上神色既敬畏又谀媚。
面具人手上戴着的浅金色手套,也不知是何物编织,竟然不惧刀剑利器。他以掌为刀,在万千剑影中抵挡招架。
转眼间,已斗得二三十招。
面具人骤然出手袭击慕容羽馨,小马看得真切,他与面具人交过手,自然知道对方的利害,欲前去拦截,奈何被五人困住无法脱身。
心中焦急,出手不由得更加迅捷。刚刚击退两把钢刀,判官笔又以闪电之势笼罩身后要穴,镔铁长枪一左一右分刺两肋。
小马飞身向前,刀身刀鞘在长枪上借力而起,凌空飞跃之际,麒麟刀化作一道闪电,往面具人奔去。
数十招一过,面具人已渐渐处于上风,利刃破空而来,他也不回头,扬手一抄,已抓住刀身前端。
回头看了眼小马,眼神似箭如刀,直穿人心。手中刀一扬,径往小马飞回。
小马半空之中接刀回鞘,再一个空翻已到面具人身侧,拳头一闪击向面具人脸颊。
面具人眼中惊讶之色一闪即逝,曲臂沉肘,斜击小马胸口。
当下两人拳来脚往,近身搏杀起来。
小马一到,慕容羽馨便转而与黑衣人拼斗起来。和尚已然把那一刀一剑一钩一锤解决掉,上得岭顶,与围攻小马那五人又是一番好斗。
温暖在旁掠阵,手中银针适时出手,击倒了三个,慕容羽馨剑挑了三个,和尚又打晕了两个。岭顶之上,就剩下小马与面具人在苦苦相斗。
小马对这个面具人越来越惊讶,不是因为对方的超强战斗力,也不只是因为对方的武功套路与自己有几分相像,更因为这个人隐藏在面具之后那双眼晴。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一样亮的眼睛。
他很想知道面具后是一张怎样的脸。
在对方一个过肩摔把他扛起来摔落时,他出手如电扯掉了对方的面具。
面具人没有料到这一着,一下子愣在那里。
小马在摔落之时,屈膝微弹,一个旋转直身而起,看向面具人。
“小冷……”
震惊、错愕、怀疑、激动、喜悦,各种感觉纠缠在一起。
他觉得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呼吸困难,眼睛里有泪花在闪动。
“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小马语带哽咽,似在自语。
面具人突然被扯下铜面具先是一愣,及至看到小马似哭似笑的表情更是迷惑不解,但此时黑衣人已尽数被击败,今日已是取胜无望。复又看了眼小马,身形一闪,如鬼魅般飘然而去。
小马木立在原地,一时竟忘了追去。
慕容羽馨三人不晓得小马见到那面具人真容何以如此?见他一时失神,也不去打扰他,只是走过来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良久,小马才回过神来,看到三人静立身后,心中升起一股暖流,略带歉意的道:“让你们等了许久,真是失礼了,我们还是趁早赶路吧。”
看到慕容羽馨探询的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马复言道:“我知道大家有话想问,但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到镇上再慢慢聊吧。”
和尚言道:“那就事不宜迟,赶早到镇上再作计较,和尚的酒虫早就在肚子里挠了。”
众人于是取道下山,径往小镇而去。
小镇依然平和而热闹,街市上行人小贩吆喝喧闹之声不绝于耳,鸡鸣狗叫婴孩啼哭混乱得令人抓狂。
这里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至少表面看来是如此。
但如果细心留意一下,会发现这里最近多了许多生面孔,而且大多是武林中人。
街头巷尾、酒楼茶肆谈话的内容也从家长里短、是非八卦变成诸如“东直街昨晚上有两伙人厮杀,场面真是惨烈,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你听说没有,后巷里前天夜里有几个人被乱刀砍死,好像是叫什么‘湘西六虎’来着。”
“我今儿个大清早去挑水,老远看到有个人趴在井沿上,还以为是取水喝的,可是等了半天没动静,我就走过去看啊,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那人老早死了,脑袋跟身体就剩点皮连着,那井水都是红的,现在想起来我腿肚子都打颤呢。”
“镇上来了好多官兵你们知不知道?我可是在镇前大路亲眼所见,那气派那官服,啧啧,真是要多牛有多牛。我要是也能有一套,嘻嘻,刘寡妇家那丫头还不把我当大爷来侍候?”
……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小马知道,赤狐宝匣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黑白两道已经有不少人到了此地。近来的血拼、斗殴、谋杀,应该是有新仇旧怨的刚巧碰上了,又或者有些帮派为夺宝匣而暗中清除异己。
但不管为何,小镇已经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屠宰场,每个人都面临着屠杀或被屠的命运。
福临酒楼的生意相当不错,但掌柜脸上的笑容却带着些免强。江湖客太多,多少让他心里有些担心。江湖多草莽,不比文人商贾,一旦不小心得罪了,轻则破财,重则丢命,他哪里笑得出来?
看到小马四人进来,记起小马上次吃饭时的阔绰,掌柜总算笑得自然了一些。
“四位爷里面请,请问您四位是用膳还是住宿。”
和尚嚷道:“饭也要吃,觉也要睡,好酒好菜但管上来,另外留四间上房出来。”
掌柜面露难色,道:“好酒好菜自然是没问题,只是这上房,这上房……”
小马见状,言道:“掌柜的若是有什么难处,直说无妨。”
“爷有所不知,今儿个客人比较多,这四间上房实在腾不出来啊。现在就剩南面两间双人房了,几位爷要不委屈一下,就住这两间吧。”
“不行!”小马正待说话,慕容羽馨已抢先开口。
小马知道慕容羽馨心中顾虑。一个姑娘家与男人同宿一室,传出去实在是不妥。
于是对她言道“慕容姑娘不必多虑,就这两间吧,你一间,我们三个一间。再晚了,怕这两间也没有了。”
掌柜一听,忙道:“哎呀,您看我这老眼昏花的,真是糊涂了。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到后院我女儿的房里暂住,她前几日去她外婆家尚未回来。”
慕容羽馨看了看小马,言道:“多谢老板美意,不用这么麻烦了,就给我们安排那两个上房吧。”
掌柜谀笑点头“好好好,那请问是哪位先付一下订金呢?”
小马闻言,伸手入怀,这才想起自己的银两全部给那老婆婆了,颇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和尚,道:“我此刻方才想起银两都赠予老人家了,和尚你先付吧。”
和尚闻言,手摸光头,道:“和尚我一个出家人哪有几个钱,这不都放老婆婆那碗橱里了吗。”接着对温暖道:“书生,掏银子。”
“我……我的都放老人家灶台了。”温暖低声道。
三人把希望放在慕容羽馨身上。
慕容羽馨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看来我们都做了同一件事。”言下之意,也一样没银两了。
掌柜的一看这架势,脸上的笑容便不见了,拉下一张胖脸正待逐客。
慕容羽馨沉默了一阵,最后似下定决心般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