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羽馨的心在下沉,秋风拂面,她感到一种透骨的寒意。
刚刚离开小镇,就落入血魑堂的包围。对方能够如此迅速的作出反应,只有一种可能——自己在小镇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中。
以自己在小镇的活动范围判断,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小马之前怀疑的胖掌柜。
这个念头在她心头闪过,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果胖掌柜是血魑堂的人,和尚此刻在酒楼大堂恐怕也一样处境堪忧,而小马哥作为破坏他们数次行动的心腹大患,此刻只怕……
她不敢再想下去,左眼皮在跳,她的心抽痛了一下。即使此刻强敌当前,她心中依然记挂着小马的安危。
看到慕容羽馨脸色变得苍白,计无双以为她是因为强敌当前,心中惧怕。当下道:“慕容姑娘架子真够大,我们堂主几次三番诚意相邀,始终缘悭一面。今日老朽再次相请,还望慕容姑娘轻移莲步,到本堂分坛走一趟,老朽不胜感激。”
计无双号称“算无遗策”,在慕容山庄与小马四人一战败走麦城,如今小马四人各自分散,在他看来实在是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因而再次请缨出战。
此番说出这样一番言辞也实在是够厚颜无耻的了。明明几次三番围捕截杀,却说是诚意相邀;几次失手败退,缘由反成对方架子大。
难怪说这种人是巧舌如簧,黑白常颠倒;尖嘴如刀,杀人不见血。
“血魑堂邀请客人的方式如此特别,慕容羽馨孤陋寡闻,实在不敢苟同,你们还是请回吧。”
“慕容姑娘还是不肯赏脸,老朽为了不辱使命,恐怕只好得罪了。”计无双轻抚着山羊胡子,缓缓说道:“老朽突然想起一件事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你那两个爱管闲事的朋友如果配合一点,你在分坛还有机会见到,若还是逞强好胜,只怕黄泉路上又要多两个游魂了。”
遇上计无双和曲穿云的包围,慕容羽馨心中就预感到小马、善缘会遭到血魑堂的伏击。此刻由计无双亲口证实,想到小马身陷绝境,生死未卜,不觉悲从中来。
再想到这些天累次被血魑堂伏击截杀,慕容山庄被毁,无人生还。不由得悲痛愤怒,手中长剑指向计无双,恨道:“慕容山庄与血魑堂素无恩怨,你们却丧心病狂,屡屡发难,而今更是连我的朋友也不放过,还恬不知耻的说什么诚意,我慕容羽馨但凡一息尚存,也誓与你们血战到底。”
“如此就怪不得我们动粗了。”计无双手一挥,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挥动手中各中兵器,蜂拥而上。
“温兄弟,你跟在我身后,以免被这些恶贼所伤。”雪影剑寒光一闪,已朝左侧一个蒙面人刺去。
慕容羽馨心中愤恨,又考虑到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不单要自保,还要顾及温暖的安全,是已一出手便是凌厉杀招。
那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不过是血魑堂的虾兵蟹将,武功平平,仗的是人多势众来虚张声势而已,一般的战斗倒还能奏效,但慕容羽馨身为妙手神尼的关门弟子,此时心中杀念既生,出手自是毫不留情。转眼之间,地上已多了两具尸体,另有三五人身上挂彩,鲜血淋漓。
一盏茶时间不到,十几个人死伤近半,余下的心中无不骇然,尽管依然将慕容羽馨、温暖围住,挥舞着手中兵器,口中吆喝狂叫不断,但却是不敢再往前半步。
计无双一直保持着优雅的脸色变得难看,再顾不得轻捻他的山羊胡,回头看了看曲穿云,见他依然把玩着手上棋子,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干咳了一下,对曲穿云说道:“曲兄弟再不出手,他们这些人恐怕今天就走到头了。虽说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但出动这么多人对付两个小娃,搞得灰头土脸的回去,曲兄弟在面子上怕是过不去吧。何况……”
曲穿云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计无双,等待他说下去。
“何况另外两组人的对手是小马和那和尚。他们若是都比我们先回去,不知曲兄弟作何感想?”计无双眼神狡黠,闪着光芒。
曲穿云自然听得懂这个老狐狸言下之意,小马与那个和尚的战斗力都比慕容羽馨高上一筹,若是另外两组都比他们先完成任务,也等于说明曲穿云的实力是最弱的。而这,又怎是他能接受得了的。即使明知道计无双的用意,他亦不能无动于衷,以他的名望自负,他丢不起这个脸。他甚至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站在那里展示气度风范了。
没有任何前兆,他已突然出手,身形如苍鹰般腾空而起,手上的三颗黑白棋子已挟风雷之势分袭慕容羽馨身上要穴。
当日在天目山下,慕容羽馨亲眼目睹曲穿云的琴棋绝学,自知单打独斗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今日一战,她已抱必死之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故而毫无惧色,手中长剑飘逸变幻,将那三颗棋子一一击落。再一招“霜冷长河”将曲穿云来袭之势截住。
不料曲穿云用的竟是虚招,半空中借力而去,突然扑向温暖。变起瞬息,慕容羽馨未及反应过来,温暖已被掐住脉门,动弹不得。
“慕容姑娘若还要打下去,我一时不知轻重误伤了你这位朋友,恐怕就悔之不及了。”曲穿云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慕容羽馨顾及温暖安全,只得住手,她可以不顾自己性命,却不能不理温暖生死。
“曲穿云,你枉自称什么武林名宿,对两个江湖小辈竟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兵不厌诈,胜者为王,用什么手段无所谓,结果才最重要。”曲穿云振振有辞的说道。
“慕容姑娘你快走,不用管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啊。”温暖眼一脸焦急喊道。
曲穿云手上力道一重,他不由得闷哼一声,旋即紧咬牙关,拼命忍住痛苦。
慕容羽馨宝剑回鞘,别无选择的说道:“你们不要再为难他,血魑堂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今天也走一趟便是。”
福临酒楼大堂里不知何时来了个客人,似一堵墙般坐在门口,善缘已是长得魁梧健硕,然而他却感觉那个人坐着还比他高一个头。
胖掌柜正在为他斟酒,笑道:“堂主也实在是太过于小心谨慎了,竟然还派你过来,我这边顺利得很,你‘赛金刚’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被称为“赛金刚”的巨汉一口把酒喝干,声若惊雷的说道:“虽不曾会面,我却也听闻那和尚一身铜皮铁骨,力大无穷,早已有意会会他,今日一见却也是平常得紧,想来是他们行动失败,故意夸大来挽回颜面。”
赛金刚说话时斜睨着在大堂角落喝酒的善缘,有一种失望之感。
“那是那是,在你面前他不过就如蝼蚁一般,轻轻一捏便粉身碎骨。何况他喝了我特地准备的酒,现在便是三岁小孩也能轻易把他打倒。”胖掌柜喜不自禁,继而又道:“软玉楼前两天从秦淮来了几个姑娘,特使不如先去消遣消遣,这点小事就由属下来办吧。”
赛金刚巨目一睁,说道:“你小子打的好算盘,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就带人去邀功。”
“小的不敢有非份之想,这功劳自然是特使您的。小的甘愿效犬马之劳。”胖掌柜抹了抹额上渗出的冷汗,心里一阵发寒。
“嗯,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没做,去去就回。”赛金刚起身走出去,头颅几乎触到大堂顶。
胖掌柜松了口气,转身走向善缘。
善缘眼神迷离的半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经不胜酒力,看到胖掌柜走来,兀自叫道:“掌柜的,拿酒来,和尚我今天要喝个痛快。”
胖掌柜一脸狞笑说道:“酒多的是,黄泉路上你慢慢喝吧。”
“黄泉路?掌柜的你开什么玩笑,和尚我都还没醉你怎么没喝就醉了,满嘴胡话。”
“和尚你真是醉了,你看清楚我真的是掌柜吗?”胖掌柜在脸上搓了搓,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呈现在善缘面前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你怎么会变脸,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你做梦都想不到我就是血魑堂安插在福临酒楼的眼线吧。你现在知道了,就乖乖受死吧。”手中菜刀划出一片刀影,假掌柜肥胖的身躯迅速蹿起,却又突然跌下,他只觉膻中穴、神阙穴一麻,便动弹不得,仰面朝天摔在地上,目光正对着善缘。
“你……你明明喝……喝了酒,怎么……可……可能没事。”假掌柜目露惊骇之色,结结巴巴问道。
“因为你找错对象了。现在你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
假掌柜看着眼前的人,在意识模糊之前他看到了另一张脸,那一瞬间他忽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