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神情复杂的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却道:“赤狐宝匣绝迹三十余年,天下无人知其下落,何以近来闹得沸沸扬扬,江湖动荡?我至今仍然理不清头绪。??
“原先以为是桃源村后人或慕容云轩为复仇而故意散布消息,挑起武林争端,但善缘既然是当年的婴儿,云轩前辈又只是奉旨隐匿,之前的猜测便可以排除了。只是如此一来,事情更是云遮雾掩,扑朔迷离。”
天色阴沉,房间里蒙上了一层阴影,风吹动破烂的窗户纸,声似幽泣。
小马看向窗外,雨雾朦胧,看不清远方,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倘若只是某一门派秘密洞悉先机,查得赤狐宝匣下落,断不会如此大肆张扬,四面树敌。暗中秘密进行,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方为上策。但如今不但江湖中人纷沓而至,锦衣卫亦牵扯进来,而太祖皇帝暗中设立的赤狐卫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接连出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了。”
无为老人疲倦的脸上更显落寞,小马的意思他自然明白,除了赤狐十二卫,知道桃源村及赤狐宝匣下落的便只有太祖皇帝。事关社稷安危,太祖皇帝定会传知后人,皇室四年争斗,新皇登基,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堂人员变换不足为奇,但赤狐卫本是秘密组织,保的是大明江山,当今圣上为何要诛杀殆尽?
当年桃源村惨遭毁村灭族,一则是“鸟尽弓藏”的必然命运,二来是有人密报桃源村企图颠覆朝廷,染指大明江山,太祖皇帝龙颜大怒,才密令十二铁卫踏平桃源村。
如今新皇登基,重新恢复了锦衣卫,对赤狐卫却是狠下杀手,这背后是否一如当年有人暗中挑拨?如果真是有人暗中破坏,这个人会是谁?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若此事是有人从中做梗,我们尚有追查的机会,若只是当今圣上执意为之,似乎有点不合常理啊?”小马说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闪现,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朝廷官府已经在腥风血雨中重新洗牌,江湖之中能人异士辈出、英雄豪杰林立、绿林草莽横行,朝廷此举旨在引起群雄血拼,聚而歼之。
赤狐宝匣不过是朝廷扔出来的烟雾弹,把天目山变成一个大坟墓,葬尽天下英豪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从踏上来慕容山庄这条路开始,他们便已经跨入了鬼门关,走上了黄泉路。
没有人能进入神坛,更不会有人能见到赤狐宝匣。四方江湖好汉都将在这一趟夺宝之旅的终点走向死亡。
这一场杀戮早在两个月前已经悄然展开。觊觎赤狐宝匣、企图颠覆江山社稷,便是宣判死刑的罪名。出师有名,又省却了奔赴各地一一歼灭的麻烦,可谓一举两得。朝廷这一招实在阴狠毒辣。
“如今我们势成骑虎,江湖中人为了地图欲置我们于死地,朝廷也不会放我们活着离开。这一战注定横尸遍地,血流成河。”小马叹了口气,他的麒麟刀虽在执行任务中沾满鲜血,但杀戮从来不是他的喜好。
“我们应该把朝廷这个阴谋揭露出来,这样不就可以联合他们共同退敌了吗?”王宛儿说道。
无为老人摇头道:“江湖中人多为草莽之辈,如今地图在我们手中,我们无凭无据说出来,他们多半以为故弄玄虚的缓兵之计,又岂会轻易相信?何况几百人龙蛇混杂,指不定哪个便是朝廷的人,暗地里挑拨起哄一番,便是有那半信半疑的,也会被撩拨起来争抢。试固然可以一试,但我们还是要想好退路。”
“先辈所言极是。地图的消息传开,小镇上的各路人马必然蜂拥而至,加上逗留在临安县的各门各派,只怕不少于七八百人,若是硬拼,我们寥寥几人,惜儿和甄大人又重伤在身,恐怕难以取胜。”小马说道,“唯他们各怀私念,人心不齐,相互之间多有猜疑顾忌,于我们倒还有些益处。”
“小马哥言下之意是打算利用地图挑起他们的内讧吗?”慕容羽馨问道。
“这些人无不是各地的拔尖人物,呼风唤雨、独霸一方,武功计谋皆有过人之处,要算计他们委实不容易,但也正因如此,他们通力合作的可能性就比较小。各自心里打着小算盘,都想着别人去拼命,自己在后边捡现成的,甚至必要时候补两刀,减少一个潜在对手。如此一来,混战之中我们便可少些顾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小马轻皱眉头,说道:“只不过以血魑堂的实力和野心,是否会笼络胁迫这些人共同对付我们?倘若他们串通一气,对我们则是大大不利。”
“这一点的确比较棘手,他们一旦达成共识,即便云轩贤弟及毒蜥相助,我们也难有胜算。”无为老人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依老朽之见,你们还是翻过此山,从后山走吧。老朽守住山道为你们争取点时间。”
小马摇头道:“前辈熟悉路况,还是由你带他们离开吧,地图就交付于你,他日遇到和尚,你替我交给他,毕竟他是火神之后,有权知道赤狐宝匣的下落。”
“羽馨不走,陪小马哥共同进退。”慕容羽馨双目柔情似水看着小马,语气坚定的说道。
“宛儿也不走,留下来与小马哥并肩作战。”王宛儿亦是一脸坚决。
“温暖虽不才,但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能随小马浴血奋战一场,也不枉此生了。”温暖虽言语不多,此刻却也是真情流露。
屋外冷雨嘀嗒,秋风呜咽,小马心中却是异常温暖。他看了看三人,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定,说道:“大家都留下来,惜儿与甄大人的安危怎么办?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一路翻山越岭,多有凶险,而且难保沿途没有埋伏。保护好地图和甄大人他们才是当务之急,你们责任重大,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可是……”慕容羽馨又怎会不明白小马的用意,留下来生存的可能实在太少,小马执意要他们走,便是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他们。
只是今日一别,恐怕后会无期,她如何忍心离去。
“羽馨,大敌当前,刻不容缓,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小马的目光温柔而深情,慕容羽馨强忍住泪水,点了点头,没能说出话来。
庄院外已马匹嘶鸣,人声鼎沸,雨下得更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