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身边所有可以借用的力量也不行么?试着将眼光放得开阔一些呢?这世间有很多智者的,试试去向他们求助。即使站在人群的最高处,不耻下问,始终还是个值得保留的好习惯。
娘还是希望你三思,不要因为一时的迷茫或脆弱而来选择阅读我打算永远尘封的字。也许它并不能带给你任何的帮助,却会将你推向苦难的地狱。
回去吧,孩子,忘了这里!
蓝翎看着秀囊上的字,有些怔忪,不曾失去耐性,却也不再急于打开锦囊。单凭这短短几句,他已能尽然体会池凤卿方才那“一针一线,扎在心上”的意思。锦囊里,藏着一个秘密,但这秘密却让那女子似乎日日活在煎熬里。而且,这秘密一旦揭晓,同时也会成为池凤卿的痛苦根源。
不由偷偷瞥了一眼池凤卿,却见他如同往昔般神色淡然,不免有些疑惑。
“母亲离开我时,我还太小,她未必能够尽知,我长大后会有怎样的心性。她也不知道,我在遇过一些人,一些事后,会看见另一番天地。或许,早两年我这般做了,确实会如我母亲所料的那般,有可能陷在痛苦的泥沼中不能自拔。现在,却是不会。”池凤卿淡淡说完,看着蓝翎道,“你会与她在一起,也是因为她身上那股能给人力量的东西,是不是?她这样的人,会令人觉得心疼,会让人想要怜惜,却又让人暗自觉得,若是这心疼与怜惜用得太过,便会成了亵渎。所以,我尚且不敢用怜悯的眼神去看她,又如何敢自怨自艾?”
蓝翎点点头:“是,她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子,需要人去怜惜,却并不需要将这些流于表面。那样,不过是在时时逼着她学会脆弱,逼着她变成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能够陪在她身边的人,只需记得这心疼,懂得这怜惜,然后和她一起笑闹,一起疯癫就行了。”
池凤卿笑道:“那叫无畏,那叫洒脱。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曾经历的淡然无谓,或许只能叫做孤芳自赏。只有深彻体味过人世的凉薄,还依然喜欢人世的温暖,那才是真正的心胸豁达。”
蓝翎也会意而笑,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锦囊。锦囊里装着一只砚台大小的玉匣,不曾设有机关和枷锁,只贴了一张封条,留着当年那位女子最后的挣扎和对儿子的放手。这一层一叠的锦囊,每一层上留下的字,或许都是她的不曾离去。一路陪伴儿子长大,至此,或许她依旧担心,却也知道,儿子的路,终不会永远握在她的手心,需要她一步一步牵着前行,他的人生,终该由他自己行走。
卿儿,你既然不顾娘的阻拦,依然坚持打开了这个匣子,那么,娘希望你已足够勇敢。既然你是经过三思而做出这个选择的,那么,或许这就是你的命运。
你真的预备接受一个或许你将无力承受的命运么?
池凤卿都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蓝翎又何必畏惧知道一个秘密?揭开那已然不再密封的纸条,打开了玉匣。只见里头藏着两本册子,一张叠起的画和一叠信笺,另有一枚乌突突的铁块,似曾相识。
“这是圣天护法令?你——”蓝翎讶然看向池凤卿。
“是,这是朱雀令。”池凤卿见他那长长魅惑的眼睛突然成了两颗圆珠,不由失笑,“锦盒就放在拾遗府我的寝室里,她在那儿进进出出,却不曾如青龙、白虎一般出现异状。其中有何缘故,你就不好奇?”
“是啊,如若这果然是另一枚圣天护法令,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因为我娘。”池凤卿轻叹道,“我娘是凤家人,凤家是圣天皇后的家将,懂得一些先祖流传下来的秘技。因为是非种种,她担心我不能自保,怕这令牌出现异状会给我带来灾祸,故而做了手脚。我母亲她——,很苦。朱雀令,并非凤家之物,为了暂时封印,其实是很艰难的。你听得宫中异响,那是她留给我的凤吟剑发出的,也被施了凤家技法于上。我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我,以致——。你还是直接看信吧。”
蓝翎从善如流,打开了那叠信笺。
信终于被打开了,女子隽秀的字迹铺满了花笺,似乎还留着淡淡幽香,却是句句含泪,字字滴血。
“卿儿,我无法想象,你打开这封信时,我若活着,该是怎样的心情。
孩子,对不起,娘是个自私的母亲。还记得小时候,我背着人悄悄对你做的事么?那是凤家家传的秘术,为了给你力量,更为了掩藏一个秘密。娘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是因为,娘不敢让你面对残酷的事实,也不甘让你承受那一切,侥幸地希望你能在谎言里平安度过一生也好。娘现在留于世上唯一的牵挂就是你,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一切安好。我希望那些命运的捉弄,能随着我和我心爱的人归于尘土,而你,我们最疼爱的孩子,是幸福的。
可惜,似乎命运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行进时,并非还能凭我微薄的希望之力而改变。你到底还是选择来承受你的命运了,希望你坚强些。
虽然现实残酷而丑陋,但是娘的卿儿却是由爱带来,孕育在我怀中的,这点始终未变,亦是我此生最感安慰的事。我满心欢喜盼着你来同我见面,然后给予你我能给予的世间美好的一切。然而,命运却戏弄了我。伴随你出生的欢喜,同时而来的还有一场灾难,很多人的灾难,包括直到今天,还是不幸地波及到了你。
灾难的源头便是池家!罪恶的、无耻的、该下地狱的池家!
孩子,你别难过,娘说过,你是由爱带来的。你同这罪恶的家族半点关系也没有,你是我和沧澜的孩子。娘坚持让你的名字里留有一个凤字,就是想着,便是不能留有沧澜的李姓,也该告诉老天,你是凤家的孩子,身体里没有哪怕一滴这池家肮脏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