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不曾质疑儿子的态度有异,蹙了蹙眉头叹道:“还能说什么?左不过还是老三家那个小子的事情呗!只是听你祖父今儿的口气,他必是要回来的。”
赵世杰又问道:“那父亲和母亲又说了什么?”
“我们能说什么?还不是听二房的人在说话!并那一地大爷二叔的,虽未明说,可都是不赞成他回来的意思。”
赵世杰冷哼一声,凉薄道:“撵他一两个出去,看他们要不要回来!”
大夫人方觉不对,道:“我原是不喜你婶子那人的,只是这回倒觉着她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是那孩子并不愿意回来,你祖父一味强求,说不好倒要弄巧成拙,生了事端。”
赵世杰看着她问道:“父亲和母亲也是这般想的?”
“瞧你祖父今儿的态度,恐怕有心偏颇,若是那孩子不懂分寸,未必没有祸事。”
赵世杰心中一叹,冷冷清清道:“子不言父过。儿子只想劝母亲一句,妻贤夫祸少。母亲便是无力劝说父亲,至少自己莫要去多事。二婶惯是个会跳脚生事的,早先不是还处处针对大房呢吗?母亲莫要蹚了浑水,被人当枪使了。”
大夫人不悦道:“你这孩子牛怪性子越发显了,这是怎么说话呢!你二婶原针对大房,咱们是不怕她的。虽然世俊比你年长,但你好歹是长房嫡孙,他争不过你前头去。可是如今又不同了。若是三叔家的那个孩子回来,虽是三房无人说话撑腰,但老爷子未必不会因了这些年叫他流落在外生了怜惜之心。再者,你祖父原本就偏爱你三叔,闹得他家破人亡,未必不会心存愧疚更加偏着那孩子。还有一层,你祖父当年也说过家主之位交予三叔的话,岂不是摆明了偏心三房?到时莫说二房无着无落,便是大房也得落空!”
“父亲和母亲就这么在意这家主之位?赵家堡虽是行走江湖,却不曾少了书卷教养,父亲和母亲这么愿意舍下书香之气,侠义之肠,同那些俗流追逐浊臭?母亲在家中做小姐时,外祖是这样教养母亲的?”
面对儿子的质疑,大夫人闪躲着强辩道:“你如何会将爹娘看成这般不堪?那书上可也说了,古人尊礼,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这家主之位本就该是长房承继!”
“好一个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若论嫡庶,三叔和父亲不是一母同胞?若论长幼,世俊不是长孙?母亲觉得有何立场同人争夺?况且,这家主之位真是争来的,抢来的?那祖父又是如何接下并保住家主之位的?那些堂房嫡系算计的人可也不少,又抢得了什么,争得了什么?那些不争不抢的,又可曾被祖父薄待了去?”
大夫人不悦,怒其不争道:“你这孩子生的什么糊涂心思!你以为你祖父若没有手段,就能在赵家堡当家做主了?自来就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莫不是还愿意被人欺凌到自家头上才痛快?!真个读书读傻了!”
赵世杰见同她说不通,不欲再劝,直接道:“父亲、母亲要如何行事,做儿子的不当多管。既然母亲听不得儿子的苦心之语,只管自己去触南墙。可是儿子得提前知会一声,这份情,儿子是不会领的!”说完便转了身,欲回自己院子。
大夫人气结道:“你不稀罕有人稀罕,我让世安承了这份情!他是你弟弟,也是长房的孩子,就论年纪,也比老三家的大着两岁的!”
赵世杰刹住脚步,朝背后铿锵回道:“母亲才不是说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么?若是家主之位不劳父亲、母亲操心,果真应该落到长房,儿子自是不会推让的,便是世安也不行!至于儿子又将传位于何人,届时,恐怕便是父亲和母亲也无权置喙!”说完再不理她,径自去了。
大夫人大呼“孽障”气得原地跳脚。
赵康和赵朗手脚甚快,没有两个时辰便将一切安排妥当。赵老太爷不欲被一群人叽里呱啦歪缠,当天便连夜策马上路,往瀚宇去了。
一路又是快马加鞭,赶超近道,很快便到了容城,直奔赵府。
姜桐正在外头办事,鬼眉和阿木也不在府中,下人听说来人是主子的爷爷,不敢拦阻。阿奇虽有不悦,到底不敢过于得罪,只是不愿搭理,听之任之。
老太爷带着一队人马,顷刻便将赵府盘踞。也不去厅堂,看着园子里打理得不错,只叫人在外摆了椅子,上了茶,树荫下吹风歇脚。端了茶杯,瞥见阿奇抬步,朝赵朗唤道:“赶紧给我将他拦下,免得他给那臭小子通风报信,存心躲着我去!”
赵朗领命,跳到阿奇身前伸手一拦,笑问道:“你是不是赵家的人?你主子是不是姓赵?堡主远道而来,你就是这么招呼的?可要小爷置你个怠慢之罪?”
阿奇不欲得罪一群不速之客,想给老太爷留几分面子,本不愿搭理。听得赵朗口气咄咄逼人,总拿赵家堡说事,想起鬼眉的交代,骨头顿时硬起几分。瞥了一眼老太爷,呛头呛脑道:“主子说了,他这‘赵’字是因了友人所赠诨名而留,名讳姓姜名桐,不与天边之人相关!”
老太爷闻言大怒,跺脚道:“混账!混账!果然存了弃家背祖之心了!居然连祖宗姓氏也敢不要了!”又向左右吩咐道,“快将这个饶嘴饶舌浑说的先拿了撕嘴,回头老夫再问那臭小子的罪!”
赵朗却不急着动手,信心满满地将左右挥手止住,还朝阿奇抱了抱拳施了个礼,自报家门道:“赵家堡赵朗领教,请兄台出招吧!”
阿奇翻了个白眼,这是为主子领命拿人还是同人比武切磋?倒也遂了他的意,朝底下人喊话道:“去给我将丁云叫了来!”
赵朗闻言嗤笑道:“莫非兄台不敢应战,竟要去寻帮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