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风景似乎总是被满天的黄沙所覆盖,呼啸而过的狂风席卷着黄沙,刮在脸上很疼,哪怕是练了金钟罩的玄易。
跟着大师兄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日出日落,看着前方永无止境的大漠,玄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却发现喉咙早已经没了直觉,早些时候还会传来一阵撕裂的苦痛,现在已经麻木了。
常年跟随大师兄吃苦的玄易都已经麻木,只能靠着一股执念坚持,更别提觉定了,作为四代弟子,他无疑是拔尖的一批,可比起吃苦,他现在每天都得靠大师兄输送真气稳定心神,可想而知他现在是有多惨了。
出发前还有些富态,白白胖胖的,如今却是黑如碳球,瘦如枯木,实在让人心疼不以,憔悴的不像话,若不是眼中还有些许清明,不知道的都以为是行尸走肉了。
唯有玄空大师兄,由此至终都没有多大改变,除了皮肤被大漠的烈日毒茶得黝黑一些,身形依旧魁梧,那宽大的背影,是玄易和觉定内心最后的一道防线,若大师兄倒了,他们也就会随之而倒。
在少林寺有十样东西是让少林弟子们津津乐道的,玄空高大可靠的背影,觉地顽强的作死精神,藏经阁小黑屋的可怕,戒律院狗皮药膏一样的追杀,霖师兄的滥用职权,院长的吃瓜看戏以及圆慧大师的慈笑,这个现在永远也看不到了。
不是所有人生来都是和尚,玄空也不是,他是个孤儿,被人贩子卖到西域当奴隶,后来被成乐于大师救了回来。
所以他热衷于走遍各地,拯救那些可怜的孤儿,奴隶,如果他们愿意,他会送到少林,若有好打算,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去帮助
玄空对少林弟子们总是很温和,虽然教导的时候从不留情,但总能看到他宽大的背影,温和的笑容。
只有遇到敌人的时候,他才会显露本相,怒佛金刚相,谁也不知道哪个时候的他是真实的他。
只有玄空知道,只有在旅途中的玄空,才是玄空。
他想把一生都奉献在旅途中,他的旅途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很苦,但对于玄空来说,那是一场众生之途,他会在旅途上用怒佛金刚相来平息所有的不平。
世间的不平是永无止境的,所以他的旅途,会在他的双手无力手持佛杖挥洒怒火,双脚无力支持自己不堪重负的身体,双眼再也无法看到世间不平,永远闭合的时候才会停止。
他的理念,像个为苦行僧,但他也会苦中作乐。
比如他现在,就想当一名音乐家。
在大漠中唱了三个月的甜蜜蜜,把玄易和觉定唱到吐,偶尔也换着其他歌曲或者临时作出来的歌曲,也不见他喉咙有干哑的时候。
他很喜欢自己的那首甜蜜蜜,因为它是流传最广泛的,江湖日报都刊登了,好评不断,让他笑了一晚上没睡着,别人都喜欢,他很开心。
现在玄空也没唱出来了,倒不是因为他渴的得嗓子眼都冒烟了,只是因为玄易和觉定两人强烈的抗议,说再唱就去见佛祖,求求他把嘴闭上吧,别再秀了,奖杯太刺眼了,不摸了。
玄空不唱了,只能哼哼,在死气沉沉的大漠中,除了风沙呼呼声,也就只有他的哼哼声多了些生气。
哼了一早上,玄空止住了声音,停下了脚步,笑道:“我们到了。”
玄易没留神,一头撞到了玄空的背上,捂着鼻子侧身看向玄空看的方向,满是黄沙的大漠,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
是绿洲?!玄易又惊又怕,怕那是海市蜃楼,这些日子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了,若不是玄空经验丰富,恐怕早已迷失自我。
觉定浑浑噩噩的双眼终于多了些许清明,那充满血丝的双眼,涌出了滚滚热泪,终于到了,觉定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虽说他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大漠之行三个月都没有哭,到了这里,觉定才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玄易也哭了,他本还能坚持,但是看到觉定哭了自己也被感染,坐在觉定的旁边一边傻笑一边哭。
“起身吧,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玄空温笑着,黝黑的脸庞笑得如浴春风,他也不是铁打的,他比所有人都累,但不能说,只能笑,只因为他是大师兄。
这些日子一直给师弟们安慰,若没了他那烦人的歌声,不知道这俩孩子,能不能坚持到这里,他都提玄易和觉定心疼,院长怎么就能那么狠心让他们跟着自己去呢。
不过,没有他们,玄空恐怕也很难坚持下去,一个人的旅途,会把人活活憋死,世上无难事,只怕旁无人。
扶起玄易和觉定之后,玄空仰起头,灼眼的烈日仿佛都温和了些许,玄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领着俩师弟,走向绿洲,只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不时刮起一阵风沙,将其掩埋。
绿洲很大,前所未有的大,进入绿洲之后,玄易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高耸的城池,孤立在茫茫大漠之中,坚挺不屈,犹如玄空的背影。
那是楼兰古国,曾经被风沙掩埋,如今再次出现在世人的古国。
玄空接下了腰间的水壶,从里边倒出了半瓶黄沙,让玄易和觉定不由的怔了怔,难怪这几天怎么求大师兄都不肯给一口水喝,说还能坚持,就需再磨练。
原来根本就早已没了水,如果玄空不那么做,两人恐怕已经化作大漠的风沙了吧。
想到玄空一直都喝的比两人少,每次喝也只是喝一小盖,甚至不到半盖,泯泯嘴的样子,把更多的水让给了他们,玄易和觉定忍不住再次落泪。
玄空咧嘴一笑,也不言语,大步向前,扯着嘶哑的嗓子唱起了歌儿。
“我们是少林的花朵
阳光下尽情唱着歌
看我们幸福的生活
像花儿五彩的颜色
我们是少林的花朵
请你要好好爱护我
像热爱少室山的辽阔
和美丽的藏经阁
师兄的微笑照耀我”
原来玄空不是不想唱,是因为嗓子根本沙哑到唱不出来了,这些天也才是只哼哼,不作唱。
听闻歌声有人赶来,看到风尘仆仆的三人,对于他们十分敬佩,千幸万苦来到这里竟然还能大声歌唱,几人赶忙递上水壶,三人道谢一声,也不客气,对着嘴贪婪的灌着。
生活在楼兰里的人都很淳朴,他们生长在大漠,深知大漠的艰险,对于三位和尚,十分的敬佩。
高大的玄空,给初次遇到他们的楼兰人,留下了一个不可言语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