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在外面望风的人没有按时传来信号,一定是出事了!”
一向从容镇定的沈青萝,此刻说话的声音中竟然有了一丝微微的颤抖。
四个负责望风的人,身手皆是不弱,却悄无声息地被人解决了。而自己这个一流高手,居然对此未生出任何警觉,足可见对手之可怕!
宫彦一听,脸上也立时变了色。
他的身手还在沈青萝之下,如今遇到能让沈青萝害怕的高手,他又怎会不心生恐惧呢?
如今对方在外面张网以待,心中想必是有恃无恐,不怕他们躲在屋内不出去。
因为事情已经明摆着,对方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摸上门来,想必是对住在这座宅院中人的身份一清二楚,甚至对他们准备逃离的打算也了如指掌,自然也料定他们没有可能一直躲藏下去。
“你我分头走,至少其中一个还有脱身的机会!”沈青萝咬着牙,低声急促地说了一句。
宫彦听了,没有说话。此刻他可不想先冲出去,成为吸引对方攻击的目标。
同样是七窍玲珑的沈青萝,又怎会看不出宫彦的心思?
只见她微带不屑地一撇唇,突然从宫彦身边疾速闪过,眨眼间便冲出了那扇敞开着的厅门。
到了外面的院中,沈青萝未敢做丝毫停顿,脚下略一使力,已飞身翻过了院墙,随即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见沈青萝居然未遇到任何拦阻便逃了出去,一直躲在屋中观风色的宫彦,却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对方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本打算从后窗翻出逃走,可是突然一转念,觉得对方恐怕也抱了此种想法,正在窗外等着他自投罗网。
于是他便未再犹豫,也从厅门直接冲了出去,走的竟是与沈青萝相同的路线。
然而奇怪的是,直至他逃到这座私宅的外面,也未有任何人现身阻拦。
宫彦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被沈青萝耍了!
可是再一想,又觉得应该无此可能。
沈青萝与自己同属一个阵营,决不会在此时与自己开这样奇怪的玩笑。
唯一的可能是,对方已被沈青萝引走了。
宫彦琢磨着,沈青萝应该知道自己会选择走北门,往大戎的方向逃,所以她若要掩护自己,必不会将对方引向北面。
于是,他脚下使力,毫不犹豫地飞速奔向了北门。
由于没有人帮忙,身手平平的宫彦着实是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算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正在换防的禁军耳目,逃出了景阳城。
一口气跑到城外的一处荒林边,他方喘息着站了下来。
刚想用衣袖擦去额上流淌而下的汗水,耳畔却突然传来凌厉的破风之声,顿时又将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刻已来不及多想,他猛地向前一个急滚,想避过从身后林间疾刺而出的两把利剑。
只可惜他的反应仍是稍迟了一些,一柄利剑的剑尖已在他的后腰上,划出了一道近半尺长的血口子!
忍痛狼狈地爬起身来,他一声不响地就向一边夺路而逃。
很快,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而纷杂的足音,知道至少有十几人正在追赶自己。
宫彦此时业已猜到了这些想要自己命的人是谁——
行云堂杀手!
而眼下他已没有时间去想,这些行云堂的杀手为何会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而且居然会想到在北门外设伏追杀自己。
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认准了方向,没命地向北一路狂奔。
对于那些行云堂杀手的实力,宫彦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其中位列甲组的杀手,每一个的功夫都不比他这位宫护卫弱。
而此刻追在他身后的杀手中,至少有两个是甲组杀手,就是方才在荒林边偷袭自己的那两人。
一旦被这些杀手包围,他便毫无生路可言。
所以他只能一味地往前奔逃,抱着一线能够侥幸脱身的希望。
然而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腿上越来越无力,迈出的步伐也开始越来越沉缓,而后面追赶的脚步声,却是明显地越来越接近了。
后腰上的那处伤口虽然很浅,但像他这般一路奔跑,血止不住地往下流,终归是会流尽的。
忽然间,宫彦发现天上的星星似乎都消失不见了,眼前的道路也变得昏黑一片。
他陡地脚下一软,竟被一处浅窄的沟沿绊了一跤!
几番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沉重的身体却又一次次脱力地向下坠去……
终于,他彻底地放弃了挣扎。
听到身后已清晰可闻的纷乱步履,他不由惨笑了一声,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可就在他正欲闭目等死之际,却隐约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响动。
他刚想抬头看个仔细,双臂却突然被人牢牢地拉住了,随后他的整个人也被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透过昏黑的夜色,宫彦仍是一眼便认出了面前那张熟悉的容颜,登时带了些哽咽地唤了一声:“飒容!”
来人正是宫彦的兄弟公玉飒容。
自从上次中了宋青锋的埋伏,与中箭受伤的师父独笑穹一同逃出裕国,回到大戎之后,公玉飒容便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这位兄长宫彦的安危。
宫彦北人的身份已经暴露,而师父却仍命他留在裕国伺机而动,这简直就是置他于虎口之中。
公玉飒容虽然对师父的这一做法极不赞同,但多年来在师父的积威之下长大,他已经习惯了不对师父的决定提出任何置疑。
上一次,为了嫁衣功之事,他第一次当面质问了师父,并且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而那个答案,却是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与自己的兄长之中,必须有一人做出牺牲,将自己的内力全部传送给对方。
从那时起,公玉飒容便一直处于内心的矛盾与挣扎之中。
他一度曾产生过独自离开的念头,想从此远走天涯,不让这一即将到来的兄弟相残成为现实。
但仔细一想,他很快便放弃了这一打算。
因为他知道,凭着师父高深的功力,最终还是会通过嫁衣功感应到他,并轻而易举地把他抓回来。
而如果他横下心来,彻底散去自己一身的功力,又害怕师父在恼怒之下,会直接吸走兄长的功力,并要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性命。
思来想去,公玉飒容实是找不到任何可行的办法,能够让自己和兄长避过这一劫难。
正自心急如焚之际,他却忽然发现,在师父不断的严厉督导之下,自己的嫁衣功竟然又有所突破,已升至更高的一层。
以前,凭借嫁衣功,公玉飒容只能感应到自己兄长宫彦的大致方位。
而现在,他竟然已经能够感应到兄长在情绪上的某些特殊变化。
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时,他在一瞬间竟被兄长激动的心情所感染,似乎有什么令人期待的事情要发生。
但随后不久,他又感应到兄长的心情忽然跌落到了谷底。而且从那以后,兄长便一直处于十分沮丧,甚至是有些担惊受怕的状态之中。
于是公玉飒容便开始坐不住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兄长可能会出事。
他思虑再三,还是将自己的这一想法禀明了师父。
独笑穹听了,并未露出任何惊讶之色。
他只是淡淡地道:“你们兄弟血脉相连,故而你能感应到就连为师都感应不到的东西,实属正常。既然如此,你便去一趟裕国,把飒颜接回来吧。”
虽然猜到救回兄长之后,他们可能随之就要面临传送内力的残酷现实,但公玉飒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置兄长的安危于不顾。
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去想。
目前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将兄长救回大戎,决不让他命丧敌手,尸身难归故土。
做出了这一决定之后,他便带了十几名赤阳教高手,潜入裕国边境,然后昼夜不停地向景阳急赶。
离景阳城越近,公玉飒容对自己兄长的感应越强烈。待到了景阳城郊,他已能感应到兄长正身陷险境。
好在凭借这种敏锐的感应,让他先一步找到了兄长的准确位置,并及时救下了他。
此时已无暇多言,公玉飒容俯身将自己的兄长背起,只沉声说了一句:“没事了,大哥!”,便背着宫彦向前飞奔而去。
那些行云堂的杀手依然紧追不舍,却被从旁边冲出来的十几个蒙面人给拦了下来。
待他们将那十几人悉数解决掉之后,前面早已没有了那兄弟二人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