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周围很多人在跟他讲话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只有“几十年”这几个字。
“你估计到底过去了多久?”
敖昆被打断了话头,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至少,五十年吧。”
五十年...
李初一满嘴苦涩。
对凡人来说,五十年的时间足够四世同堂了,速度快点的五世六世都有可能。
修士的寿元虽长,可五十年也不是个小数目。
拿方峻楠来说,五十年的时间他从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修士修到了元婴期巅峰,并且得了“静松公子”的美名。
五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沧海桑田。尤其这五十年的时间放在余瑶身上时,李初一不敢想象她究竟会碰到些什么样的事情。
如果她生活的好,那也就罢了。
可是于浩的背叛,默堂的怀疑,陆横出于愧疚的冷待,太虚宫上下会不会生出些难以忍受的流言蜚语。
余瑶说过这些与他无关,让他不要想也不要管,可他哪里能够不想不顾,昔日的精神支柱至今依旧,他很担心她如今的处境。
吗的,都怪道士,要是能提前透透口风,他就不会以他浅薄的阅历承诺下一年当归这种可笑的约定。
他最讨厌不守承诺的人,这点他紧随道士的脾性,不管是他人还是自己,只要是亲口做出的承诺,他都会苛以待之。
哪怕这个承诺余瑶不在乎,只是敷衍性的表示了相信,但于他来说承诺就是承诺,如今他让自己的承诺作废了五十年。
不,不止五十年,敖昆说的是至少,也就是说一百以下的数字都有可能。
李初一越想脸色越难看,其他人都面露疑色,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唯有郝幼潇最了解他,也深知前因后果,见状暗暗一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挤给郝幼潇一个难看的笑脸,李初一凝目望向敖昆:“大叔,你确定小二黑最多两三个月就能醒过来?”
“我确定。”敖昆再次点头。
“那好!”
李初一正色道:“小二黑一出关,我们就走。我有急事回太虚宫,您的宴席就留着吧,咱们来日再说!”
皱了皱眉头,敖昆道:“宴席是小事,只是出去的话...你朋友出来了咱们也未必能够。”
“什么意思?”眼神一闪,李初一面色不善。
敖昆无奈的笑了笑:“你别误会,不是我要留你,而是传送阵出现了问题,什么时候回去谁也说不准。”
将前因后果一说,李初一差点没把牙咬断了。
时空风暴,虚空甬道错位,这些异象怎么回事儿他用屁股都能想到,九成九都是道士的手笔。
千古龙冢是三界天道重点盯防之处,他吸收真龙之血的时候肯定是发生了某些变化泄露了神魂气机,这才被三个老混蛋给发现了追杀了过来。
道士肯定是为了保护他与三界天道大战了一场,然后趁机将这片空间给打入了时空乱流,借着错乱的时空和混乱的道则将他给深深的藏了起来。
天底下能有这等手笔的除了道士也没别人了,就是仙界的神仙和冥界的鬼圣也不可能,况且后两者也没理由帮他。
李初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事儿不能怪道士,因为道士也是为了他好。
可这事儿也得怪道士,因为道士提前没有透漏半点口风,彻底的耽误了很可能关系到他一生的大事儿,李初一心里纠结的要死。
“好了,别多想了,事已至此,再想也没有用。”
紧了紧的李初一的手,郝幼潇轻声安慰道:“你活着回来才是最重要的,我肯定这才是她们最希望看到的。现在你再着急也没用,咱们只有等,等到什么时候传送阵恢复了,咱们立刻就启程!”
大小姐平时有些大大咧咧的,可是她的心却最细,一番话滴水不漏,一句“她们”不光提到了余瑶,还提到了几乎被李初一忽略的小雨。
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李初一匆匆错开了目光,心里很不舒服。
以前常听道士说“渣男”什么的,拿渣男与自己比说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世纯情郎,对此他总是嗤之以鼻,因为若是连“青楼道人”都算纯情郎的话,那这天底下就没滥情汉了。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再没理由取笑道士了,因为他自己不知不觉中似乎变成了道士嘴中的“渣男”的一员了。
道士花天酒地不假,可动手动脚不动情。他不花天酒地,也没动手动脚,但他动了情,动了别人的情。
他不知道道士碰到他这种现状会怎么做,但以他对道士的了解,他相信道士一定会正面面对,而不是像他一样只会一味逃避,哪怕窗户纸都破了半截了也打死不愿摘下最后的遮掩。
对于郝幼潇,他是喜欢的,也是愧疚的。尤其现在这样,堂堂一个金窝窝里出生的大小姐,不图名不图利不在乎闲言碎语的跟在他身边,还帮他纾解他对别人的挂念,这让他更加愧疚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这些问题他以前想过,可这次出来乍闻时光荏苒岁月流逝,他想的比以前更多也更深了。
是又长大了吗?
还是道士传承给他知识的同时也传承了某些他无法察觉的沧桑与阅历给他,让他的心更加成熟了?
“别多想。”
郝幼潇的声音传入耳中,李初一像是被揭破了心事的小孩子,有些畏缩的瞟了她一眼。
“我...”
用力握紧了李初一的手,郝幼潇露出洒然的微笑。
“我说了,别多想,平安就好。”
深深的舒了口气,李初一正色道:“这次出去,我会彻底解决的。”
郝幼潇微笑摇头:“我没逼你的意思...”
“但是我想解决,彻底的!”
看着不知不觉中从小胖子变作大胖子的李初一,郝幼潇沉默片刻嫣然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神说不出的动人。
李斯年等人知晓内中干系,相识一眼均嘴角含笑。
祝三娘不明就里,拿手肘捅了捅李斯年问道:“喂,他们打什么哑谜呢?”
“管你什么事儿。”李斯年冷待惯了,这次也没给好脸色。
祝三娘顿时是生气,一手叉腰愠怒道:“不说就不说,你什么态度,真当老娘稀罕!都说你们人族的男人拔吊无情,我看你就是典范!”
噗~~
李斯年吐血,其他人一愣,均面色怪异的看着两人。
“说什么呢!把话说清楚,咱俩什么时候那样了?有些话你不知道意思能不能别乱说?”
“我乱说?当年谁搂着我坐在房顶看着月亮夸我漂亮的?还说以后我痒了就可以去找你,你随时恭候!”
“停!什么痒了,喂,你们什么眼神?这娘们儿没把话说全,我说的是手痒,手痒!我说你什么时候手痒了想赌两手就来找我,我可没说别的!”
“哪儿痒不是痒,多个字儿少个字儿不都一样嘛!”
“怎么可能一样!”
李斯年差点没哭了,自己人倒不怕,关键是其他几个大掌祭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头了,像是要吃人。
祝三娘丝毫没有停的意思,点点头道:“那行,就按你说的算是手痒!”
“什么叫算是,就是!”
“行,就是手痒!那后来呢?我房间里,你把我扑倒了......”
“大姐,天地良心,你一个大掌祭,我一个小元婴,我扑你个毛线啊我!是你扑倒了我好不好!”
“那行,算我扑的你!可你的衣服脱了吧?”
“你扒的!”
“我的衣服...”
“你自己脱的!”
“那你后来......”
“没后来!是你说要奖励我陪你耍钱,把我骗到你屋里把我拔了个精光!本来我还想算了吧,就这么从了吧,也算爷们儿替人族争光了,结果你不说一声的变出了十八条蜘蛛腿,我还后来个屁啊我!”
“我那是为了增加情调!”祝三娘骄傲的道,“我其他的男伴最喜欢我的九对蛛腿了,这是实力的象征,多少蛛族想修都修不出来呢!”
“他们是蜘蛛,我他吗是人!纯种的人族男人!”
“那我后来变回两条腿你为什么还不来?”
“我还有心情嘛我!”
“那再后来呢?”
“挥之不去,刻骨铭心!”
“别找理由了,你就是没种,你不是男人!”
“我呸,谁说我不是男人!”
“我说的,怎么着了?”
“你...我...!我还就不行了!呔你个蜘蛛精,大爷我今天豁出去了,你们都别拦着,我今天跟她拼了!”
“噌”的一声,软剑出鞘,李斯年撩开架势就要动手,可等了半天也没人劝阻,扭头一瞧,这里就剩他俩,其他人早就走的只剩下个背影了。
“喂,初一,方兄,你们别走啊!等等我啊!”
哀嚎一声,李斯年转身想跑,祝三娘哪能容他,遥遥一按便将他定在了原地,嘴角挂满冷笑。
“说好的拼了,你是个男人今天就别怂!”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行,老子豁出去了,今天咱俩不死不休!”
李斯年的悲愤声远远传来,李初一迅速的回头望了一眼,眼里满是同情。
当初还以为李斯年有多厉害,几天的时间就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现在来看原来这丫的根本是在吹牛,全是装的。
偷偷瞄了眼敖昆和其他大掌祭,李初一有些担心,想了想堆笑道:“敖大叔,他们的感情好像不错哈...”
敖昆也回头看了一眼,含笑点头道:“确实,很久没看三娘这么开心了。你不知道,多亏了那位小友,否则困在这里几十年,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可就要遭罪了,非被那丫头折腾死不可。”
其他三位大掌祭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看着李初一的眼神里透着丝丝谢意。
李初一无语。
他只是想缓和下气氛,免得其他大掌祭怪罪四大叔,可现在他怎么看着苗头有些不对,这几个老东西怎么有种丑闺女终于嫁出去了的感觉,一脸的老怀甚慰?
妖族的心也忒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