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地界陨州城内同往常一样车水马龙,带斗笠的中年男子从东往北走,一辆马车从西边西凉宫方向往东走,一行从天脊城来的车队,由北往南走,在陨州城正中间不期而遇后各自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近百十号人聚在一起,还有黑虎军惨杂其中,即使眼力再怎么差劲的人儿也能感觉到形势不妙,纷纷脚步匆忙远离这是非之地,方圆几十米以内的商铺门前瞬间一片冷清,硬是为三队人留出一大片空地。
商铺老板将门面关上,生意是做不成了,便隔着门缝小心翼翼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气不敢喘。
“袁老板,去寻个落脚点,公子也去。”曹轻侯面不改色望着前方吩咐道。
“是,是。”自从得知曹镖头已经秦公子身份后,袁宿在车队当中再也不敢多说。真实身份为秦家死士的镖师们走一步上前,被曹轻侯挥手止住也随袁宿而去。
“项仙甫?”曹轻侯并未见过阎王阁阁主项仙甫,当即转头询问黄伯奚,只见黄伯奚点了点头。
“秦家公子可不能走。”头戴斗笠的项仙甫不紧不慢的冒出一句。
秦萧楚眉头微皱,望着如此大的场面,想着每次总是有别人挡在自己身前,他不能始终躲在身后苟且偷生,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当下便坚毅的回道:“我不走。”说完之后感觉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曹轻侯有些不解,轻声喊道:“公子...。”
秦萧楚露出一丝微笑,临危不惧,说道:“既然是为我而来,我也不该躲着不见人。”秦萧楚不撤,苏长河自是也不会撤,青婵回望一眼,还是上了马车,此时自己留下来无非就是一个负担。
场面中仅留下黄伯奚苏长河曹轻侯秦萧楚四人。
“重山,还是赶上了,”西凉宫而来的马车内,赵笠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如释重负缓缓说道。
“不急,看看再说,”陈重山一脸淡定从容,丝毫不担心眼前事态进一步扩大。
赵瀮张绣及黑虎军已经将这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外人不敢近十步之内 。
阎王阁阁主项仙甫眼中完全没有西边来的那队人,而是保持着慢吞吞的步伐直接朝秦萧楚方向走去,即使那队人脸上分明写着车里坐着的人身居高位。
项仙甫正眼不瞧秦萧楚与曹轻侯,顺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轮廓似倒三角锋利的脸以及如鹰隼般的眼,语气平淡直接问向黄伯奚:“听说,道长欲邀项某上太武山顶,论道家法深?”
黄伯奚答非所问,一脸惬意的回道:“项阁主,别来无恙。”
项仙甫不在乎黄伯奚这般顾其左右而言他,瞥了一眼西凉王的马车,继而转头看了一眼秦萧楚,冷冷的说道:“动静闹的还挺大,秦家小儿这条命,当真是值钱。”项仙甫眼睛细眯,犹如半睡不醒,但没人敢大意。
曹轻侯眼神一横,开口问道:“项阁主,敢问出钱买命的是王家还是孙家!”
“曹白虎,你们秦家真就没人了,派你一人就敢去天脊城接人?”项仙甫自顾自嘲笑道。
被说到痛处,曹轻侯正待发怒,黄伯奚一看情况不对,赶忙出来缓和氛围:“项阁主,过些时日登太武山顶论道可好?”
项仙甫冷哼一声,缓缓说到:“项某已在此陨州城等待许久,况且那几十车买命的银两已经收下,太武山看来是上不去咯,不过,项某对这位秦公子倒是挺有兴趣。”
曹轻侯上前一步,随时怒生白虎,苏长河挡在秦萧楚身前寸步不离,黄伯奚太武剑已经出鞘。
项仙甫淡然一笑无动于衷,转头看向西凉王马车,说道:“来都来了,不出来见个面?”项仙甫对这位被分封为藩王,活有两甲子之多的老人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王爷,这项仙甫可非等闲之辈,江湖中可都在传三山四寺一阁,”马车内陈重山望向赵笠意味深长的说道。
“嗯,我自有分寸。”赵笠迟疑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率先走下马车,原本想着在观望一段时间,谁知人家都主动喊起来了,总不能就这般待在车中吧。
随后便是搀扶着弓背龟道人陈重山走向项仙甫。
赵瀮张绣护在左右,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赵笠脸上堆满笑容迎向项仙甫:“是什么风,把项阁主这尊大神给吹到我们西凉来了,哈哈。”
“妖风肆作,西凉王当真不知道?”项仙甫一脸谑笑。
赵笠怎会不知道,数日之前,项仙甫一出现在陨州城的地界上就被分布在西凉内的黑虎军探子给发现,只是近几日一直在陨州城一家客栈内住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赵笠尴尬一笑,一针见血的说道:“江湖可不与庙堂争,秦家公子可是秦武之孙,项阁主就不讲些情分?”一侧的曹轻侯面无表情,这不论是金陵秦家还是天脊城秦家都与西凉王没什么交情,这西凉王何故这般替秦家说话?在这西凉地界上即使置之不理,怕是也没人敢对西凉王指指点点些什么。
项仙甫当即也回以一丝微笑,权当是问好,继而冷声说道:“项某这阎王阁的买卖,可不讲情分,况且这情分,不值钱,”完全不给赵笠商量的余地。
阎王阁收钱买命的勾当世人皆知,赵笠也不纠结这一点,便又问道:“敢问多少银子才能买下秦家公子这条命?”
“只怕是西凉王买不起!”项仙甫无比肆意,赵笠脸面已经有些挂不住,隐约有些怒气浮现。
项仙甫自然是将赵笠这一微小变化看在眼里,但浑然不理会。
赵笠有怒,忍而不发,语气低沉的说道:“可否给本王一个薄面?”
“怕脏了这陨州城的地?”项仙甫装作不懂,戏谑的说道。
赵笠不置可否,项仙甫极少选择在城中做买命的勾当,此次专程选择在陨州城内等候,令这位西凉王感觉颜面扫地。
分封藩王虽比之那些自立为王的王爷要低上一截,但也是方圆千里地千万人中之王,蛟龙动怒,怕是不得安宁。
赵笠生性易怒易躁,这么多年过去,秉性好了许多,能够忍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形势急转之下,陈重山借势说道:“项仙甫,你这般放肆,可知下场如何?”陈重山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这般替赵笠平息怒火缓解险情。
项仙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并不答话。继而紧闭双眼,双手缓缓从大袍内露出张开,犹如仙人怀抱天地,再一睁眼之时便开口缓缓说道:“赵笠,你老了。”
项仙甫这话一说完,还未待众人看清,只听见呼的一声,一身黑袍随着身形一动。
“小心!”陈重山急忙喊道,赵笠知道若是阻拦定是来不及了,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一席宽大黑袍深处一手如同鹰爪直取秦萧楚,曹轻侯眼神饱含怒火,背上白虎瞬间啸傲,震得四周商铺那群看戏的人群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黄伯奚太武剑出鞘瞬间结下法阵,项仙甫在临近秦萧楚身前之时,一跃凌空于众人头顶,身上黑袍遮天蔽日挡住光线,秦萧楚一行人犹如都在这身黑袍之下,如临大难。
项仙甫出其不意挥出一掌,不拍曹轻侯而是拍在曹轻侯的背上白虎之上,曹轻侯体外气机形成的白虎闪避不及随之牵动曹轻侯身倒在地,曹轻侯翻身再起,欲求再战,但项仙甫已经又一掌似疾风般拍在法阵之上,法阵纹丝不动,黄伯奚却连退三步,嘴角淌出一丝血迹,众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只见这位身穿黑色大袍的中年男子说道:“太武法阵,名不虚传,有意思。”
黄伯奚不顾项仙甫的称赞,身无大碍的他继续双手结印,催动气机引导至法阵之上,为法阵增加强度。
苏长河在法阵之内拔剑,挺直胸膛来挡。项仙甫嫌着碍眼,直接凌空三百六十度选旋转之后,从还未完全结好的法阵上方寻得一丝空隙,直接一脚踹在苏长河胸前,苏长河倒飞出十几米外,眼神恶狠盯着项仙甫,单手捂着胸膛,手中长剑跌落一旁。
项仙甫受到法阵反弹身体略微变形,眼中隐约有恼怒之色,随即大喝一声,在法阵上方解开黑袍扔向一旁,露出内穿的锦衣素服。紧身的衣物衬出项仙甫精瘦的身材,却更显出锋利的脸型轮廓,突然身体下坠稳稳站在黄伯奚的太武法阵之中,与秦萧楚面对面。
西凉王那边黑虎军以及赵瀮张绣都围在赵笠身旁,这十几步距离内的速度,断然是跟不上项仙甫的,毕竟阎王阁这收钱买命的勾当讲究一个“快”字,身形快,动作快,脚步快。
太武法阵是防御阵,毫无进攻之力,此时阵法被破,黄伯奚无奈之下只能解阵。
曹轻侯、黄伯奚急忙迎上前去,项仙甫望着跟前的秦萧楚,大手却向曹轻侯黄伯奚方向一挥,威胁道:“再近一步,项某不保证会不会失手让秦家公子在诸位面前分尸。”
曹轻侯黄伯奚面面相觑,二人当即不敢再近一步,脸上满是焦虑却不敢放松警惕,黄伯奚也是始料未及,本想着以太武山顶论道法深这么个天大的机缘去换秦萧楚一命,岂料项仙甫完全不为之所动,同时惊讶于这位比自己小了近一甲子年龄的中年人竟会有这般身手。
“张绣,这项仙甫已将天下武学四道皆收囊中,皆为二入境,你去交手有几分胜算?”赵笠盯着秦萧楚方向,问着绝色男子张绣,可见对于这位北地枪王的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