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丈也不傻,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凡是有所图,必有所谋,可自己家是这一副穷模样了,根本没什么值得人图谋的,是以,他倒是不担心曾毅是晃他的。 【首发】
“曾少爷,你放心吧,俺以后跟着你了,肯定听你话的。”
梁猛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一口肉给咽了下去,拍着胸脯给曾毅保证,既然老爹都开口了,他自然是要听话的……。
“这个我自然是相信的。”
曾毅笑着点了点头。
“我看这南阳府内城池几乎可以算的是空城了,倒是不见多少人出来玩耍,只是这客栈酒楼人却不少,这却是为何?”
曾毅询问梁老丈,却是故意把客栈给说的住宿满了。
“客栈也住满人了?”
梁老丈先是一惊,然后笑了起来,道“人老了,记性不好,倒是忘了曾少爷应该是客栈没有空房了才来借宿的。”
此时,梁老丈称呼曾毅,已经变成曾少爷了,这个年代的称呼是如此,一旦确定了关系,那,之前的称呼是要改的。
虽说只是梁老丈的儿子要在曾毅手下做事,可梁老丈这么叫,也是没有什么差错的。
“都是那不管人命死活的官差们造的孽。”
梁老丈张口骂了起来,各种难听的话都从嘴里吐了出来“这帮天杀的,平日里…………。”
曾毅在一旁听的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了,虽说明知梁老丈骂的是南阳府的一众官员,可是也仍旧尴尬的很。
刘燃和田蛮两人则是使劲忍住了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尤其是在看到曾毅那变化莫测的表情之后,更是不敢有丝毫想要笑的表情。
“官府强加税,没人去告布政司告他们么?”
曾毅有些迷茫的看着梁老丈,却是心里已经明白了不少,不过,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的才好。
“告了,没用。”
梁老丈满脸苦楚的道“布政司去过了,每次都被人给赶出来,根本没用,京城,也想过去,据说还到了顺天府击鼓了,可也被打了一顿,然后府里去了官差,把人带回来,又是一通的乱打,都快死了,才把人给放回来,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告了。”
“只要不死人好,总不能被官差给打死吧?”
梁老丈虽是这么说的,可是,语气里却是充满了不甘,这种事情,任谁碰,也都是无奈,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官官相护,岂是那么容易告倒的?尤其是这个年代,利益更是层层相关,更是难的很。
“这次大灾,衙门可曾放粮赈灾了?”
曾毅试探的询问“算衙门在怎么贪污,也总该放粮赈灾的吧?”
“没有。”
梁老丈苦闷的摇头,道“衙门说是也没有存粮了,倒是有些快要饿死的结合起来,冲击了粮仓,可却被衙门给打死了,说是乱民造反。”
深吸了口气,曾毅心里的怒气不断升,好一个南阳府啊,竟然还把人给活活打死了,这是要官逼民反么?
“打死的恐怕是误伤吧?”
曾毅继续询问,虽然发怒,可是,这种事,必须要弄清楚才是了。
“怎么可能是误伤?”
说到此,梁老丈也激动了起来“当时小老儿我在附近,也幸亏没靠近,那附近的近百号人啊,全都被砍死了,一个活的都没有。”
震惊,不仅是曾毅如此,是刘燃和田蛮两人也是不可思议,若是说打死一两个人,这还可以说是误伤,百来号人啊,这是要做什么?要屠杀么?
百来号人,在这个朝代,甚至可以是一个村落的所有住户了。
“该死。”
曾毅一拳锤在桌子,脸色发青,这帮子贪官污吏,胆子真的包天了。
这个时候,曾毅也算是明白河南布政司的那帮子人为何要闭门思过了,这是明知道下面的事情只要来钦差查,肯定是包不住的,干脆先把自己撇清干系再说。
“百来号人啊,当时那雪都成红的了。”
梁老丈声音带着一丝的凄凉“事后,那些尸体被扔在库房大门外三天,才让家属收尸带回家安葬的,据说,这好像是朝廷要来钦差了,衙门想把事情压下去的原因,不然的话,恐怕这些人真是连尸体都要臭了的。”
“没人想要告他们么?”
曾毅咬牙切齿,这种事情,单是听,让他心里止不住的怒火,这岂止是草菅人命了,这根本是畜生啊。
“这口怒气怎么可能忍的下?”
梁老丈压低了声音,把身子朝着曾毅跟前凑了凑,仿佛是怕人听到一般“听说钦差到了,咱们在私底下已经写好了状子,几千来人都按了血手印,只等着钦差大人到了,把这状子递去。”
“可否让我一观?”
曾毅急忙开口,只要这张状子在手,这个南阳府的知府别看是正四品的官员,他持着王命旗牌,照样敢先斩后奏。
“这……。”
梁老丈有些怀疑的看着曾毅,却是突然领悟曾毅好像对这件事一直很关心的样子。
“您老放心,我是想要看看,毕竟,晚生也是个读书人,指不定能给这事出谋划策,让这些个贪官遭到报应。”
曾毅赶紧解释。
“这倒是也没什么。”
梁老丈点了点头,然后道“是一张状子,算是官府的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反正在这么下去,大家早晚要饿死,没活路的,什么都不怕了的。”
说完,梁老丈站了起来,冲着曾毅道“曾少爷您稍等,小老儿我去别家把这状子拿来让你看看。”
“如此,劳烦您老了。”
曾毅赶紧站了起来,根本没想到,只不过是一次借宿,竟然真能发现这么大的问题。
等梁老丈离开以后,曾毅笑看着梁猛,道“那百来号被官府杀了的人,都安葬了么?”
“没。”
梁猛摇了摇头,道“这才是几天的事情了,各家都还没来得急下葬,这又是冬天,不会发臭,大家都商量好了,要是钦差也不管这事,到时候各家抬着尸体去钦差跟前恶心他去……。”
梁猛这话刚一说完,刘燃和田蛮两人是一个冷战,惊惧的看着曾毅,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死者为大,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可现在,已经被人逼着把这个规矩给改了,只能靠死人去威胁钦差,甚至,这可是冒着抄家灭门的风险啊。
这南阳府内的民心,可是要乱到什么地步了啊?
不大一会,梁老丈从外面回来了,进了屋子,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略微发黑的纸张,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请人写的诉状,诉状面,几乎每一个字迹都有一个血指印。
拿着状子看了一遍,曾毅立时深吸了口气,这是要出大事了啊,也幸亏自己现在遇到这事了,若是真的和钦差大队一起来的,到时候,真碰到这事,还真是不好处理的。
“这状子,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要举国震动了。”
曾毅叹了口气,抖了抖手里的状子,然后道“晚生在京城,倒是认识一些官员,或许也可以运作一下,总是能多些作用的,指不定,能把贪官绳之以法,这状子,不知可否交由晚生处置?”
梁老丈大手一拜,脸挤出一丝难堪的笑意“小老儿我早猜出来了,公子您定然是想管管此事,这状子,您若是想要,拿走是。”
说完,梁老丈道“不过是一份状子罢了,只要咱们人在,在写一份是了,只是,可别让公子为难是了。”
梁老丈也不傻,刚才曾毅要状子看的时候,他隐约猜的出来,今天这位,恐怕是碰到贵人了,京城,那可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这位年少的公子,恐怕是平日里没见过这种肮脏的事情,想要替自己这些人出口气的,是以,才会出去真的把状子给拿了过来的。
也正如梁老丈所说的一样,他根本不怕曾毅是官府的人,把状子拿走,他们人还在,状子不在了,可以继续写,除非是官府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怕死,这是人性,可不说别家,是梁老丈自家存的干菜,恐怕也是撑不到过完冬天了,要么是告到贪官,或许还有活命,要不然,是饿死,左右是个死,还怕个什么?
“去买笔墨纸砚。”
曾毅看了刘燃一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两银子,递给了刘燃。
“是。”
刘燃知道,这位少年钦差,这次可是真的动怒了,别说是钦差大人了,算是他这个武夫,听到这种事情,也是恨不得要冲到衙门,把这些个草菅人命毫无人性的昏官给杀了的,更何况是有大权在握的钦差大人了。
而且,刘燃也很聪明,曾毅要笔墨纸砚是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