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我认识的司徒大哥!”
罗成笑道:“今晚索性无事,咱们来点什么节目?”
司徒雷提议道:“要不咱们去大赌一场?说不定会遇到老子那不省心的师弟,老子这次要教他做人!”
罗成欣然道:“就这么办,夜深后大爷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让你流连忘返!”
曾几何时,这句话还是司徒雷引诱罗成的调调,时移世易,现在位子却调转了过来,司徒雷的心底还真有几分期待,他从最边上的箱子里翻出几件华衣来,抛给罗成道:“要赌就赌大点,咱们换身行头,得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爪牙看出咱们是肥羊,才能好好谑他们一把!”
罗成闻言心领神会,两人摇身一变,当他们来到司徒雷常去的那间吉祥赌坊时,罗成打扮成了个纨绔公子哥,而司徒雷本色出演像极了公子哥身旁的狗腿子,两人装作路过赌坊,大摇大摆的往前面的勾栏走去。
门前的大汉看到肥羊经过,脸上顿时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上前行礼道:“公子气度非凡,一看便是非富即贵,要不要来里面玩上两手,保管您赢钱!”
罗成不耐烦道:“本公子要去喝花酒,别在少爷面前胍噪,给我起开!”
司徒雷在一旁不失时机的鼓动道:“少爷,您今日不是说撞了大运吗?玩上两把也不耽误工夫,老雷还想跟着少爷押注,沾沾喜气哩!再说少爷要是赢了钱,待会打赏起粉头来就更随心所欲哩,那些****哪能不尽心尽力!”
罗成闻言似乎有些意动,那守门大汉眼看有门,嘴里像是调了蜜,好话说尽,终于让罗成回心转意,正当罗成要跨进赌坊之时,眼角却瞥见不远处有个当街要饭的乞丐,那身影似乎十分眼熟,他随即向司徒雷说道:“老雷,你先进去帮我占个雅座,少爷要去放个水,等会看我怎么大杀四方!”
“是!”
眼看司徒雷猫着腰走了进去,守门大汉美滋滋的笑了起来,罗成也不管他,朝着那乞丐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那乞丐蹲在赌坊附近可大有讲究,输钱的倒霉蛋当然不会鸟他,但是一旦有人赢了大把的银子,那么也不在乎赏他几个小钱,这么一天下来可收入不菲,比一个出卖劳力的脚夫可强多了。只是这边的位子平日里相当抢手,今日不知怎么就被这个生面孔给捞着了。
看到有人路过,乞丐习惯性的翻动破碗里的几枚铜钱,嘴中像是喃喃自语道:“大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残缺之人吧!”
罗成定睛一看,此人的双腿齐膝而断,鸟巢般的头发似乎从没洗过,身上的泥巴估计足有三斤重,浑身的衣物破破烂烂,连补丁都没打上,寒冬腊月之中北风何其猛烈,如刀子般吹进那破洞之中,冻的他瑟瑟发抖。
一锭五两的银子‘哐’的一声掉在青石路面上,那乞丐欣喜之下,露出了一口大黄牙,费力的往前爬动,伸手便要去捞。这时一只大脚飞速的踩了上来,乞丐本能的想要缩手,那黑靴却是像张了眼睛一般结实的踏在了上面……
“啊!”
一声惨叫,把试图靠近过来查看的守门大汉吓了一跳,原来那公子哥吃饱了没事干,去寻那乞丐的晦气,释然之下,大汉随即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这等俗不可耐的戏码还不值得他上心,盯紧路过的肥羊才是正经。
罗成眼看闲人已经走开,向乞丐低声道:“想不到昨夜才领教了兄台的风采,今夜兄台便改头换面,干起了乞丐这份颇有前途的行当,不知兄台意欲何为?”
本来还在哭天抢地的乞丐闻言顿时冷静了下来,尽管蓬松的头发几乎遮住了他上半的脸庞,不过那摄人的目光还是毫无阻挡的穿了过来紧盯着罗成,他沉着的开口道:“北禅寺方丈的确名不虚传,连褚佩服,连师兄司徒雷进出赌坊多次都认不出我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罗成笑道:“连兄这个乞丐扮相无可挑剔,不过乞丐哪会对我的目光扫射有所警觉,连兄下次可得注意喽!不过兄台的兴趣倒是别致,时而采花弄月,时而博取同情,罗成才真是佩服的紧哩!”
连褚似乎对此等戏谑的言语不屑一顾,低头道:“不知罗兄弟有何见教,请划下道来,看连某能不能满足你!”
罗成这才发现还踩着对方的手,他赶忙收回了劲足,客气道:“方才多有冒犯,请连兄多多包涵!实话说,罗某觉得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安排,而连兄并不是奸恶之人,我有说错吗?”
连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足也奇迹般的从大腿内侧伸了出来,要知道保持这个姿势久了,就算武功高强之人都受不了,既然已被对方识破,便没有装腔作势的必要了。他嗤笑一声,油然道:“罗兄就凭感觉便断定一个人的好坏,不嫌太过武断吗?”
罗成洒脱道:“信便是信了,连自己的感觉都信不过,怎么去信别人,又怎么能去包容他人呢?连兄你说对吗?上天既然让我再此遇到你,说不定替你解惑之人便是鄙人,连兄何妨敞开心扉跟罗成探讨一番呢?”
连褚低头沉吟良久,似乎睡着了一般,罗成以为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唏嘘之中他便要离去,不料对方却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个小乞丐被父母遗弃,每天风餐露宿还要被同行的大人欺凌,生活苦不堪言,每日度日如年。终于有一天老天开眼,那乞丐被一个老人家收养,从此他便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每天快乐的跟同门师兄妹读书习字,演练武功,闲来师父还会捉些野味回来给三个徒弟打打牙祭,每次四人围坐一团听着师父讲解江湖中之事,是那小乞丐最幸福的时刻。
这样的生活差不多持续了十年,小乞丐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年轻人,他和师兄同时喜欢着那可爱的小师妹,小师妹是师父的孙女,古灵精怪,笑起来的时候两个小酒窝迷人极了,那年轻人一直认为小师妹的笑容是上天赐给他的宝物。
一日年轻人借下山办事的机会精心挑选了个玉钗,兴高采烈的想去送给心上人,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他在将要进入大门之时,却发现一个跟自己容貌完全一样的人闯了出来,那血红的双眼是如此疯狂而残忍,估计那年轻人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当年轻人走近屋内之时,眼前的情景让他的心都碎了,小师妹已经被那畜生……
连褚虽低着头,但颤抖的声音却无法抑制,罗成可以想象对方那时该有多么绝望,就像大长老壮烈牺牲的那一刻,自己的心里空空荡荡,憋闷不已,外界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心如死灰大抵如此。
“唉……!”
他本想安慰几句,不料自己的喉咙现下也哽咽了起来,到头来他只是长叹了一声……
连褚似乎意犹未尽,续道:“师父的胸口被那恶人生生撕裂,双目凸起死不瞑目,而当那年轻人抱着师父的遗体悲痛欲绝之时,他的师兄却闯了进来,面对此情此景,师兄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他似乎认定了那年轻人便是凶手,谁知道呢,也许是那恶人的计谋吧?可怜那年轻人浑身是血,根本解释不清,他想都没想,便夺门而出,从此只能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罗成听完并没有表露自己的意见,平淡的问道:“那年轻人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连褚答道:“年轻人虽流落江湖,却每年都返回故地去拜祭师父和师妹,竟在无意之中发现了隐藏在师父最心爱的香炉之中的手卷。曾几何时那年轻人一度认为是自己在发狂之中杀害了两个亲人,当仔细研读了手卷之后,那年轻人才知道当日那奸贼为何会找上门来。从此报仇便成了年轻人活着的寄托,直到现在……”
到这里故事也听的差不多了,罗成蓦然转过身去,提点道:“那年轻人固然不幸,但是他的三个亲人肯定都不希望他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其师兄即使知道他无恶不作,欺师灭祖,都狠不下心来杀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这就是牵绊,他师兄其实在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对方是这种人,又怎么肯伤害他呢?如你所言,罗某大概知道你要找的是何人哩,此人现在洛京皇宫之中,如有兴趣,你想通后可以来找我们。子时前人在吉祥赌坊,子时之后便要到飘红楼哩!”
看着罗成缓缓走进赌坊,连褚似乎下定了决心,拖着两条残腿慢慢往相反的方向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