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开始沉默。
我跪地不动,膝盖十分酸痛,忐忑地等着独孤伽罗的回话。
厅内气氛越来越低,这时高颎上前,“皇上,皇后娘娘,微臣有话要说。”
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厅内显得格外的大,顿时惊醒了众人。
独孤伽罗缓和了神情,“哦~高大人有何话要说?”
高颎笑的温润,“娘娘有所不知,其实臣喜欢张婉小姐很久了。”
我闻言一惊,皱着眉头看向高颎。
独孤伽罗有些不相信,“有此等事?那你为何现在才说出来!”
“娘娘有所不知,微臣本想等阿婉及笄后再求娶,不曾想太子也发现了阿婉的好,与臣一般倾慕阿婉。本欲不与太子相争,奈何臣实在舍不得。再者阿婉刚刚一番话深深打动了微臣,微臣经过深思熟虑,斗胆站出来诉说臣的情意。娘娘,太子做不到的,微臣却能做到,微臣愿意今生只娶阿婉一人,以其一人为重,求皇上,娘娘成全!”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高颎,他为何在这个时候插一脚!
独孤伽罗叹了口气,“想不到高大人是个如此重情之人,这番话说得本宫甚是感动。皇上,我们倒不如成全他们如何?”
“这姻缘之事朕不懂,还是你们女人家擅长,皇后你就做主吧。”
独孤伽罗闻言大笑,“确是我们女儿家的事,既如此,本宫就成全你……”
“不可,母后!”突然传来两个声音打断了独孤皇后的话。
独孤伽罗眉头紧皱,看着同时站起的两个儿子,声音冷清,“你们是不满本宫的决定吗?即便如此,勇儿不同意本宫尚能理解,广儿你这是为哪般?”
高颎见此眸色渐深,我却不敢相信的看着杨广,他竟然敢辩驳独孤皇后。
杨广慵懒一笑,“母后先别生气,听儿子给你解释。阿婉自小便被儿子带回养在府中,说没有情分那是假的。如今她要嫁人,儿臣纵使舍不得也无法,只是希望她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如今母后要赐婚,不如问问阿婉的意见,如何?
独孤伽罗闻此神情略缓,“既如此,张婉,你有何话说?”
我不由苦笑,如今我已无路可退,若不答应高颎,今日怕是活不成了。况且,我于杨广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我又何必再痴迷于他。
我璀璨一笑,“高大人人品贵重,玉树临风,如今他不仅许民女正妻之位,还应民女永不纳妾,民女甚是感动。今生得此良人,民女无憾。还请娘娘成全。”
杨广闻此眼神骤然凌厉,随即掩下。陈宣捕捉到那抹不寻常,若有所思。
高颎听完嘴角更加上扬,他牵起我的手,笑道,“还请娘娘成全。”
独孤伽罗闻言掩袖一笑,“好好好,本宫成全你们,现在就给你们赐婚。”说完转头看向杨坚,“皇上觉得如何?”
“哈哈哈,甚好,高颎芝兰玉树,张婉贤良淑德,实是一对璧人,现予两人赐婚,希望你们以后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臣谢皇上恩典!”
“民女谢皇上恩典!”
我与高颎行礼谢恩后,便起身退到一边。
宴会重新开始,我舒了口气,这事算是过去了。我抬头,视线与杨广相对,他眸色深沉,静静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避开他的目光,转身离去。高颎见我离开,也笑着跟上。
我慢慢往芙蓉婉走去,高颎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经过假山群,我不由想起杨广与陈宣,心里苦涩,便随便找一块石头坐下。高颎见我如此,也在我身边坐下。
我安静的发着呆,高颎也不打扰。
“高颎,我不喜欢你。”我忽然道。
“我知道,你喜欢杨广。”高颎苦涩道。
“是啊,我喜欢他。连你都看出来了,可他却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又如何呢!在他心里,那个位子才是最重要的,我又算什么呢!”
“阿婉这是在怨他吗?”
“是不是怨他还重要么?现在我只是庆幸他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也庆幸。要不我怎能娶到阿婉。”
“高颎,嫁你我迫不得已,你知道的!”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我偏头看他,“你真固执!”
高颎只是笑,“是啊……”
我有些接不上话,气氛有些尴尬,“高颎,我想一个人待会。”
高颎起身,微笑地看着我,“嗯,我也该回宴会了。”说完便离开了。
我看着他渐渐走远,便静静地看着天,心里渐渐平静。过了很久,我叹了口浊气,起身拍拍衣裙准备离开。
忽然,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走到我面前,他皱了皱眉,语气有些鄙视,“你就是张婉?”
“你是何人?”
“我是父王的儿子,我的母亲就是萧姝!”
“你是杨昭!”
杨昭一脸厌恶,“我找人查过你。我警告你,离我父王远一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今日的心情糟糕透了,实在没心思也没耐心跟别人斗嘴。
我挑眉,“你认为我会怕你吗?”
杨昭不屑,“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淡笑绕过他离开。
杨昭面色铁青,“你这死女人给我等着!”
我不理他,一笑置之。
回到芙蓉婉,我命颦儿准备热水,好好洗了个澡。洗完后,换上轻薄的青色睡衣,便躺在榻上看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往这边来的脚步声,不一会屋门就被推开了。
杨广脸色微沉,他走至桌边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
我直觉今日的杨广有些不同,遂放下书,看着他问,“有事吗?”
过了很久,杨广才出声,“阿婉今日让我很生气。”
我淡淡一笑,又拿起放下的书,“如果没事的话请出去!”
杨广神色不变,“阿婉莫不是忘了,这是我的王府。”
我闻此有些意外,不曾想到有一天他竟会如此跟我说话。
我淡淡一笑,“我明白了,明日我会搬出去。”
“我不准!”
“那你又是何意?”
杨广起身走到我身边,“你为什么答应与高颎的婚事,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就这么急于逃离王府,逃离我吗!”
我静静盯着他,“这不是你对我好与不好的事,我终究会嫁人。”
“阿婉忘记了吗?你说过永远不离开我!”
“我是承诺过,可那又如何!你难道让我一辈子不嫁人?”
杨广闻此眼神骤然凌厉,低吼道,“你嫁人关我何事,我只是要你在我身边!你这是要不守承诺吗?”
“你当初将我带回,同样承诺过会照顾好我,现如今你想将我一辈子囚在王府,囚在你身边,当一只笼中鸟,这就是你的照顾好吗?你什么意思!”
杨广不再说话,他脸色铁青,拳头紧握,在我以为他要打我的那刻摔门而去。
见他离去,我瘫软在榻上,心里难受的紧。今后我与他就这样了吗?
自从与杨广大吵一架之后,我们陷入了冷战。他不来找我,我也不会找他,有时在府中偶然遇见,也会如陌生人般擦身而过。
如今王府中,气压甚低,我实在被压的喘不过去,心情烦闷。
我带着颦儿出了王府,努力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灵台清明了许多。走在热闹的大街,我的心情不由好了一些。
走着走着,我看见前方的鸿儒斋,心里有些不舒服,要不是这家店,怎会有杨勇这件烦心事。于是,我带着颦儿转身离去。
忽然,身后传来清雅的喊声,“阿婉,阿婉……”
我回头,看见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不由一笑,“呆子,你怎会在这,这么巧!”
展子虔气喘吁吁的跑来,弯下腰,手撑膝盖,有些抱怨,“阿婉怎么转身就走,可跑累死我了。”
我看着他文文弱弱的样子,有些好笑,“你体质这般弱,多跑跑对身体好。”
颦儿看到展子虔,脸上绽开笑容,她俯身一礼,“展公子好!”
展子虔朝她笑了笑,直起身,“我这身体就这样,好久没见到阿婉了,遇见即是缘,今日我请阿婉吃饭。”
“好啊,省了我一顿饭钱。”
展子虔笑着点头,“这一次我们还是去经过的第一家饭馆吧!”
“好啊!”说着便带着颦儿先行,展子虔笑着跟上。
这一次走了很久才找到第一家饭馆,我抬头看着长安城最大的酒楼,笑的奸诈,“呆子,这回你怕是要大出血了。”
展子虔笑的无奈,“今日算我倒霉,进吧!”
刚刚踏进酒楼,店小二便迎了上来。为了不让展子虔太破费,我便在一楼选了个靠里的位子。
不一会儿,菜便端了上来。我不客气地开吃,展子虔无奈一笑,慢慢吃了起来。
看着桌上的菜吃的差不多了,我停下筷子,摸摸肚皮,真是好久没吃得这么爽了。
忽然,一道深沉的目光往这边看过来。我抬头看去,只见杨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边,我浑身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