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之战倏忽而至。北魏大将叔孙建率后军与先锋左木尔会齐后,听说左木尔吃的这场亏,怒不可遏,当即决定火力全开,攻城拔寨。
魏兵在城外筑长围,绕城布营十余里,攻势猛烈。檀玄则和竺夔虽早有准备,但魏军火力之凶猛,攻势之强烈还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魏军仗着人多,几乎夜以继日,川流不息冲向城墙。士兵们前仆后继,摆出拼命三郎的架势,大有车轮战拖垮宋军的意思。
檀玄则听闻汇报,叔孙建重赏率先冲上城头的士兵,死者厚赏其家中亲眷,活下来的就封官加爵,回到营地当场兑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宋军的压力徒增,再加连日的车轮战,敌众我寡的势头下,城内兵士亦死伤惨重。
所幸宋军占据制高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寸步不让。密集的箭矢如倾盆大雨浇得攀悬在城墙上的魏军躲无可躲。偶尔有一两个豁口跳上来了魏军,也很快被捅成了马蜂窝。檀玄则身先士卒,站在城墙最薄弱的地段流动作战,他武艺高强,反应迅疾,魏军刚刚冒出头,就被他砍了下去。主帅的英勇之举深深激励了守城的将士们,士气大振,逼得魏军进攻速度放缓了不少。
远处天边闪过一色微蓝的星芒,是流星炫耀天际,转瞬不见。檀玄则站在高高的城墙,俯视着底下星星点点的敌营。流星划亮了他清俊的容颜,浅浅一抹忧色映在眉宇间,如夜里寒凉的风吹得人心冷。
目前的战况胶着,宋军占据有利地形,又凭借着固若金汤的城池固守至现在,但最大的隐患是魏军给养充足,又采取围城策略,若己方无援军到来,长久下去对自己这边的局势是不利的。
“轰”的一声山摇地动,耳边似乎有雷声轰过,玄则站在城头一阵摇晃,只觉立足不稳。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一会儿又一声巨雷般的声音炸响,脚底比方才晃得更剧烈了。
他变了脸色,急切地吩咐身边的兵卒:“快去打探什么情况?”
士兵回来,惊的连脸色都变了,结巴道:“城——下面是奇形怪状的铁——车,十几辆呢,正在撞城墙!”
他大吃一惊,举起一把瞭望筒往城墙下看去,竟是十几辆铁甲车,整齐的排成一字形,轰隆隆地往城墙和城门撞去。夜色下,这十几座铁疙瘩如巨兽一般张牙舞爪,肆虐横行。
他急速赶回指挥营,果然竺夔也赶了过来。竺夔见到他,脸色有些发白,“少帅,我们在城外布置了四重壕堑,被敌军填平了三重,现在敌军撞车也用上了,我此刻才真是感受到敌人兵临城下的威胁。”
此刻有士兵来报,魏兵愈攻愈急,城墙被破坏多处。
檀玄则宽慰着竺夔,带着人一道往城墙处绕了一圈。他仔细查看着城防,大门是青州城防最薄弱环节,但早已加固,所以要撞开并非易事。
边上竺夔亦道:“幸好之音唤老夫未雨绸缪,又想出计策从山上取下了巨石加固了城墙,否则今日情况就危急了?”
玄则一愣,这竺之音还是还颇有几分谋略,但他没有时间细想,蹲在城脚摸了摸地底的土。
当他站起身时,已是成竹在胸的模样:“竺大人,你是当地人,想请教你我若在这城下挖个地道通出城去是否可行?”
竺夔明白过来,高兴地道:“少帅真是有办法,这里地质松软,一个时辰的工夫就能挖出一条地道通出城去。”
“好。”他转身命令檀雨道,“檀副将听令,一个时辰后你亲自带人从地道中出城,用麻绳、铁索将撞车绊住,再以匕首,铁钉加以破坏。务必成功。”
“是!”檀雨转身欲走,玄则又叫住他,“注意安全。”
他复又转向竺夔,“还请竺大人负责城内地道的挖掘,我要在一个时辰内看到四条地道。”
“是!”
他又对另一将领道:“这一个时辰,我们负责防御的人也不能闲着,命人往城下投大石块、檑木,务必击中铁甲车。”
“是!”
“此时因为有撞车在,而我们又往下投石块,敌兵必然回击,但是会退到安全地带远距离射击。这正好掩护我们挖地道搞出的动静。一个时辰后,撞车也疲了,而双方也投射完了手中的武器,会有短暂的鸣金收兵期。这个时候檀雨他们也应该通过地道到了撞车下,就能顺利开展行动。”
竺夔喜得直拍大腿,“少帅啊少帅,你实在是天生的将才!”
他微笑:“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叔孙建坐在营帐中悠闲地喝着奶茶。不远处撞车轰城的节奏犹如伴奏的乐声,让他心中浮起无比惬意的感受。谅青州城再是铜墙铁壁,也经不起十几辆撞车的撞击。他已经想象的到撞开城墙,把城内的人杀的片甲不留,自己满掳金银财宝美女胜利回归加官进爵的得意样。
但似乎梦想越是丰满美好,现实就越是骨感残酷。轰鸣声响了一阵,就再也听不到了。他走出了营帐,望着远处夜色中高大的青州城门,满面狐疑。
有士兵迟疑地跑了过来,声调结巴:“报……将军,宋兵……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我们的撞车都破坏了。”
“什么!”叔孙建愤怒地砸破了手中的奶茶碗,揪住士兵的衣领,“你说什么,我们千里迢迢从魏国带来的撞车,我魏军花大本钱建造的这些铁家伙,说坏就坏了?”
玄则和竺夔击掌相庆。
“少帅果然妙计,这次魏军赔了夫人又折兵,恐怕是元气大伤了。”
“元气大伤倒未必,但我瞧那些撞车营造成本不便宜,又是远隔千山万水被魏军从北地带了过来,想来是当秘密武器使用,制敌致胜之法宝,却三两下被我军破坏了。敌人士气大伤不说,但必然心有不甘。”
竺夔面色凝重起来,“少帅的意思是他们要报复?”
玄则唇边勾起一丝隐秘的笑:“只怕他们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