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锡再度缓缓醒来的时候,已是月寒星稀,湖面上笼起淡淡的薄雾,周围到处是浮庄的紫竹碎片,轻轻的荡漾在清寒的水面上。
周围没有一个人,整个湖面虽然处于偌大的谷家中心,却像是早被荒废了一样,湖畔四周的树林遮挡了外面一切的灯光,只是偶尔的几声蛙鸣,让陈锡知道自己还活着。
陈锡略感一些寒意,但是身上皮开肉绽,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现在自己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凝固的血液堵在嗓子眼里,想喊又喊不出声。
陈锡深深的呼吸几下,让晕沉沉的头脑清醒一下,痛苦的吃力的掏出画卷,默念绿蕊教过的咒语,只听呼的一道狂风刮过,夜祟从画卷之中钻了出来,腾空一转稳稳的落在空荡荡浮庄的地板上。
唔。。。
夜祟看到陈锡垂死的模样,也难过的低声唔咽一声,原本凶悍金黄色的眼睛里也变得湿润柔和起来。
陈锡看到夜祟痛苦难过的模样,淡淡的笑了笑:“我怕是活不成了,我这就放了你,让你自由而去吧。。。”
呜呜。。。夜祟又低鸣几声,硕大的脑袋使劲的摆了摆,虽然夜祟只是被陈锡刚收服不久,却是和陈锡交换了一魄,夜祟认了主人,就相当于陈锡灵魂的一部分,笃笃的在地板上踏了几步,怎么也不肯就此而去。
陈锡苦笑一声:“想不到这时候,还能有一头上古凶兽相伴,我陈锡死又有何憾!”
夜祟听得懂陈锡的话,一双金黄的眼睛在夜晚中瞪的程亮,警惕的往四周瞧了瞧,然后低下巨大的脑袋,小心的用一对巨角将陈锡拱起,让陈锡伏在自己宽厚坚实的后背,全身紫气顿时一涨,后腿猛然一蹬,腾空而起。
夜祟全身紫黑色,最是适合在夜空中飞翔,谷家城楼上的守卫只觉头顶上一阵凉风,夜祟已经在夜色之中幽灵一般无声无息飞了出去。
夜祟比陈锡想想中飞行的还要快,甚至比苍凌派碧影鹰舟全力催动飞行的速度还要快,陈锡只觉身侧的风吹都让自己身上生痛,更是看不到周围什么样子,除了头顶朦胧的月亮,身边一片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夜祟往哪里飞,迷迷糊糊之间只得告诉夜祟往西北苍凌山方向飞去。
那次陈锡和谷怡第一次从苍凌山去谷家,御剑飞行花了正正两天的时间,可是现在仅仅过了三四个时辰,天刚蒙蒙亮,陈锡已经看见了苍凌山脉。
陈锡怕门内弟子看到这头上古凶兽夜祟,连忙拍了拍夜祟的后脖,示意它落下。
夜祟稳稳的落在一层山门外不远的一处草丛中,将陈锡放下,眨眨金黄色的眼睛看着陈锡。
陈锡微微一笑:“辛苦你了。。”,展开画卷,将夜祟瞬间收了进去。
陈锡全身剧痛,体内灵力枯竭,根本无法上的苍凌山,陈锡暗想一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中品灵石。
“唉!居然要花费一块中品灵石来救命!”陈锡这个时候还有些舍不得,叹了口气捏住中品灵石,往空中猛的一弹。
中品灵石比下品灵石所存灵力要多的多,而且在夜空中能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中品灵石被陈锡用尽力气嗖的弹到高空中,就如同发出了一颗信号弹,在上空砰的如烟火一样扎来开,盛开出一朵白色的烟火。
现在只有等了,陈锡将最后一股力气也用了出去,趴到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瑟瑟。。。唰唰。。。
果然不大会儿,苍凌派守卫的弟子们发现了陈锡弹出的中品灵石爆裂发出的烟火,从半空中和地面两路往陈锡所在的草丛
寻来。
“找到了,在这呢!”
“快来,快来!”
几名苍凌派的弟子看到倒在草丛中的陈锡,呼喊着同伴赶紧过来。
“他是谁?怎么穿着苍凌派弟子的服装!?”
陈锡全身皮开肉绽到处是伤,披头散发,一脸血污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啊!是陈锡师弟!”其中一名当职的苍凌派弟子总算认了出来。
“快,赶快抬上山!”
“啊。。。”陈锡疼的喊了一声。
“师。。。师兄,他。。。他胸口里还有半截长剑!”
谷楚楚的朱瞳剑折断后,刺入陈锡胸口的半截还留在陈锡体内,因为剑端透明,搬动陈锡的几名弟子刚刚发现。
当职的大弟子皱皱眉头,想了一想,跟周围几名弟子商量一下,于是决定四名弟子同时托起陈锡四肢,一起御剑去养心谷芳茹谷主那,让她先行救治,另外两名弟子一名上峰顶内务堂通知周执事,一名去铸器谷通知胡一筒师傅。
如此一来,陈锡受到重伤生命垂危之事迅速传遍整个苍凌派,虽说陈锡在苍凌派只是一名低阶的弟子,资质普通,但也毕竟是筑基期的弟子。
苍凌派向来门规甚严,弟子不许轻易下山外出,即使在修真界走动,一般也不会受到多大的伤害,现在陈锡受伤太重,生命垂危,可以说是苍凌派百多年来第一遭,连掌门承虚子都深感奇怪。
陈锡被四名弟子同时托起飞到养心谷内,芳茹老婆婆已经远远的看到,等他们落入谷内,芳茹看到陈锡的这副模样,也是暗暗心惊,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黄布药袋,掏出一枚护心丹塞入陈锡嘴里让他吞下,暂时护住心脉,不至于气血崩坏而死。
芳茹看到陈锡吞下护心丹,脸色稍微红润一些,略微点点头,伸手捏上陈锡手腕,一股灵力顺着陈锡经脉全身游走一遍。
四名弟子看着放入老婆婆一脸愁容,也不敢多问。
过了片刻芳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现在陈锡全身不仅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到处都是裂口,这倒是皮外伤,可是更为严重的是陈锡虽然任督二脉还算完整,但是体内手足十二经脉已经断裂的七七八八。
更让芳茹难过的是陈锡的丹田上的气海里不仅一点灵气都没有,而且因为全身气血不通,气海已经慢慢的开始萎缩,如果再拖延一些时间,只怕陈锡要变成废人,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芳茹犹豫再三,只得铤而走险,从储物袋中取出十二根数尺来长,细如牛毛的软银针,咬咬牙,用灵力一引,从陈锡双手十二经脉的末端刺入,顺着经脉一点点的将断裂的经脉用银丝连接上。
四名弟子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怪的接脉之法,只见软银针从陈锡指尖穴位刺入,在体内游走一圈,又从陈锡脚趾穴位刺出,体内连着十二跟银丝。四名弟子看到这副情景,只觉这些银丝也从自己体内贯穿过来似的,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芳茹用软银针好不容易接好陈锡的手足十二经脉,终于舒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站起身来,在身旁四名弟子耳边叮嘱几句。
四名弟子抱拳点点头,又托起陈锡走入之前洗髓伐脉的竹围栏里,将陈锡全身衣物脱下放置一边,慢慢的浸入灵泉之中,这才一同又走了出来。
此时天色刚明,养心谷内吊脚楼前,内务堂周执事、铸器谷胡一筒,和陈锡交好的谷怡、陈雨都问询聚在一起。
最想知道陈锡情况的谷怡眼睛通红,想哭又不敢哭出来,挨在周执事和胡一筒两
位前辈在前面,不敢先问。
“陈锡怎么样了?”胡一筒最先问道。
芳茹老婆婆从众人脸上扫过,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婆婆。。。”谷怡再也忍不住,轻声唤了句,眼泪夺眶而出。
芳茹轻抚着谷怡凌乱的头发,却对胡一筒说道:“陈锡伤的太重,我刚用银丝给他接上经脉。”
胡一筒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点点头道:“有劳师妹,只是。。。依你所看,他是受的何种伤害?”
芳茹紧皱着眉头,看看胡一筒又看看周执事说道:“依我所看,陈锡似乎收到三种重创!”
“三种?”谷怡和陈雨惊呼一声。
“不错!”芳茹回道:“前两种是水系法术的攻击,和穿胸而过的剑伤!”
芳茹此话一出,谷怡全身一颤,几欲晕倒,幸亏陈雨连忙扶住。
“这两种还不是致命的!”芳茹冷静的说道:“最后一种伤害才是最厉害最致命的!”
“是什么?”一直在安静听着的周执事也忍不住问道。
“具你们所知,以木灵根为主灵根,又开了木水两条辅灵根的修士,他们最厉害的杀招是什么?”
“你说至少是金丹期的木木水的高手吗?”周执事心中一惊。
胡一筒看到芳茹点点头,犹豫了一番试探的问道:“你是说掌门么?”
“他?他是木木水的灵根?”芳茹好奇的反问一句。
周执事疑惑的摇摇头回道:“掌门承虚子以木灵根为主灵根,木水为辅灵根,现在已入金丹中期,不过。。。”
周执事犹豫了一下又回道:“我们苍凌派木系功法最为庞大,我派有两大木灵根的金丹期高手,一位就是木木水的掌门承虚子,另一位就是木木火的王嵩师兄,不过他常年闭关。”
胡一筒和芳茹点点头,这点他们都是知道的。
“我曾听掌门说过,他修炼木木水的金丹期功法,最厉害的一招是‘毒气攻心’,又称‘万骨枯’!”
芳茹皱了皱眉头,想不到掌门承虚子居然剑走偏锋,去练这么狠毒的功夫。
‘毒气攻心’确实是苍凌派木系功法中最险恶的一种法术,可单攻也可群控,施展的时候施法者激发出绿色雾状的毒气,对手呼吸或是皮肤上接触到这种毒气,立刻渗透到体内,立时三刻毒发而死,这种法术杀伤力极大,可攻可守,在苍凌派列为禁术。
不过在这以势力决定一切的修真界,承虚子又是一派掌门,练了这种法术却也没人敢反对。
立在当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第一次知道掌门承虚子练了门内的禁术,但他毕竟是一派掌门,也只有他可以练得这种功法。
周执事只觉自己多说了不该说的话,轻咳一声说道:“不过。。。掌门曾在我面前表露出一丝遗憾,说是木木水的金丹期,还有一种更加厉害的法术,据说是叫‘暴雨梨花’,那种法术施展出来连绵不断,层层爆炸,威力极大,只可惜我们苍凌派没有这种功法!”
周执事说完这句话,每个人的心头顿时又是一惊。
胡一筒暗自冷笑,自忖道:幸亏苍凌派没有暴雨梨花,如果掌门承虚子练了暴雨梨花,再加上他的毒气攻心,只怕整个修真界也架不住他毒气的连环爆炸,那承虚子既然能当上一派掌门,心机自然不简单,莫非他想称霸整个修真界也不无可能。
芳茹老婆婆可没胡一筒想的这么多,点点头叹道:“我看陈锡他所中的八成就是暴雨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