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赵、韩三国联军攻打高唐,尤以秦国的投石车最难应付,高唐邑西面坚实的墙垒数度陷于被攻破的险境之中。若不是因为田盼为应对赵国而特意加固过,只怕早已被秦人攻陷了。
高唐邑中储备有足够一年有余的粮食,但是对守城一方的齐人来说,他们面临的心里压力却是与日俱增。
幸好临淄已经派出了援军,可是守将田声苦等的檀子却久久不见踪影,忽然有门子禀道:“主公,燕将骑劫求见!”
田声闻听一愣,当即心知不妙,燕人从北方一路趁胜南下,势不可挡。难道就连檀子也无法阻挡他们的攻势?
田声正想着,就见门子带进来一个壮实的黑须燕将。田声当即先声夺人,冷喝道:“你们燕人居然也敢对我齐国开战!”
“声子!”骑劫却是不以为然,只是深深一拜,道:“当今齐王好大喜功,残暴无道。连年征伐邻国,以攫取天下之财富,只为满足一己私欲。”
田声冷哼一声,骑劫又道:“不仅如此,齐王还曾派人挑拨赵、秦、韩三国在上党高地之上征战不休,如今诸国恨之已久,联兵来伐,我看齐王已经为列国所抛弃了。”
田声闻听早已横眉竖目,骑劫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就在田声即将发作的时候,骑劫递上了一个木盒,正色道:“这个木盒子里安放着上将军檀子的首级,老将军被昏庸之辈所误,最终战死沙场,希望声子能妥为安葬!”
“檀子!”田声本来还想大声呵斥骑劫一顿的,一听檀子已经阵亡,脑中顿时一阵空白,木然地接过木盒之后,却是哑然无语。
檀子苍老的白首已被洗干净放在了木盒之中。
齐威王视为国之珍宝的四个人,檀子、盼子、黔夫、钟首。这之中除了早早退隐的檀子,其它人都已病逝了。
如今檀子这位仅存的硕果,却是落得这般下场。田声沉默了半晌,这才压下了心头的悲愤之心,惨然道:“难道你此行就是要来耀武扬威的么?”
“不敢,骑劫奉乐毅将军之命,乃是前来劝降的。”骑劫轻描淡写地说着,却是执礼甚恭:“望将军为全城将士作想,为他们留下一条活路吧!”
“檀子就是前车之鉴。”骑劫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略有得意地说道:“檀子麾下的降卒如今都已送回燕国妥善安顿了。”
骑劫的话字字都看出来是在用心劝降,但是听在田声耳中却是让他难以接受。那种被人威胁、被人轻松的赶紧,让身为五都将之议的田声颇为抵触。
“乐毅啊乐毅,你可是用错了人啊!”田声内心对骑劫此人无端生出了一股厌恶之情。
他苦守高唐邑多日,心知如此孤军坚守,早晚会有城池陷落的一天,唯一能支撑着全城将士信念的就是檀子的这一支援军。可是如今檀子兵败,高唐邑的失守似乎已经是早晚的事了。
骑劫送来的不仅仅是檀子的首级,而是摧毁所有守城将士信念的一计毒招!如今留给田声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骑劫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田声的表情,他的嘴角无意之中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田声恍然一见治下,心中顿悟,燕国人对齐国人的恨已经是刻骨铭心,无法改变的了,或许身为赵将的乐毅乃是真心想来劝降的,但是这个燕将骑劫,一看便知他用心不端啊!
“降还是不降?”田声心中不免一阵犹豫。
“声子可考虑清楚了?”骑劫见田声的面色连变数变,忙问道。
田声却是放低了姿态,柔和地说道:“请回去转告乐毅将军,明日一早田声就开门受降!”
“如此甚好!”骑劫闻听先是一愣,脸上失落之色一闪而过,当即辞别了田声而去。
“端木家主为何推荐骑劫去做说客?”乐毅趁着闲暇,前去看望正在马车之上静养的端木蕙。
乐毅本想劝她回燕国去静养,可是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骑劫唯一的弟弟在上次齐军伐燕之战时,死于乱军之中了。”端木蕙腹部所受的伤并不清,若不是当时乐丘子气力以尽,只怕已经性命不保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护理和调养,端木蕙的面色虽然还是有些憔悴,但是眼眸之中,已经恢复了几许往日的神采。
“我若是田声,要么杀了骑劫受降,要么放骑劫回来诈降。”端木蕙压低了声音,冷冷地说道:“乐毅将军你若是田声又当如何呢?”
乐毅本就没指望骑劫能成功劝降,所以在骑劫和田声见面的时候,随行的人早把檀子兵败身死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以期给齐人一些压力。
乐毅好奇地问道:“端木家主既然知道骑劫与齐人仇怨如此之深,为何还要力荐他去?”
“因为我也深恨齐国姓田的人啊!”端木蕙冷哼一声:“某非乐毅将军现在后悔了?”
她这一问,四下顿时一阵寂静。
乐毅却是对她的提议没有任何反驳就去做了,再加上榆树林外的那一番话,这个女人明显就是在利用自己。
“主公,骑劫将军回来了。”马车外的小卒打破了这阵沉默。
“哈哈。”端木蕙仰首大笑,却不免牵动了伤口,顿时一阵蹙眉低吟。
乐毅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知大概真如端木蕙所说,这回田声是要诈降了。
“将军,田声答应投降了。”一见面,骑劫就将这份大家都期盼却听了都高兴不起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乐毅仰天思索着,问道:“何时受降?”
骑劫当即答道:“就在明日。”
乐毅不经意间看了骑劫一眼,就见他的面上毫无喜色,看来他的确不愿看见齐人如此轻易便投降。
“调集所有床弩,暗中对准高唐城门,所有骑兵优先配备弩箭。”乐毅淡淡地说道:“令全军戒备,明日准备攻城!”
骑劫闻听一愣,虽然心中不免一阵喜悦,仍是不解地问道:“齐人既然答应受降,为何将军还要作攻城的准备?”
乐毅看了看骑劫的神色,心中叹道:此人完全被端木蕙看穿了啊。
“我担心齐人乃是诈降。骑劫将军快去安排吧。”乐毅丢下了一句话,径直往营地之中走了过去,他的中军大帐看样子已经搭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