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顺等人逃跑,完全没想过要带他一起离开,如今被抓回来,不仅没有任何歉意,还反过来埋怨他亲近大房,褚润的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
听见他的埋怨,褚顺讥笑道:“难道你会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就算有金山银山,恐怕你也舍不得跟我们走。”
这话虽然是事实,可褚润仍旧觉得难过,他要的不是跟褚顺一起离开,而是对方的态度,哪怕是一句询问,他也会觉得褚顺心里有他。
“其实我真的很好奇。”褚润苦笑道:“嫡庶对您而言就这么重要吗?哪怕大哥他不能人道,哪怕他坏事做尽,哪怕他曾经想要害我,您仍然不惜一切地护着他,甚至通敌卖国?”
“我护着的不是他。”褚顺冷冷道:“只是一口气罢了。”
或许一开始……他的确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可随着大房和二房的差距日益明显,他发现自己连保护儿子的能力都没有,心态便逐渐地不平衡起来,甚至变成了第二个褚全。
与其说他是维护褚全,倒不如说他是以褚全为借口来放大自己内心的仇恨与不甘,而褚润错就错在……没有维护他的不甘,反而跟大房一起将他踩在脚下。
褚润是何等聪明,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竟忍不住红了眼眶,“一口气?只是为了一口气……您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越陷越深,二儿子里外不是人,您可真是位好父亲啊!”
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指责自己,褚顺怒不可遏,“你滚……滚出去!”
褚润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子,正想转身离开,却又停住了脚步,冷冷道:“祖母让我来劝您早日认罪,免得回头在衙门那边受更多皮肉之苦,褚家以德报怨会给你疗伤,衙门可不会!”
说着,他把袖子一甩,径直离开了现场。
从褚顺这儿出来,他显然也没了心情去看褚全他们,原本那二人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有闲情逸致去关心他们?
他向庆嬷嬷告辞,径直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时春分站在外面等他。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时春分好奇地看着他,她还以为他们会聊很久。
褚润垂下眼眸,将眼眶里的泪水憋了进去,苦笑道:“本就话不投机,能有什么好聊的?”
时春分听出了他的声音不对,便也没有多问,“那你现在回去了?”
“嗯。”褚润微微点头,狼狈地逃避着她的目光,“他们应该也不会听我的,你帮我告诉祖母,恕我无能为力。”
见他这么快就认输,时春分叹了口气,“行吧,那你先回去吧。”
褚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他走了之后,时春分想了想又回到老太太的院子,主动提出要见褚顺。
由于褚顺身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好,她等了好一会儿才能进去,此时的褚顺已经在下人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看起来没那么狼狈,见进来的人是时春分,眼里顿时难掩恨意,“你来干什么?”
见他激动起来,时春分连忙道:“二叔别生气,小心别崩裂了伤口。”
本是关心的话语,听在褚顺的耳朵里只觉讽刺,“猫哭耗子假慈悲!”
时春分也知道很难改变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不由苦笑起来,“你就当我是假慈悲吧,不管是为了褚家也好,阿润也罢,我是真的不希望您出事。”
提到褚润,褚顺再次怒了起来,“少跟我替那个忤逆子,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眼看他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时春分顿时有些好笑,“您不用装作憎恨阿润的模样,我知道您不带他离开,其实是想保护他对不对?”
褚顺一愣,不屑地把头撇到一旁,“谁会保护这个忤逆子?”
时春分定定地看着他,直言道:“您知道阿润肯定不会跟你们走,与其询问他的意见,让他背上跟你们同伙的罪名,倒不如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好让他全身而退。稚子无辜,您连褚堂和褚正都带走了,为得就是让所有人以为您对阿润恨之入骨,对不对?”
“呵呵……”褚顺冷笑起来,“你错了,我没你想得那么伟大,我就是恨他而已,怎么样?!”
看见他嚣张的模样,时春分叹了口气,“连他在叛军面前出卖你们,您都不肯怪他,怎么会在逃跑的时候独独落下他呢?”
褚润当局者迷,看不清楚褚顺的心意,但她却看得一清二楚,原本她还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可是看见老太太竟然让褚润来劝褚顺,她的心里便彻底明白了。
只有真正爱孩子的父亲,才有可能会听取孩子的意见。
老太太跟她的想法是一样的,她们都看出了褚顺是在维护褚润。
见她一口咬定维护褚润,褚顺只觉得好笑,“你非要这么想的话,我拿你也没有办法。”
时春分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不由叹了口气,“二叔,其实在您拼命维护阿润的同时,他也拼了命地想要保护你啊!明明你们父子俩是真心对待彼此的,又何必搞得好像水火不容一样呢?”
“他保护我?”褚顺嗤笑出声,“你脑子没病吧?他要是保护我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叛军带走?在你进来之前,他还劝我早日认罪,别连累褚家,这样一个忤逆子,你说他保护我?”
“不管您相不相信都好。”时春分解释道:“在您被叛军带走之后,他一直在想办法救您,至于劝您认罪的事情……难道您以为不认罪就没事了吗?整个柳州都知道叛军征铁的事情,您打死不承认只会吃更多苦头而已。早日认罪,不仅能免受皮肉之苦,还能让父亲他们想法子尽快解决此事,这件事情只有速战速决,您跟三爷他们才会有一线生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