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
“我倒好奇了，你打算和我算什么账？”
对面的牛强盯着周若灿，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神情从容自若。
先不说他是不是囚牛大真人，只靠着腰间的这把剑和身上的六境修为，就不是一个周若灿能够和他算账的。
“大真人是带着死志来的，所以才会来看你女儿最后一眼！”
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周若灿觉得有些煞风景。
他一个四境和九境大真人谈条件，还把握着主动权，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有可能载入历史，而且还是儒家衰，道家极盛之时，他这位儒家四境，面对道庭九境大真人从容不迫。
一旦传扬出去，这算不算是立功一件？算不算成就了儒家三不朽之一？
思考间，周若灿就将饭菜轻放到曹风的那一边，将他和牛强之间的地方空出来。
一时间的温柔，让曹风都有些诧异，这位小魔头对他的态度，平时就算扔了也不给给他吃的，怎么今日里变了性子？
难不成这座观城有毒？一进来就把这位小魔头的脑子冲坏了？
也不管那么多，曹风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反正不是他掏钱，那就狠狠吃他们的饭。
“一半一半吧。”
看着周若灿从容的取出茶具，在自己面前烧水泡茶，牛强皱了皱眉头。
说用剑他从不觉得自己弱了谁，可要说到喝茶，算账这种事情，他牛强还真不太适应。
五大三粗的一个人，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字也认不全，拿什么算账？
“我从真武观下来，本就顺路，而我也欠某人一个人情，便就来了。”
见周若灿不说话，牛强只能解释起来，他堂堂大真人，手中的剑什么都可以斩，偏偏周若灿露出这么一副样子的时候，他还真就不得不和周若灿好好相处。
毕竟，儒家的人最会算计。
“人情？”
周若灿不解的看向牛强，给牛强摆了一个杯子，夹了一点点茶叶要放入其中。
“这是我的私事！”
牛强伸手挡在杯子口，拒绝了周若灿夹的茶叶，也拒绝了周若灿继续问下去的话。
“大真人的女儿现在处境不妙，所以进城之时才会特意询问了城门口那些人对下一条真龙的态度。”
周若灿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生气，直接将茶叶放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目的不是为了知道什么，而是为了试探许难安的态度。”
“让他知道，这天底下容不下第二条真龙，可大真人依旧要逆天而行，所以必死无疑！”
给烧水的炉子加了一根桃木，周若灿盯着那熊熊火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房间里就好像起了一股火焰。
“咯噔……”
正在吃饭的曹风将碗给掀翻了，因为这个消息听起来太疯狂了。
当年太平真人斩了天下八条真龙之后，也不是没有蛟龙，鳖龙之属想要化凡成为真龙。
可皆被太平真人以世间不能再多一条真龙为由斩杀，为了多一条真龙，妖国国主带着一群大妖，还叫上了儒家魁首，佛门佛主一起来到道庭施压。
结果最后是，太平真人斩杀了十多头大妖，追着妖国国主杀了一路，硬生生杀的对方求饶，放话不再踏进道庭一步，才平息了这场事端。
面前这两个，一个四境，一个看上去只有六境的家伙，竟然敢谋划第二条真龙？
真是活的不耐烦，想死了吧！
就算是真的囚牛，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如果是真的囚牛那个疯子，还真有可能做这种事情！
曹风瞪大眼睛，看向牛强。
“他的态度关我何事！”
牛强喝下一口酒，脸色上终于出现一丝愁苦。
“大真人死后，您的女儿会成为众矢之的，您需要人照顾他，其中无为观观主是最好的托付对象！”
“你有点聪明，但只有一点小聪明。”
周若灿才说完，牛强立马接上，“这天下可以少我，也可以少你，更可以少他太平，却绝对不能少一条真龙。”
“可以只有一条，但不可以没有！”
牛强冷笑一声，对着周若灿摇摇头，他不会算大账，但这种明晃晃的直白的账，他牛强看的比别人都清楚。
无非是活的够长，被关在后山的时间够多，便比别人多明白一些关键东西。
在道庭众人的心里，真龙只是妖孽，在太平真人心中，或许真龙是个祸害。
可这天下，想要有风有雨，就缺一条真龙不可。
否则天下的修士都去行云布雨？
只是道庭一部，行云布雨就多有怨念，但没有雨，普通人就会饿死，灵材药物也会长不出来。
修士一段时间可能不受影响，久而久之便会出现大问题。
天下可以乱，但不能随便乱。
否则，就算太平真人再强，也不能和天下为敌。
这就是为何，太平真人都必须要留下一条真龙的缘故。
“天下只能留一条真龙，您觉得太平真人会留哪一条？”
周若灿没有因为牛强找到了错处而失落，反问牛强。
“如果我可以帮你，把两条都留下，或者留下你想要留下的那一条呢？”
天下想要风调雨顺，就得有三条七境的真龙同时行云布雨。
天下想要不乱，就得有一条行云布雨的八境真龙，这已经是极限。
而一条八境的真龙都无法照顾到整座天下，那谁会换一条只有四境的真龙来行云布雨？
那不是给别人理由？
那不就是为难天下苍生？
到时候就会有人找麻烦，还不是一般的麻烦，是关系到天下苍生的麻烦。
所以，太平真人只会留一条真龙，也只能是那一条正在天上行云布雨的真龙。
强如太平真人没有选择，强如囚牛真人也没有选择。
而囚牛真人想要做的，恰恰是留下那一条四境的真龙。
这才是囚牛真人目前最大的难题，而周若灿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在此时，在此刻，在此地，只有炉火煮水的沸腾声响起，连带着曹风也已经忘记吃饭。
他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一件致命的事。
那就是他跟在了两个疯子的身边，可怕的是这两个疯子无比正经，无比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