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是豫州大郡,说来也有几千年历史。早在炎朝一统之前,颍川便是某个统一国家的都城。而炎朝统一之后,兴建颍川,以作陪都;不过这个陪都还没有建好,炎朝便被刘燮所灭。
在原本城池建设的基础上,夏朝在颍川设郡,归豫州管辖。
颍川郡乃是一片旷野,自山上望去,似乎都能看见地平线,不过这地平线如今却是被一片丛林给阻碍。
不过好在颍川城是建立在隘口之上,而那梁宝不知迂回包夹,才避免了被颍川包围城破的下场。
豫州人梁宝,如今率领着二十万的部队攻打颍川城;每日扣关攻打,颍川守军苦不堪言。原本以为深处中原内陆,要不了多少兵马防守,朝廷只派了几千人,哪知道突然钻出来这么多叛军?
加上颍川当地商贸繁盛,有不少回扣可捞,顶上的官僚自然便成了董伏的爪牙;那些人一天到晚贪财受贿、嚣张跋扈。说不定因为没有战争的缘故,这些士兵的军饷都克扣了不少。
以常人的眼光来看,这些士兵根本就没打算认真打仗吧。
若是遇到那上狮鞑子,让这些人去打仗,只怕要不了几分钟就全数被杀了。不过他们运气也比较好,遇上的梁宝是农民出身,不会打仗;这二十万人每日进攻都是不痛不痒的,说苦不堪言也只是因为天天打他们嫌烦。不然他们这群毫无斗志的几千人,如何才能坚持到现在?
不过这始终不是办法,虽然颍川后勤保障跟得上,但几千人终究会被二十万给磨光。颍川过去之后便是一路平原,梁宝完全可以率领军队直捣洛阳。
祖河北岸的并州方面,也有叛军虎视眈眈;若梁宝进军洛阳城下,那首都面临的可能便是南北夹攻。如此境地,只怕是洛阳城坚防守了下来,也会损失不少。
为了让损失最小化,颍川,必须守下来!
梁宝坐在军营之中,静静看着主簿呈上来的粮草账目,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
豫州虽然商贸繁盛,但是自去年开始便年年饥荒,许多人都吃不上饭。无奈之下,他领着自己村里面的十几名壮汉成立了一支流浪军。
与其说是流浪军,不如说是土匪。他们打家劫舍,掠夺官府,收集了不少粮食,让得许多走投无路的人加入了他。
这些人只是为了吃饱一口饭,不然谁愿意落草为寇?毕竟饿死定然比被砍死难看。
招募了几万人马的梁宝野心也慢慢大起来了,他可不希望一直当个土匪。据说洛阳在北方,他便一直朝北方打;毕竟官僚腐败,这些地方根本不堪一击。也正因为如此,梁宝的军队才扩张到了如今的二十万。
不过梁宝只管抢东西,根本没有打算长期占领某个地方的意思;正因为如此,他的军粮极其有限。而且他完全没有后勤保障,可以说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
如今看到这账目,梁宝不由得发起了愁来;二十万军队可不是小数目,每天的粮食都不知道要多少。按照主簿今日呈上来的账本,他们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种境况下,与其说颍川城危在旦夕,不如说他们自己的军队危如累卵。如果没有粮食了,军队势必会哗变,到时候自己可就成了孤家寡人。
如此危急之刻,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梁宝捏了捏鼻梁,疲惫地朝自己身后的士兵说道:“传令下去,自即日起粮食减半;如今是特殊时期,大家共渡难关……”
那士兵听了,立马不乐意了。他也只是个想吃饭才加入梁宝军队的,根本不愿意卖力。按照梁宝这么说的话,那他自己的粮饷不是也会被克扣一半吗?
人都是自私的,克扣其他人的可以,但为啥要克扣我的?我给你当保镖我容易吗我?
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最重要的,最必不可失的;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不该损失某样东西。这便是人性。
那人抬了抬眉毛,朝梁宝说道:“将军,粮饷克扣可是大事……要不,再考虑考虑?”
梁宝无奈的笑了笑,他又如何想要克扣粮食?粮食不多了,他又有什么法?这种事情就算放在正规军队里面都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何况是这么个不规整的农民军?克扣粮食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
但梁宝听了这人的话后,想法还是有所改变。克扣粮食造成的混乱绝对会很大,到时候就没人会愿意攻城了……
不若粮食依旧,让那些人拼命去攻城,这样倒还有可能攻下城池。
于是梁宝更令道:“既然如此……克扣粮饷之事暂且作罢;传令各军,加速攻城!用尽所有力气,给我吧颍川打下来!打进城去后,黄金美女随便抢!”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起效果了,刚才那个护卫听见这句话,眼睛都发光了,直接冲到外面去下命令了。
梁宝不知道的是,他下这道命令之前,所有攻城的人都是惜命如金,不肯用尽全力,所以城池才数日不下……到底是农民军,如此松散无纪,如何能成大事?
刘夷希跟着孙珪,带着董胤给的一万人马,加速朝颍川奔去。所幸这一万人全是骑兵,赶路的时间不由得降低了不少。
刘夷希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屁孩,虽然勉强算作成年,但骑马这种事情还真没做过。孙珪便将他放在自己的马上,驰骋原野。
第一次骑马的快感自然不必多说,刘夷希在马匹上感受着阵阵凉风拍打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不过刘夷希依然很激动,虽然连话都没有说一句,但孙珪能够明显感受到他那颗跃动的心。
不过刘夷希高兴,自然有人会不高兴了。这一万人马毕竟是董胤的部队,要服气最多只服气董胤,如何能够忍受孙珪踩在自己的脑袋上?
更何况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子还带着一个更小的小屁孩!
这人莫非把战争当作儿戏吗?
那些士兵倒好,他们只听从命令便可;但那些常年在董胤手下做事的将官如何能忍?虽然在凉州多年算不得战功卓著,但怎么也轮不到让孙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兔崽子带兵吧!
但他们不敢反抗,只是无奈于董胤将“剿贼”一剑交给了孙珪。
出征之前,便是有些不长眼的跑出来,当众反抗孙珪领兵,甚至嚷嚷着自己带兵这种嚣张的话;结果不言而喻,被孙珪直接一剑斩下头颅。“剿贼”一剑,完全有斩杀他们的权力。
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圣武帝留下的九柄代表各种权利的剑,在董胤手里,就像是街边的大白菜一般,随拿随放。
这可是当朝皇帝都不敢做的事情。
孙珪眼睛微眯,似是风沙进了眼睛,又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他朝着身后大叫了一声:“停!”
骑兵可不像步兵,叫停就直接停了;这一万人的铁蹄奔腾,根本听不见孙珪的声音。
在这狭窄的官道上,孙珪渐渐放慢自己马匹的脚步,让自己身后的人也逐渐放慢,随即将马匹缓缓停下,才不会造成后面那一万人追尾的情况。
也不知道万马追尾的景象是什么模样。
如此十万火急的时刻,如何突然停止行军?正当所有人一脸茫然的时候,前方突然窜出来了一队军马;所有人神经都绷紧了,深怕是敌军的埋伏。
见自己身后的士兵一副准备迎敌的模样,孙珪笑了笑,示意他们放下武器,说道:“无妨,无妨;颍川未破,应当是自家部队。”
那支部队越来越近,为首之人终于是能看见模样了。只见他身着明光铠,背一把神臂弓;宽颜巨目,浓眉厚唇,生得一络腮胡,看上去极为粗犷。他领着几百人马,走近孙珪,朝着他行了一礼。
孙珪见此人模样不俗,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军去路?”
那人答道:“在下侯明渊,阁下认不得我,但却是认得我三弟。我三弟便是夏孟,阁下与他应有一面之缘。”
孙珪方才知道此人是夏孟派来的,脸色不由得放松了不少。他脸上露出了一股神秘的笑容,问道:“阁下即是夏孟兄长,自然说话也亲切了不少。不知夏孟派您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与我?”
侯明渊面色不变,丝毫没有应和孙珪的模样,依然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三弟此刻已在梁宝南面安营扎寨,等待阁下反攻之时,自南面包抄以为策应。”
孙珪眼睛微眯,问道:“夏孟手中有多少兵马?”
“散尽家财,赚得兵马两千,粮秣十万斛。”
听得这个数据,孙珪不由得吃了一惊;能够买到十万斛粮食,那夏孟的家财可以说是富可敌国,更何况在这个饥荒年代?
但能够买到十万斛粮食,夏孟为何只有两千兵马?
孙珪默然,细细想了想,似是想了明白。豫州本来就不大,何况梁宝那里还有二十万?何况还有不少人吃得起饭,根本不想打仗;能在短短几天能招募两千人,已实属不易。
两千人单独安置,面对二十万简直不值一提,为何他不与自己汇合?孙珪不知道,如今他只能暂时相信,夏孟这两千人,真的是在帮自己。
孙珪回道:“在下理会得,前方军事吃紧,在下不便久留,告辞!”
侯明渊没有说什么,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行了一礼,便将自己的部队让在一边。孙珪毫不客气,大部队伴随着滚滚烟尘,消失在了侯明渊的视野之中。
见孙珪的部队完全消失,侯明渊竟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希望你能坚持久一点吧……”